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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好色之徒

部隊就駐扎在風鈴渡鎮的外面,用團長的話說就是防止士兵入鎮擾民。部隊安營扎寨后,團部真的給狙擊排發了一筆錢,作為殺敵的獎勵,牧良逢最多,拿了五百元,猛子四百元,小伍也有兩百七十元,其他人也都在兩百元左右。

“我們的一些兄弟部隊也有類似的規定,每擊斃一名日軍士兵賞五十元,擊斃一名日軍軍官賞兩百元,擊斃一名日軍佐官賞五百元,這個數未必準確,但這是師長的意思,也屬于論功行賞。大家有沒有意見?”

天下掉下來的餡餅,相當于平時幾個月的餉銀,哪個還有話講,都樂呵呵地領了錢。以現在的購買力換算,十元相當于現在的人民幣一千元左右。平時普通士兵的軍餉每月也不過十元左右。

“我給你們放兩天假,都去鎮上轉轉,但是我有言在先,你們不得擾民生事,否則休怪我軍法無情。”張團長揚手發話了。

有這種美事,誰還敢不聽,一個個屁顛屁顛地答應了。

牧良逢第一次看到這么多錢,也很高興,和幾個兄弟領了錢出來,吳連長和兩個手下早就在外面虎視眈眈地等候多時了。

“你們現在得說話算數了吧?請我喝酒,再每人來兩包煙。”

腰包粗了,說話也牛氣起來,幾個排里的家伙說:“今朝有酒今朝醉,吳連長你找地方。”

“我要求不高,咱們這就動身去鎮上,找個地方喝個痛快再說。”

牧良逢拿出一些錢交給吳連長,“我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這是我的份子,你們拿去花吧。”

吳連長美滋滋地接過那錢,“哈哈,這禮太重了點,不過你小子講情義,我也不能不給面子對吧?”

幾個排里的兄弟就說:“吳連長,你這是得了人家便宜還賣乖,良逢你把那錢收回去,你的份子我們替你出了。”

牧良逢一點也不看重這錢,忙說道:“花吧!我還要回去告訴我爺爺一聲,要不失蹤這么久,老爺子要擔心了。”

“那是,只要不是去會相好的就好了。”吳連長嘿嘿笑了笑說,“早去早回啊!說不定部隊過兩天就開走了。”

牧良逢找個地方好好地洗了個熱水澡,再換上一套新軍裝,精神面貌立馬煥然一新,他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柳煙茶館,小伙計一看有國軍上門,沒認出他來,口中說道:“軍爺里面請。”

“我找你們掌柜的。”

小伙計抬起頭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這才認出是他,“原來是牧大哥啊!真是了不得啊!你這才入行幾天,就當官了……你快請進,我這就上樓喊掌柜的下來。”

牧良逢心里居然有些緊張,也不知為什么,他從第一次看到柳煙就有這種感覺。

在樓下還沒坐穩,柳煙就急急忙忙從樓梯上下來了,嘴里早就嚷開了:“好神氣的國軍啊!”

牧良逢的臉一下子就有點紅了,忙站了起來,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快坐快坐,姐給你弄幾個菜去。犒勞一下我們的國軍兄弟。”柳煙和他打趣道,然后笑逐顏開地認真打量了他一番,“穿上這套衣服真是俊啊!”

牧良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我就是來看看,一會兒還要回去呢!”

“回去哪里?”

“我出來好些天了,再不回去說一聲,我爺爺怕是要急死了。”

“沒事,牧老爺子早知道了。”

“他怎么知道的?”牧良逢有些驚愕。

“我告訴他的。”

牧良逢不再問了,“這我就放心一些了。”

“你先坐著,姐今天動手,給你做幾個好菜。”柳煙說著樂呵呵地進后面廚房去了。茶館里幾個正在喝茶的男人見這情景好生羨慕,都有了幾分醋意,“掌柜的,幾時見你待男人這么好過,是不是春心動了?”

“你們幾個少亂嚼舌頭,當心我這兄弟用槍敲碎你們的腦門,人家可是神槍,小鬼子見了都膽寒的。”柳煙有些炫耀的味道。

幾個老少爺們看看牧良逢,只見這小子身上果然有些殺氣。這年頭還是不招惹當兵的好。幾個老少爺們沖他賠個笑臉,“軍爺,開個玩笑,你莫當真啊!”

