第6章 合理遞刀子
- 我爹是劉裕,再續漢人骨
- 騎豬勇士灬
- 2098字
- 2025-06-16 15:13:58
日子在書頁和等待中流逝。
破釜堰的最終評估尚未傳回。
但府邸內的氣氛并未松懈。
雀兒探聽消息更勤了。
劉義符案頭關于經濟、財貨的書簡也多了起來,夾雜在那些兵書地志之中。
他需要理解這個時代的錢糧流轉。
雀兒帶回的消息印證了謝晦的憂慮:
“公子,聽說廣陵、京口、吳興三郡的常平倉開倉調糧了!動靜不小。好些糧車都往北邊去了。”
劉義符點頭。
父親在用地方儲備強行推進。
這是權宜之計。
也是信號——他對建康的耐心在耗盡。
然而,阻力并未消失。
一次張夫人來看他,憂色更重:
“符兒,你父親這幾日脾氣愈發大了。聽說會稽那邊幾個大族聯名上書。說什么,倉廩關乎民命。驟然抽調恐致地方不穩。唉,都是借口!”
會稽大族……
劉義符默默記下。
這些地方豪強,與建康的瑯琊王等勢力,恐怕盤根錯節。
王修書房里的爭論聲也透出新內容。
一次路過,劉義符清晰地捕捉到王修壓抑著怒氣的說道:
“豈有此理!查抄?證據呢?僅憑些許風聞,就動輒要抄沒家產。豈非授人以柄,坐實主公‘跋扈’之名?此議絕不可行!”
緊接著是另一個幕僚更激烈的聲音:
“難道就看著他們囤積居奇,卡我糧道咽喉?!”
查抄?
劉義符腳步未停,心念急轉。
看來有人提議用強硬手段對付那些阻撓的豪強,但被王修以政治風險否決了。
父親缺糧。缺錢。更缺一個既能解決問題又不落人口實的辦法。
這平衡點,極難把握。
幾天后,劉義符再次被喚到議事廳。
廳內只有劉裕和王修。
劉裕臉色陰沉,案上攤著一份文書,似乎帶著怒氣。
王修站在一旁,眉頭緊鎖,透著深深的無力感。
“坐。”劉裕聲音低沉,指了指下首一個位置。
這是劉義符第一次在正式議事時被賜座。
劉義符依言坐下。
劉裕將那份文書往他這邊推了推,手指點著其中一段:
“看看。會稽虞氏、山陰孔氏等幾家大族,囤糧數萬斛于私倉。市面糧價已被他們暗中哄抬三成。王長史派人去談,他們只推說‘存糧自保’,‘市價乃商賈自定’。”
他冷笑一聲:
“自保?哄抬?這是要卡死我的脖子!”
王修嘆息一聲道:
“主公,強征,名不正言不順,恐怕會激起地方變亂,并且這正中朝中某些人下懷,坐實我們‘擾民’之罪。”
他看了一眼劉裕陰沉的臉色,艱難地說:
“查抄,如臣前日所言,如果沒有確鑿謀逆或通敵鐵證,強行查抄,必定遭受清議攻訐,對于主公聲望有損。”
他提出最無奈的選擇:
“眼下似乎唯有高價購糧一途。但這筆耗費……”
高價購糧?
劉義符立刻明白王修的無奈。
這等于向那些卡脖子的豪強低頭,用寶貴的軍資去填他們的貪欲。不僅耗費巨大,更會助長其氣焰,后患無窮。
劉裕絕不可能接受。
廳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似乎陷入死局。
劉裕的目光掃過王修,最后落在劉義符臉上。
那眼光中帶著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連他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探詢。
劉義符知道,他等待的那個點來了。
一個既能解父親燃眉之急,又不授人以柄,甚至能反過來打擊對手的點。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平靜地迎向劉裕說到:
“父親,王長史。兒近日翻閱一些雜記,偶然看到一則前朝的舊事,提及會稽虞氏。”
他拋出關鍵:
“其祖上曾因為卷入桓玄之亂,有部分田產被朝廷罰沒充公。后雖然蒙赦,但其中位于山陰東郊的‘桑林莊’及其毗鄰的幾處塢堡田產,似乎因為當年籍沒文書存疑,歸屬一直未徹底厘清。”
他點明現狀:
“名義上仍屬官產,只是由虞氏‘代管’多年。”
觀察著劉裕和王修的反應。
劉裕的眼神驟然銳利。
王修則猛地抬起頭,眼中難以置信!
“兒妄自揣測。”劉義符語速不快,字字清晰說到:
“若以此為由,派得力干員,拿著舊檔文書,前去‘清點’這些名義上的‘官產’。”
他鎖定目標:
“重點是那些囤糧的私倉所在塢堡。”
他描繪“意外”:
“清點過程中,‘意外’發現虞氏竟在官產之上私建如此龐大倉廩,且囤積居奇。”
他提出處置:
“那么以‘侵占官產’、‘囤積謀利,擾亂民生’之由,暫時封存其所囤糧秣,以充軍需,是否更加順理成章?”
他闡明關鍵區別與后續:
“此乃處置‘官產’內發現的‘非法囤積’,并非直接查抄其家產。至于歸屬存疑之田產,大可容后慢慢勘驗厘清。”
王修腦中飛快想到:
前朝舊檔!
歸屬存疑的官產!
在官產上發現的私建糧倉!
封存而非查抄!
每一步都踩在“理”字上,把“侵占”和“囤積居奇”的帽子精準地扣上去,堵死了對方“擾民”、“跋扈”的攻訐之口!
這,這簡直是……
劉裕的眼神已經不是審視,而是震驚,是發現了一座不曾想到的金礦!
這辦法,不僅狠辣地掐住了虞氏等豪強的七寸,更巧妙在它披著一層“依法辦事”、“清理積弊”的外衣。
政治風險被降到了最低!
這絕非一個只知讀書的少年能想出的主意!
這需要對人心的精準把握,對律法漏洞的敏銳洞察,對政治博弈規則的深刻理解!
“哪本雜記?”劉裕的聲音異常低沉。
劉義符心中早有準備,從袖中拿出一卷看起來頗為古舊的冊子,恭敬呈上:
“回父親,是《會稽風土拾遺》。在書庫角落找到得,記載頗為雜亂。”
這書確實存在,內容也雜。至于有沒有明確記載虞氏祖產那點破事,模糊地帶很大。
關鍵在于,劉裕需要這個由頭。
劉裕接過冊子,沒有立刻翻看,盯著劉義符:
“歸屬存疑的官產位置,你如何得知?”
“書中粗略提及桑林莊之名。兒見其靠近山陰,又曾經在地志圖冊上見過山陰東郊有標注舊塢堡遺跡。”
劉義符的回答依舊模糊而謹慎:
“便猜想,如果有官產遺留,或許就在此處。”
劉裕不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