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徒弟與人爭斗，做師父的反而教導對方，如何破去自家門派的劍招，這在整座江湖中，確實少見。

不僅程知遠一頭霧水，摸不清頭腦，就連在場的一眾華山弟子，也是一樣的迷惑。

兩位掌門也不解釋，一邊比劃，一邊解說，自顧自傳授破敵的招式。

寧中則初始也不明白，她仔細思量過后，再次打量正在授藝的兩人，心中瞬間明白過來。

看來華山派的日子不好過，莫師兄的衡山派，狀況也好不哪里去。

唇亡齒寒，兩位掌門默契感十足，看似互相傳授一式劍招，其實也是無聲的結盟，守望互助，抱團取暖。

只是這一切，不過是兩位掌門的心有靈犀，根本不會拿出來說的。

至于下面的弟子，縱使他們再聰慧，一來年紀輕輕，閱歷不夠；

再者他們暫時還不夠資格接觸門派事務，是以無論他們如何猜測，卻始終想不到這一層的。

程知遠心中也在感嘆，華山派不愧是五岳劍派之一。

只從這一招“無邊落木”便能看出，華山派的劍法，的確是成體系的，也是有自己的獨特之處。

衡山派劍法凌厲多變，虛實相間，神出鬼沒，對敵之時令人防不勝防，卻難免失了一分厚重。

華山派講究以氣御劍，多一道內力，便多一分劍招威力。

內力修煉不易，雖然初期進境比不上其他四派，可是后期內力深厚，華山派弟子絕不輸給任何人。

這一式“無邊落木”，放在自家衡山派中，算不得高明的招式，可若是配合上華山派的運勁法門，卻不是同等層次的衡山劍法，輕易能破去的。

程知遠仔細聆聽岳不群，講述的這一式的劍招變化和運勁法門。

確認他完全學會之后，以岳不群的城府之深，也不由自主的開口稱贊道：

“程師侄天賦之高，華山門下無人可及。”

程知遠自然要謙遜幾句，岳不群只是微笑不語，寧中則心直口快的說道：

“咱們五岳劍派又出新秀，莫師兄真是慧眼獨具。”

一番互相傳招，剛才的些許風波，如今已徹底消散。

一旁侍立，心中忐忑不安的華山弟子，原本因為大師兄被責罰，對于莫大師徒，心中難免有所幽怨。

經此過后，那一點點的不滿，再也不復存在。

雖然大師兄飚了一點血，不過卻能換回一招劍法，仔細算來，還是賺的。

等到莫大先生傳授完畢，岳不群搖搖頭，笑罵道：

“沖兒，今天遇到莫師伯，那是你的幸運。”

“為師也不啰嗦，你且記住，五岳劍派同氣連枝，日后行走江湖，遇到莫師伯的門人弟子，當謹記師伯的傳授之恩，不可爭執沖突。”

“人生在世，德義為本，若是不修仁德，與畜生何異？”

令狐沖應諾，岳不群點點頭，“雖然有莫師伯講情，若是完全不作懲治，你作為本門首徒，如何做一眾同門表率？”

“重責可免，小懲不能少。看在莫師伯講情的份上，你自去思過崖，面壁十天，以作懲戒。”

散去之后，回到居所，莫大先生開口問道：“如何？”

程知遠感嘆道：“華山劍法果然有獨到之處，精深之處，不在本門劍法之下。”

莫大先生點點頭，“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能認識到這一點，不枉師父帶你游歷江湖一場。”

“業精于勤荒于嬉，修行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切記切記。”

程知遠領命，然后開口道：“本派武功強于變幻，講究虛實相間，卻失于厚重，若是能補足這一點，……”

莫大先生嘆息：“本門諸多前輩高人，也不是想不到這一點。”

“只不過當年一場正邪大戰，本門劍法多有失傳，其中一部最高深的衡山五神劍，如今派中已無人懂得，可惜，可嘆！”

“再者改進劍招，提升威力，沒有你想象的那般簡單。”

“如師父這般天資不足之輩，連本門劍法尚未修煉至絕頂，又談何改進？”

說到這里，他突然笑道：“若是你戒驕戒躁，一心修煉，把本門劍法修煉精深，或許能想出辦法，解決這件憾事呢！”

程知遠微笑不語，衡山五神劍只是在衡山派中失傳，又不是真的無處可尋。

你等我養好傷勢，再上思過崖，尋找令狐沖約斗一場，說不定衡山五神劍，就能再次回歸衡山派。

衡山派不以內力見長，內力修行方面，難免有所欠缺。

莫大先生雖然對徒弟不藏私，可是程知遠修行一陽指心法，總有一些疑惑，他解說的不夠清晰明了。

差了一層隔閡，修行起來總是不夠順遂。

今日岳不群傳了一招“無邊落木”，劍招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其中運勁法門，以及劍招內力結合的訣竅，才是對程知遠幫助最大的。

一竅通，百竅通，本來最后的一層窗戶紙，在岳不群的幫助下，徹底捅破。

橫江鐵鎖一朝斷裂，百川歸海從此再無阻礙，一陽指的修行，自是暢通無阻。

內息連續運轉，之前修煉時的不足，皆一一改正過來。

內力境界暫時未曾提升，可是內力總量以及精純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他內力精進，連帶劍法修行，也隨之精進。

他撥出洞簫，青光一閃，“一劍落九雁”使出，瞬間斬裂四只茶杯。

莫大先生看著徒弟，眼中是說不出的滿意。

程知遠劍法內力精進，心中自是暗暗得意，他開口說道：

“師父，弟子欲上思過崖，再尋令狐師兄斗劍。”

莫大先生笑容滿面，“客隨主便，先報給岳師伯知曉，等他應允之后再說，不可魯莽肆意行事。”

叮囑完畢，莫大先生身形微動，一道青光直撲徒弟而去。

程知遠伸手一揮，洞簫藏劍瞬間出鞘，劍光一灑，卻不做防守，直接朝著自己師父反攻過去。

衡山派劍法多變，擅攻不擅守，師徒二人的試招，經常由莫大先生突施冷劍開始。

屋內人影閃動，全是師徒二人騰挪轉移的身形。

可惜這是在華山做客，不然師徒試招，雙劍的撞擊聲，再加上一曲瀟湘夜雨的演奏聲，簡直不要太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