“掌柜的前天去前線找你了,怎么你們沒見著面?”看著柳煙進了廚房,那小伙計湊上來問。

牧良逢不知道這事,搖搖頭。想起前些天臨走時她對自己說的那句話,估計是擔心自己被抓,會吃那幫家伙的虧,看來柳煙還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女人。

天色漸漸有些暗了,幾個喝茶的人慢慢散去,茶館打烊了。牧良逢幫著小伙計關上門,柳煙端上菜來,辣子炒肉,一只燒雞,五香花生米和一只拌肘花再加一壺燒酒。好豐盛的一桌菜。

牧良逢以前在爺爺的看管下,幾乎沒喝過酒,今天正兒八經地喝酒,才發現酒原來真是個好東西。

“慢點喝,瞧你那一口一杯這怎么行呢!”柳煙樂呵呵地給他夾了一筷子菜,親昵地說道,“喝酒就像喝茶一樣,得慢慢品才有味道。”

牧良逢靦腆地笑笑,“我以前沒喝過酒,所以不會喝。”

“你是個爺們了,可以喝一點。”柳煙給他斟了一點酒說,“你現在是名聲在外了,我聽前線回來的國軍們說二〇四團有個神槍手,打鬼子一槍一個,后面他們提起你的名字,我們才知道原來是你,還真沒想到你有那么好的一手槍法。”

牧良逢說:“都是別人瞎說的,我哪有那么神!”

“給我說說,殺了幾個鬼子?”

“記不清楚了,大概有三四十個吧!”

柳煙一聽,臉色有些發白,“你殺了這么多人?”

牧良逢沒想到把她嚇著了,說:“那不是人,殺畜生呢!”然后他把戰場上鬼子趕著老百姓去踩地雷的事說給她聽了。

“我從來沒見過鬼子,沒想到鬼子真的有這么狠毒。”柳煙聽了這個才感覺好受些。

那個叫鐵柱的茶館小伙計聽著他講的這些,更是對牧良逢崇拜得不行,直說也要去當兵打仗。牧良逢看他清清瘦瘦,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說:“你年齡太小,等兩年再說吧!”

柳煙笑笑,“你去當兵,你娘誰養啊?”

“這倒也是。”鐵柱摸摸腦袋說,“那我也要跟著牧大哥練槍法。”

三個人正邊吃邊聊,茶館外有人敲門,鐵柱看了看柳煙,“掌柜的,開不開門?”

“去問一下,看是什么人。”

“柳煙姑娘,請你開門,我是來喝夜茶的。”

柳煙眉頭一皺,“又是劉仁貴這個混蛋。”

“說說怎么回事?”

柳煙嘆了一口氣:“以前我在這風鈴渡開茶館,還可以靠著死鬼那張牌唬唬人,所以也一直沒人敢來找麻煩,現在別人都知道他死了,鎮里沒安好心的男人三天兩頭圍著我的茶館轉。這個劉仁貴最不要臉,來過好幾次了我都沒理他。”

“對不起,我們茶館打烊了,想喝茶明天再來吧!”鐵柱站在門口對外面說。

“管你打烊沒打烊,我們東家就要喝夜茶,趕緊給我們東家開門,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一聽就是劉仁貴的狗腿子在叫囂。

劉仁貴說:“柳煙姑娘,你為什么就不愿意見見我劉某人呢?你只管開門做生意,我絕對不差你的錢。”

柳煙無助地看看牧良逢,好像這時候他就是自己的靠山。

牧良逢提起槍打開門,“什么人這么囂張啊?”

劉仁貴帶著兩個背槍的狗腿子站在門口,兩個狗腿子一人手里還提著個燈籠,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劉”字。房子里燈光也亮,劉仁貴一下子看清楚開門的原來是個小軍官,拱拱手假惺惺地挖苦說:“原來有位軍爺在里面啊!難怪一個跑堂的都敢跟本老爺這樣說話呢!”

說罷就想進屋,牧良逢一腳跨在門口擋住他。

“你是哪個部隊的?別以為穿著這身老虎皮就能唬得住本大爺,劉爺我跟你們的一些長官都稱兄道弟,什么時候輪到你這一個小排長在我面前耍威風了?”

