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的小院子。

正面是三間堂屋，右手邊是兩間廚房，左邊搭著一處涼棚，爬滿了不知名的小花。

大牛熟門熟路的擺開躺椅，招呼道：“阿遠你試試，這是程阿公的，躺著可舒服了。”

“之前我偷偷試過，被我爹罵了一頓，說我不懂規矩。”

程知遠笑著躺下，“別搭理他，你爹就是個老頑固。”

大牛點點頭，“我們家老三也是這樣說。”

“老三說規矩是給自己定的，不是拿來要求別人的。”

“我爹拿棍子揍他，程阿公說老三是個讀書的料子，別給孩子打傻了。”

“我爹轉身就開始揍我，嘶，揍得可疼了。”

“老三那個壞東西，還罵我笨，說我不知道跑。

程知遠躺著很是舒服，隨口問道：“那你為什么不跑？”

大牛憨笑道：“以前我是跑的，后來他追不上我，哈，我就不跑了。”

“為啥？”

大牛自己去水缸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了下去。

“你來不來？”

程知遠搖搖頭，好奇道，“你為什么不跑？”

那大牛傻笑道：“我爹腿腳不好，若是他發急追我，再摔跤了怎么辦？”

程知遠心中默然，他從躺椅上坐了起來，起身走了幾步，然后回頭，一把按下大牛，

“你躺一會兒，我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大牛左右張望一下，嘿嘿笑著躺下。

“啊，舒服！”

程知遠踢了他小腿一下，“德行！”

他在院子里隨便走走，躺椅上已傳來震天響的呼嚕聲。

中午時分，程知遠隔著老遠，就見到程阿公身后跟著一名少年，緩緩的走過來。

他身形一晃，大聲叫道：“阿公？”

程阿公一愣，“阿遠？”

然后立時加快腳步，趕去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眼前一花，身前已多了一人，口中叫著，“阿公。”

程家阿公定睛一看，霎時老淚橫流，“阿遠！”

等到二人情緒穩定下來，跟在程阿公身后的少年，上前施禮道：“遠哥。”

程知遠攙著自己阿公，笑道：“你是小三郎？”

“如今個子高了，人也白凈了。”

那少年笑道：“原來遠哥你還記得我。”

“我讀書以后，程阿公替我取個名字，喚做知書，陸知書。”

程知遠一愣，“陸知書？”

“阿公，大牛家是姓陸嗎？”

程阿公笑道：“不是姓陸，還能姓什么？”

那少年也笑著開口：“遠哥大概只知道，我大哥叫大牛，老二叫二狗子，哈哈，我是老三，叫三伢子。”

程知遠啞然失笑，“陸知書，聽起來也不錯。”

程家阿公搖搖頭，“非讀書不足以行遠。程知遠，陸知書。”

程知遠口中笑道：“呀，您老人家這么大的學問，又正是拼搏的年紀，明天咱們就去京城。”

“到時候您老人家，也考個狀元回來玩玩，如何？”

程阿公輕踹了他一腳，“一天天的胡說八道，沒個正經樣兒。”

三人有說有笑，走進院子，聽到那震天響的鼾聲，程家阿公笑罵道：

“這個蠢貨，又來睡我的躺椅！”

“算了，他整日在地里勞累，睡就睡了，也不容易。”

“阿遠，你先歇著，我去弄些吃食。”

程知遠笑道：“我來吧，您老人家歇一歇。”

程阿公笑道：“你自小就只會吃，何時懂得廚房里的門道？”

“阿公可不想吃生食，老了，牙口不好，也消化不動。”

“讓三郎給我打個下手，燒一燒灶。”

程知遠搖搖頭，“我叫那大傻牛起來，搭個下手。”

“我要和小三郎，說一說話。”

程家阿公一愣，笑罵道：“整天就你事多，你讓大牛歇息一會兒，又能怎樣？”

“三郎，你阿遠哥鬼主意最多，你莫要受他教唆。”

“萬一惹出禍來，當心你爹揍你。”

陸家老三笑著道：“阿公你放心，我爹追不上我的。”

“最多他一氣之下，逮著我哥一頓揍。”

“老大老二都抗揍，我不擔心。”

程家阿公搖搖頭，“你們兩個壞小子，真是一丘之貉。”

“叫大牛起來，給我燒灶去，大晌午頭上，鍋涼灶冷的，午飯要等到太陽下山才開始吃嗎？”

程知遠飛起一腳，踹醒大牛，“還睡呢，你爹來了！”

大牛一個激靈，立馬從躺椅上起身，迷迷糊糊叫了一聲“爹”。

三人直接笑抽，程阿公右手一揚，作勢要打自己的孫子。

“混賬玩意兒，你逗他作甚？”

程知遠笑著躲避，順勢拉過陸家老三，“走，我們出去說說話，不搭理他們。”

兩人出了院子，程知遠松開手，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他默不作聲的在前面走，后面的陸家少年，一聲不吭的跟在他身后。

兩人走開一段距離，程知遠見四下里無人，便停下腳步：冷聲道：

“陸知書，名字倒是不錯。”

那少年微微一笑：“程阿公給起的，確實不錯。”

程知遠點點頭，“你到底是誰？”

那少年笑道：“遠哥，我是小郎啊！”

程知遠冷哼道：“笑話！”

“三郎卻去哪里，能有你這一身功夫？”

那少年嘆一口氣，“遠哥，你看出來了？”

程知遠撇撇嘴，“你這么一點微末道行，怎能瞞得過我？”

“你到底是誰？三郎呢？”

那少年不慌不忙，叫道：“遠哥，我真是小三郎啊！”

程知遠點點頭，“既然你不愿說，那就不用說了。”

“你腳下虛浮，手掌動作卻不自然，怕是練了一些掌上功夫吧！”

“我也懶得知道你是誰派來的，受死吧！”

那少年頓時急了，連忙叫道：“遠哥，我真是小三郎。”

“這赤練神掌的功夫，是從你家舊書堆里，翻出來的。”

赤練神掌？

舊書堆？

見程知遠似乎不信，他繼續說道：

“那些舊書，都在你家里面堆著。”

“大部分書籍破碎殘缺太多，我只能勉強整理出一部分出來。”

“剩下的那處那些，根本辨認不出來。”

“這赤練神掌的功夫，就是勉強能辨認的一種。”

程知遠收回洞簫，陸家老三連忙帶路，再次回到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