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派的師徒二人，正在屋內試招。

首徒令狐沖獨自上思過崖面壁，喝退一眾華山弟子，岳不群面色凝重，沉默不語。

寧中則知道他的憂慮，安慰道：“沖兒天資并不輸給別人，師兄何必擔憂？”

“再說本門武功入門不易，初始進境緩慢，越到后期，進境越快。”

“待二十年后，沖兒未必就不能在武林中，占據一席之地。”

岳不群搖搖頭，“武功方面，我其實并不擔心。”

“沖兒雖然行事魯莽，不夠穩重，單就武功來說，日后成就未必會輸給我。”

“他為人懶散，行事粗糙，日后接掌門派，又無合適的師兄弟幫襯，我心中著實沒底。”

“但凡有人能在一旁協助他，我也不至于憂心忡忡。”

“嘿，莫大倒是收了一個好徒弟，真是羨煞旁人。”

寧中則有些疑惑，“似乎衡山派中，也不曾有其他的出色弟子。”

岳不群搖搖頭，“程師侄武功見聞，絕不弱于人；”

“他又不似沖兒這般放浪粗糙，待到接掌衡山，別的不說，維持門派聲勢，絕無問題。”

“以他的天資，衡山派在他手上，注定會更進一層的。”

“不然你以為，我華山派的劍招，是那般容易就傳授出去的？”

“莫大也是看我門中別無人材，所以才刻意交好沖兒。”

“不然的話，師妹你何時聽說，衡山莫大先生，是一個和藹可親之人？”

“衡山派那等詭詐狠厲的劍法，心思單純之輩，可是很難修行有成的。”

“江湖，可是從來都未曾平靜過。”

寧中則握著自家丈夫的手，只覺得一股涼意從心底升起，久久不散。

程知遠臥床休養，莫大先生白天和人談論劍術武功，每有心得，晚上都會說給徒弟知曉。

程知遠聽得并不上心，他心中疑惑盡去，一陽指的修行，順遂無比，堪稱一日千里。

他內力進步之快，簡直超乎常人想象，師徒二人欣喜之余，面上卻不動聲色，毫不張揚。

在藏拙這一塊兒，兩人不愧是親師徒，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第五日，程知遠跟隨師父一起出門。

看到師徒二人一起到來，岳不群笑道：“程師侄，今日傷勢可有好轉？感覺如何？”

程知遠謝過對方垂問，然后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傷勢痊愈，只不過想到令狐師兄枯坐思過崖，心中著實不安，也不知道他傷勢究竟如何？”

“我欲待前往思過崖，探望令狐師兄，不知師伯可允許否？”

岳不群笑容不減，“賢侄無需替孽徒擔心，你寧師叔每天都有上去思過崖，替他檢查傷勢。”

“他皮糙肉厚，傷勢也是好的七七八八，探望一事，實無必要。”

程知遠點點頭，“令狐師兄傷勢好轉，小侄心中的愧疚，總算可以減少一些。”

“不過上次斗劍，令狐師兄功力深厚，小侄輸了一籌，心中卻是有些不服氣。”

“我上思過崖，除去探望令狐師兄，也有再斗一場的意思，還望師伯成全。”

莫大先生和寧中則對望一眼，笑著搖搖頭，都是未曾做聲。

岳不群無奈笑道：“既然你要約斗沖兒，何不等十日結束，他離開思過崖，你們二人再斗上一場也不遲。”

“到時候由我和你師父守護，萬一你二人脾氣上頭，一時收不住手，也不至于舊事重演。”

程知遠瞬時悶悶不樂，他苦著臉說道：“我和令狐師兄，又不是小孩子，斗劍而已，哪里非得有人守護不可？”

“大不了我攜帶兩柄木劍上去，這樣師伯總該放心了吧！”

少年賭氣的話語，惹得三人哈哈大笑，岳不群笑過之后，也不再推辭。

“德諾行事穩重，我讓他帶領你前去，可好？”

程知遠搖搖頭，“勞師兄不茍言笑，最是無趣，不若換陸猴兒師兄如何？”

莫大先生呵斥道：“陸師兄就陸師兄，陸猴兒師兄是什么叫法？”

“你也老大不小的人，怎么如此沒有禮貌？”

寧中則替他辯解道：“莫師兄無需計較，便是我門下弟子，也是如此稱呼，算不得失禮。”

說完，她親身示范，提氣喝道：“六猴子，過來大廳一趟，你師父有事尋你。”

然后她笑著說道：“莫師兄，陸大有生性活潑，陸猴兒，六猴子，他是不會計較的。”

“岳師兄若是偶爾叫他一聲陸大有，他怕是魂魄都要嚇退大半。”

說話間陸大有走進大廳，小心翼翼的叫道：

“見過師父師娘，莫師伯好！”

岳不群不曾開口，寧中則吩咐道：

“你程師弟要去思過崖，探望你大師兄，你可頭前帶路，領他前往。”

“不許你無事生非，節外生枝，到時候定要帶著程師弟一起回來。”

“不然的話，你師父饒不了你的。”

陸大有膽戰心驚的看了師父一眼，連忙答應下來。

兩人出了大廳，陸大有深深吐出一口氣，拍拍胸膛，“哎呀，嚇死我了！”

“我尋思著，最近也沒有什么事情，會被師父知道的呀！”

程知遠一臉鄙夷，“膽小鬼。”

“我就從來不怕師父知道，最多不過揍我一頓，他還能咋滴？”

陸大有氣笑道：“你師父揍你，那是恨鐵不成鋼；”

“我師父打我，那可是真拿我當鋼鐵鍛造的。”

“上次揍了我十棍，我在床上躺了一個月，足足一個月沒有下床。”

程知遠有些好奇，“岳師伯為人謙和，如何會下這種死手？”

“你到底做了什么，讓他如此生氣的？”

陸大有扭扭捏捏不肯說，程知遠一再追問，他才口吐實情。

“大師兄外出辦事，小師妹非要下山去接他，我陪著她去的。”

程知遠有些不解，“就這？不至于啊！”

陸大有哭喪著臉，“小師妹下山以后，讓我去替她買零食，她因為好奇，跟著別人，踏進麗春院的大門。”

程知遠倒吸一口涼氣，點點頭道：

“岳師伯確實好脾氣，只是拿棍子揍你；”

“若是換作我，一劍過去，保管讓那六猴兒，變成死猴兒，你信也不信”

陸大有一臉無奈，“我傷好之后，大師兄封住我的功力，把我丟進華山猴群中，美其名曰領悟猴拳真意。”

“我們華山是劍派，領悟個屁的拳法真意？”

“他就是在整蠱我，打擊報復。”

程知遠嘆了一口氣，“陸師兄，人生苦短，活著其實挺好的，莫要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