“他是二O四團的神槍手牧良逢,兩天殺了四十多個鬼子的人就是他,你們敢招惹他,是活膩了吧!”鐵柱看有牧良逢在這里撐腰,說話也硬氣多了。

劉仁貴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子就是這幾日在鎮上瘋傳的槍神牧良逢,也有些慌了,仔細看了看他背上的那把槍,劉仁貴也是個見過世面的人,立即認出那是一把狙擊步槍,在國軍的部隊里,這種槍只有神槍手才有資格配備。

“你就是牧老爺子的孫子牧良逢?”劉仁貴臉上擠出幾絲笑來,“果然是少年英雄啊!”

“你少來這一套,今后膽敢再來找我姐的麻煩,可別怪我背上的家伙不客氣。”牧良逢一字一句地說道。

兩天殺了四十多個人的神槍手,鬼看到了都害怕,更別說劉仁貴這種貪生怕死的地方惡霸了,兩個手下的狗腿子聽到他的名字,也是兩腿發軟。

“是是是,牧小英雄吩咐的事,劉某一定照辦,一定照辦。”劉仁貴的神氣活現早就飛到九霄云外去了,和兩個狗腿子一起點頭哈腰。

鐵柱看著劉仁貴和他的狗腿子們走了,樂了,“平日里稱王稱霸的劉仁貴怎么一聽到牧大哥的名字居然嚇成這副德性,真是解氣啊!”

柳煙笑罵他,“吃飽了早點回去睡覺。”

鐵柱雖然還是個孩子,但也不笨,抹抹嘴巴笑了笑說:“我吃飽了,我先回家去了。牧大哥我回家去了,你來幫我關下門。”

“你不住茶館的?”

“嘿嘿,我家就在隔壁一條街。”

柳煙看他要走,就拿出一個蓋著的大碗,“柱子,把這菜帶回去給你娘吃。”

鐵柱接過去,“謝謝掌柜的。”

“快回去吧,你娘怕是餓壞了。”

鐵柱就抱著碗一路小跑走了。

柳煙起身把門關上,繼續坐下來陪牧良逢喝酒。“鐵柱這孩子也是命苦,他爹前年發癆病死了,剩下個瞎眼老娘還要人照料,我看他可憐就雇他來茶館幫幫忙,多少也可以掙點飯錢養他老娘。”

牧良逢也覺得鐵柱確實可憐,又想到自己的身世,心里一陣難過。柳煙是個聰明的女人,她在鎮上聽人說起過牧家的一些情況,知道剛才不小心捅到了他的傷疤,連忙扯開話題。

牧良逢一口氣喝了一碗燒酒,這才發現酒勁慢慢上來了,他第一次喝酒,不曉得酒有后勁,腳下有點輕飄飄的,但還是努力支起了身子,“姐,我走了。”

柳煙愣愣地望著他,也沒說什么,看到他走到門口了才問:“你回去哪里?”

“是啊!我回去哪里?”牧良逢也對自己說。

這天都晚了,不可能再走二十里夜路進山,回營區睡地鋪吧,也還要走十多里山路。

“別走了,今晚就睡在我這兒吧!”柳煙起了身子,“我上去幫你收拾一張床。”

“不不不,這怎么行呢!”牧良逢有點慌亂,他第一次聽一個漂亮的女人對自己這樣說話。

柳煙看著他慌亂的樣子,捂著嘴樂了,“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坐一下,我收拾好東西就上樓。”

她把桌子收拾了一番,拉著牧良逢上了樓,樓上一共四間小房,三間是茶館的雅間,一間是她的臥室。柳煙是個精致講究的女人,她的臥室也不例外,里面清新優雅,一塵不染,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牧良逢是個山里長大的孩子,從來沒睡過這么干凈的床。

柳煙看他盯著自己的床發呆,撲哧一笑道:“是不是想睡我的床?”

“不,不……沒有,沒有……”牧良逢的臉一下子紅得發燙,回過神來解釋道。

柳煙看著他慌慌張張的樣子,沒再取笑他,取出一張草席和一床被子鋪在她的床下面,“好在天氣還不是太冷,你就睡這里吧!行不行?”

牧良逢連忙點頭,把一長一短兩把槍放在床頭,和衣躺下。柳煙也不理他,看他睡下就吹熄了燈上了自己的床,牧良逢聽到黑暗里有一些窸窣的聲音,猜想她正在脫衣服。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小伙子,又喝了一些酒,聽著這樣的聲音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滋味爬上心頭。

酒勁在這時徹底涌了上來,他覺得和衣睡在被窩里實在是不舒服,也索性就躲在被窩里把衣褲脫了。

夜色蒼茫,湘西的秋夜月色撩人,像一位美麗的姑娘溫柔而纏綿,小鎮在一絲絲的涼意里沉睡了。

牧良逢腦袋有些昏沉,睜大眼睛望著窗外,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在迷迷糊糊中睡過去了。半夜的時候,窗外的大街上突然傳來了幾聲槍響,然后聽到有人在大街上喊:“抓土匪,別讓他們跑了!”

