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遠依照腦海中模糊的記憶，一路詢問，終于找到大牛家所在的村莊。

入村之后，有幾個孩童正在村口處玩耍，程知遠停下腳步，向他們打聽大牛一家的住址。

程知遠剛剛開口，那些小家伙們便七嘴八舌的，個個搶著說話，亂成一團。

有個小的見搶不過其他人，大喊道：“大牛在地里面干活，我去叫他回來。”

說完，便飛也似的跑開。

其余孩童懊惱不已，有人抱怨道：“陸家那個兔崽子，一天天就知道瞎出風頭。”

“我可是和他爹一個輩分，一點尊老的意識都沒有。”

“哼！”

小小的人，腮幫子氣的鼓鼓的，十分可愛。

程知遠啞然失笑，就在這時，遠遠聽見大牛的聲音傳來，

“哎呀，我還要干活呢，哪有空兒陪你胡鬧？”

“我們家又沒有外地親戚，哪兒來的人會找我？”

一個稚嫩的聲音叫道：“陸大牛，我給你說，你爹要叫我小老弟的，我是不是高你一輩？”

“我可是你族叔，我能騙你嗎？”

程知遠大叫一聲，“大牛哥！”

那邊大牛下意識應了一聲，一陣大叫傳來，“阿遠？！”

隨后那個稚嫩的聲音大叫，“陸大牛，你跑那么快，我跟不上的。”

“喂，你等我一下，欸，你個憨貨，你抱一下我，我跟不上！”

遠處一個人影竄過來，又是一聲大叫，“阿遠！”

不等程知遠開口，一個熊抱，便摟著程知遠，轉起圈來。

程知遠伸手拍拍他胳膊，叫道：“喂，你這傻大牛，你要勒死我嗎？”

“放手，快松手！”

大牛松開手臂，比劃一下，“阿遠，你都比我高了。”

“哎，以后你再也不喜歡，大牛哥給你抓的促織啦。”

程知遠抖抖肩膀，“傻牛，還是一股子蠻力。”

“我阿公呢，他是不是在你們家住著？”

大牛搖搖頭，“沒有。”

“沒有？”程知遠高聲叫道：“那該死的騷狐貍，她敢騙我？”

大牛一臉疑惑，“騷狐貍是誰？她為什么騙你？”

“我幫你，咱們找她去！”

程知遠心中有些慌了，“找她算賬不急，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我阿公。”

“大牛我先走了，等找到阿公，我再來回來找你玩。”

程知遠急忙轉身，準備再進城一趟。

很好，竟然敢騙我！

我只是懶得殺人，不是不會殺人，有人喜歡作死，那成全你就是！

找死！

大牛一把拽住程知遠衣袖，“現在不到晌午，程阿公還沒下學，你去學堂找他，阿公會不高興的。”

下學？學堂？

程知遠一愣，一把拽過大牛，“學堂是什么意思？”

“我阿公不高興，又是什么意思？”

大牛甕聲甕氣說道：“學堂就是學堂啊，程阿公在教小孩子認字。”

“他常說什么焦了不放鹽，使的紙太多，村里的那些小孩子，哈哈，怕他的很。”

程知遠慢慢回過神，驚喜道：“你是說我阿公在村子里，教小孩子念書？”

大牛點點頭，“嗯。”

“以前的那個先生，被隔壁村趙家請走，去鎮上教他們家的孩子去了。”

“咱們村請不起新的先生，給的錢太少，所以現在都是程阿公在教小孩子認字。”

“我們家老三也出息了，他在學堂給程阿公打下手。”

“阿公經常夸他聰明呢，讓他不可荒廢讀書，說等上兩年，就讓他去試上一試，看能不能弄個功名回來。”

“對，就是功名，說只要成為秀才，就能出門教小孩子，能掙銀錢的。”

程知遠心中大定，抱怨道：“你這憨貨，話也說不清楚，嚇死我了！”

大牛撓撓頭，“什么沒說清楚？都知道我傻，你還問我？”

程知遠順手拽過一根柳條，不斷在大牛腦袋上刺撓，

“犟嘴，犟嘴，犟嘴，叫你犟嘴，還敢犟嘴？！”

“光長個頭，不長腦子，傻大個！”

大牛雙手胡亂揮舞，擋住柳條，口中說道：“你現在比我還高，你才是傻大個！”

程知遠一愣，竟然無法反駁。

自己現在確實比他高，若是淪落到和一個傻貨解釋，自己比他聰明，好吧，那大概自己也比他強不到哪兒去！

這是衡山劍法，遇上獨孤九劍中的“破嘴式”？連個傻子都吵不贏了？

大牛的地里活也撂下，帶著程知遠，“走，回家。”

程知遠點點頭，“我們家的院子，被別人強占了去。”

大牛一臉疑惑，“不是啊，程阿公說是別人買走的。”

程知遠怒道：“價值七八十兩的院子，就給五兩銀子，那也叫買走？”

大牛看著發怒的程知遠，小心翼翼說道：

“程阿公當時說了，都是多年的街坊鄰居，多一點少一點的，有什么關系？”

“他說反正阿遠不在家，他一個人住著，總覺得心里空蕩蕩的。”

“別人既然要買，賣了就賣了吧！”

“銀錢什么的，其實沒那么重要！”

程知遠恨聲道：“那是銀錢的事嗎？”

大牛搖頭晃腦說道：“阿遠，程阿公一直說你心思太重，遇到事情看不開，老是喜歡犯倔。”

“其實吧，只要你回來看看程阿公，他老人家肯定很高興的。”

“我們村子里，除了那些小孩子，其他人可喜歡聽程阿公講故事了。”

程知遠突然想起一事，“你說我阿公不在你們家住，那他住在哪里？”

大牛笑道：“真是個傻阿遠，你們家在村里有地，程阿公還能沒地方住？”

“前年地里的收成不好，程阿公便減了租子，換成大伙幫忙干活，給你們家起了一座小院。”

“嘿嘿，程阿公管飯的吃食，那是真好吃。”

“對了阿遠，以后你娶親蓋房子，只管喊你大牛哥來做工。”

“嘿嘿，記得給弄點好吃的。”

“你個憨貨，就知道吃！”程知遠揚起樹枝，抽在大牛后背上。

“你整天除了吃，還知道什么？”

大牛咧嘴一笑，“干活啊。”

“我一天到晚都在地里干活，我爹說我今年有長進呢。”

“他讓我好好干，過幾年就給我尋上一房媳婦，生一堆大胖小子。”

程知遠上下打量他一番，“你現在的年紀，已經可以結親了。”

大牛搖搖頭，“不行。”

“我們家老三腦子好使，過幾年去考秀才，要花錢打點的。”

“我爹去鎮上打聽過了，最少也得封10兩銀子呢。”

“我和老二的事兒，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