牧良逢對這種聲音天生敏感,一個激靈爬了起來,點亮了房里的桐油燈。柳煙也被槍聲驚醒了,只見一只白玉般的纖手掀開帷幕,她僅穿著一個鮮紅的肚兜,大部分雪白的胴體都暴露無遺,一對豐滿的胸脯高高聳立著,清澈的眼睛正凝視著他,櫻唇含情,風姿綽約,有種說不出的嬌媚。

牧良逢的腦袋嗡地響了一下,血氣方剛的少年第一次看到異性半裸的身體,血液一下子就沖到頭頂,一顆心狂跳不止。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看傻了眼。

柳煙看見他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笑,這才把牧良逢拉回現實。他穿起衣服,把手槍插入槍套掛回腰間,拿起那把春田M1903步槍就跑下樓,還沒走兩步柳煙就在后面喊住他:“你要去哪里?”

“抓土匪啊!”

“抓土匪是保安隊的事,你不要去了。”柳煙著急了,“這深更半夜的,萬一出了什么事怎么辦?”

“你放心,我馬上就回來!這些土匪也太囂張了,國軍就駐扎在鎮上都敢出來犯事,得教訓他們一下。”

柳煙知道自己攔不住他,就叮囑他早去早回。牧良逢想了想把手槍遞給柳煙,“這世道不太平,我這把小手槍留給你防身。”

說著不等柳煙回話就從窗口跳了出去,好在他身手敏捷,加上那木樓也不算高,這一跳正好落在青石板上。

槍聲由遠而近,借著夜色,幾條大漢從對面的街口跑了過來,每人手里提著一把盒子炮,邊跑邊往后面開槍,后面大約一里來路外的地方槍聲更為激烈,估計是追兵。

牧良逢靠在柳煙茶館旁邊的一根木柱子后面,將春田M1903步槍架了起來,“我是國軍二〇四團狙擊手牧良逢,前面的人報上姓名,否則我要開槍了。”

前面的幾條大漢一聽這個名字,一下子中了定身術似的,索性站在原地不跑了,為首的一個中年大漢命令身后的幾個手下槍口朝地。

“對面的真是牧英雄?”

“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叫牧良逢。你們是干什么的?”

“牧英雄饒命啊!”中年大漢說著一下子跪了下來,“我是青云嶺的王保山,今天本來想去劉仁貴家里綁上一票的,結果被他們發現了,還打傷了我一個兄弟,現在正往這邊追呢!”

果然是土匪。

“牧英雄明鑒啊!我們這些年干的可都是劫富濟貧的買賣,對老百姓我們可是從沒出過手。”

對于王保山這伙土匪,牧良逢一點也不陌生,雖說在這一帶也活動幾年了,可從來沒有禍害過老百姓,干的活也確如他自己所說的是劫富濟貧。

像劉仁貴這種有錢有勢的地方惡霸,一般的土匪都是不敢招惹的,沒想到這王保山憑著這幾個人就敢找上門去,牧良逢不由得暗暗有些佩服,于是收了槍走了出來。

“牧英雄,我們知道您槍法如神,威名遠揚……”

牧良逢一聽這話實在肉麻,說:“行了,不要吹捧我了,都起來逃命去吧!念在你們平時沒禍害百姓,加之劫的又是劉仁貴,我放你們一馬!”

王保山和他的幾個弟兄在地上磕了兩個響頭,“多謝牧英雄不殺之恩,我們兄弟日后定當重謝。”

說著幾個人起了身,看了牧良逢一眼,都有些意外,在他們聽到的傳聞里,牧良逢是個身高八尺、威武雄壯的彪形大漢,今天親眼所見,原來只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

槍聲越來越近。

“你們如果往前邊跑肯定是跑不掉了,那里全部是灌了水的農田,你們快朝鎮東山上跑,我在西邊開槍把他們引過去。”

“謝牧英雄救命之恩,兄弟們就此別過,后會有期。”說著他們一行人按照牧良逢指的路,朝鎮東山上狂奔而去。

看到他們跑掉以后,牧良逢立即跑向鎮西北方向,朝天開了兩槍。然后他趴在街邊的陰暗處,看著劉仁貴的二十幾個狗腿子打著火把,從他的身邊跑了過去。

柳煙就趴在樓上,將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看到牧良逢從大街那頭回來,立即下樓打開門把他拉進屋里,“天啊!你可嚇死我了!”

“這有什么害怕的?”

“那么多支槍就站在你前面,萬一走火了怎么辦?”柳煙拍拍胸口后怕地說,此時,她已經披上了一件外衣。

“沒想到我還真能唬到人了!嘿嘿,連土匪都知道我的名字。”牧良逢有點得意。

“看把你美的,你看今天多懸,今后再碰到這樣的閑事少管些。”柳煙邊親昵地笑著邊白了他一眼,順手給他遞過來一杯茶,“喝了這杯茶,給我老老實實上樓睡覺。”

上了樓,柳煙將剛才那把手槍拿出來,遞到牧良逢的面前,“我不喜歡這些用來殺人的東西,你拿回去吧!”

牧良逢接過來檢查了一下,然后頂滿子彈遞給她,“這年月,留把槍防身總是好的。”

柳煙看看他,臉上有點發燙的感覺。她到底還是同意收下這份大禮,牧良逢怕她不會用,又耐著性子教了她一會兒。兩人這才各自睡回到自己床上,一夜無話。

柳煙天還沒亮就起了床,那時牧良逢還睡得正香,這段時間在前線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再加上昨晚半夜被土匪王保山又鬧了一曲,更是疲憊不堪。直睡到日上三竿,柳煙來搖醒他,“別睡了,懶鬼,該起床洗漱一下吃早飯了。”

牧良逢看看外面的日頭,不好意思地笑笑說:“睡過頭了,你也不早些喊醒我。”

“人家看你睡得那么香,沒忍心吵你。”柳煙笑著白了他一眼。

牧良逢穿好衣服,收拾了一下,從背包里掏出那疊鈔票,數了三百元遞給柳煙,“姐,這些錢給你的。”

柳煙看他包里居然有這么多錢,一時愣住了,“你哪來的這么多錢啊?”“上司說是殺敵有功,獎我的。”

“我也不缺錢花,為什么要你的錢?再說這是你拿命換來的錢,我不要。”

牧良逢是真心想把錢給她,看到她拒絕了,便有些著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花錢,就想把它交給你。”

柳煙執意不肯收,“趕緊收起錢,然后回家交給爺爺。”

“我爺爺在山里過日子不缺錢花,時常還能有些富余。”牧良逢說的是實話,山里的人,靠山吃山,日子要比山下的人好過多了。

“那也不行,我是你什么人,敢要這個錢?”

牧良逢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反正我就把錢給你了。”

柳煙看他是真著急了,暗暗嘆了一口氣,只得收了那三百塊錢,“沒見過你這么傻的男人,那我先幫你保存著,什么時候要用你就來取。”

兩人下了樓,茶館已經有人在喝茶了,看到牧良逢跟著柳煙下來,幾個老少爺們眼睛一下子就綠了,牙根恨得癢癢的,好像在說,風鈴渡的大美人居然被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給睡了,真是他家祖墳上冒青煙了。

柳煙一點也不在乎別人怎么看她和牧良逢之間的關系,甚至還有些炫耀的味道,大大方方地拉著這個男人下了樓。倒是牧良逢心里有些發虛,盡管他和柳煙昨晚并沒有發生什么,但是他昨晚的確睡在了這個女人的房里,這對未經人事的他來說多少會有一些難堪。

他紅著臉瞄了瞄茶館的這些“茶客”們,他的目光如炬,幾個心懷叵測的家伙哪敢與他目光對視,一個個連忙裝模作樣地轉移視線“閑聊”去了。牧良逢沒有在茶館吃早餐,他對柳煙說:“姐,我先回家了,明天再來找你。”

柳煙也沒執意留他,淺笑著送他到門口,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鎮口了,方才轉身回店。

鐵柱提了把茶壺過來,“掌柜的,是不是舍不得我牧大哥走啊?”

柳煙這才回過神來,臉卻已經紅了,“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啊!”

鐵柱嘻嘻哈哈湊過來,“我當然知道。”

“你這小孩子知道什么?”

“你喜歡牧大哥,他也喜歡你。”鐵柱輕聲說完就笑嘻嘻地忙活去了,柳煙紅著臉看看幾個喝茶的男人,他們沒有像平常一樣說些葷話逗她了,一個個都老實地低著頭喝茶。

沒過幾天,風鈴渡就流傳著一條花邊新聞,柳煙茶館的掌柜柳煙有了新靠山,那個靠山正是國軍二〇四團的少年槍王牧良逢。這個新聞傳出去后,鎮上那些好色之徒的賊心一下子就死了大半。

牧良逢在鎮上給爺爺和鄰居的周叔趙叔他們買了些禮物,兩壇好酒、三條好煙還有一些日常用品,山上吃的不缺,就是這些東西不太好買。

牧老爺子正在劈柴,看到一個軍人遠遠地從對面山路上過來,就有鄰居跑過來,“老爺子,那邊有個當兵的過來了,你看看是不是有點像良逢?”

牧老爺子連忙放下手上的活,定睛一看真是自己的孫子,就板著個臉坐在柴火旁等他。

牧良逢走到門口,賠著笑對他說:“爺爺,你看我給你帶什么回來了?”“你還知道這是你家啊!當兵這么大個事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眼里還有我這個老頭子嗎?”

幾個鄰居看到牧良逢回來,都高興地圍過來,有的勸老爺子息怒,有的夸他打仗勇敢,都說給這小山村爭了光,長了臉。

“老爺子,您自己也說好兒郎要上戰場保衛祖國,怎么孫子真上前線了您反倒不高興了?”周叔賠著小心勸說他。

老爺子嘆了一口氣:“有些事情我今天就告訴你們吧!”

“我帶著良逢到村子有幾年了?”

幾個鄰居想想,說:“差不多有十年了吧!”

“你們知道我為什么帶著孫子跑到這深山里來?”

鄰居們面面相覷,搖搖頭。

“良逢的父母早些年就參加了共產黨,一去這么多年,生死未卜,直到去年才托人給我帶回一封信,說當年的紅軍改編成了八路軍,他們現在也在八路軍那邊帶兵打鬼子。”牧老爺子的眼眶濕了,“你們大伙兒說說,我們牧家三代單傳,不可能爺倆同時送上戰場吧?”

“我的本意是想,等良逢成了年,好歹給我們牧家留個后再去打鬼子,沒想到這個小子倒好,一聲不吭地去當兵了。”老人長嘆道。

這還是牧良逢第一次聽爺爺提到了自己的父母,那缺失多年的親情一下子涌上心頭,沒爹沒娘的傷疤被揭開了,他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為什么你以前從不給我說起我爹娘的事?”

“孩子,以前咱們敢說嗎?如果讓政府知道你的父母都是共產黨,你還活得到今天啊!現在國共合作了,我才敢把這事告訴你。”

牧老爺子一時老淚縱橫,“那陣子,到處在抓共產黨家屬,查到我們頭上,多虧了吳鎮長保住你,提前通風報信,讓我連夜帶著你跑到這深山里躲了起來。”

幾個鄰居聽得眼睛也有些紅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牧家竟然和共產黨有著如此深的淵源。大家勸了牧老爺子一番,說:“良逢已經穿上這身衣服了,再跑的話就是逃兵了,您老就開恩,讓他繼續在前線打鬼子吧!”

牧老爺子嘆了一口氣,道:“這都是命啊!良逢啊,去打鬼子吧!邊打鬼子邊找你爹娘。”

“我爹娘叫什么名字?”

“你爹叫牧大明,你娘叫余秀蘭,算算他們今年也都是四十出頭的人了。”

“爹娘一去這么多年,為什么就不回來看看我們?”牧良逢一臉的委屈難言。

牧老爺子抹了一下眼淚,嘆息了一聲說道:“算了,自古忠孝難以兩全,我不怪他們。只盼你們早點打跑鬼子,一家人回來團圓。”

“各位叔叔嬸嬸,我今后就很難回家了,我爺爺還要麻煩大家多幫著照顧些。”牧良逢說著跪下來,給大家磕頭。

幾個叔叔嬸嬸扶起他,“這孩子,你就安心地多殺鬼子,老爺子有我們照看著。”

牧良逢把從鎮上帶回來的一些東西分給幾戶鄰居,剩下的拿回屋里給爺爺。他在家里和爺爺一塊兒簡單地吃了一頓飯,之后就告別爺爺和鄰居的叔叔嬸嬸們下山了,大家目送著牧良逢越過了一個山頭,直到他完全消失在山路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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