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東。

眼前是丹江，身旁是山林。

轉眼就是月余倏忽而逝，又是一個月圓之夜到來。

咻！

寧長生指尖一彈，便是一道陰氣射出，打在一丈開外的樹上形成一個小孔。

“不錯不錯！”他微微頷首，滿意道：“距離雖然沒有增加，但是威力提升了許多。”

這一個月下來，寧長生除了以月華淬煉身軀，大部分時間就是在練習這招自創的‘幽熒刺’。

到了今天，倒也確實有了一個顯著的提升。

“不過可惜，我對陰氣的把控已經到了極限，最高也只能射出花生米大小的一粒陰氣……”

寧長生嘗試著運掌一拍，一道掌形的陰氣離體而出。

雖然也攝出了一米開外，但是輕飄飄的、速度緩慢，如何能夠打中人？

咻！

又是一指彈出，包裹著熒火的陰氣又狠又疾地射出。

還是那棵樹，擦著一片葉子而過。

沒打中，再來！

咻！

又是一指彈出。

直到第四指，才啵得一聲脆響，將那片葉子給打了個粉碎。

弊端已經很明顯了——準頭不行。

寧長生搖頭一嘆，這小小一指本就屬于微操，目標僅僅是敵人的腦袋，更何況還是移動靶子。

所以他只是將‘指彈’這個技法列為【幽熒刺】的第一式——一陰指。

“什么時候我能夠將陰氣化掌了，幽熒刺才算是大成。”

寧長生在心里面想道。

一掌拍出，敵人但凡躲避不及，便是一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搖搖頭，繼續引月淬神。

圓月的月華之力甚是濃郁美味，潺潺淌入寧長生的鬼火身軀……

到了晨曦時分，

“你也來點吧……”

寧長生這才開始‘熨燙’起自己的‘衣服’來——這具肉身雖然已經被他打磨得堅比金石，但到底還是不方便、隔段時間就需要保養一下，不然就會發黑發臭甚至是腐敗……

直到天明時分，驕陽從東方徐徐露出頭來，寧長生才穿好‘衣服’重新上路……

……

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

那條看了兩個多月的丹江——八丈寬，如絲緞般筆直——終于開始日復一日地變得寬闊浩大。

這也就說明，已經快要到入海口了！

入海口到了，東海還會遠嗎？

東海到了，混元仙宮還會遠嗎？

混元仙宮到了，仙道、長生……還會遠嗎？

這一次，是真的不遠了，而不再是自我寬慰……

……

又是幾天時間過去。

寧長生眼中熒火閃爍，出現了喜色——因為在他的眼中，丹江已經寬闊到了數十丈；更因為在他的嗅覺中……嗅聞到了大量生人的氣息。

丹江口，水城——就在那不遠的前方！

寧長生自山林沖下，來到丹江邊上，順著丹江一路向前。

又走上半日時間，眼前丹江豁然開闊——眺望過去，匯入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

寧長生看著這片汪洋，久久出神。

前塵往事之中，他也不是沒有看過大海。

但是從未見過這樣的一片海——

以他的目力看去，都尚且一片茫茫不見邊際，這倒是不提；

尤其是那整個海面一片碧藍如鏡，映天而生輝；

水面還漂浮著一層淡淡的白霧，看上去就宛若一方無邊的仙池；

而且最為奇詭的是，在那海下百米的深度，時不時就能察覺到一團‘堪稱龐大’的妖氣席卷而過；

當然，最關鍵還是在那海外某處，藏著一座混元金島，金島旁邊便是龍宮，島上矗立著一座混元仙宮……

所以寧長生出神、驚嘆、著迷，甚至不想再耽擱半刻時間，就這么漂洋過海地繼續上路。

可惜……他還沒有能夠橫渡汪洋的本事！

搖搖頭，吁出一口氣。

目光看向西北方向。

在那邊，遙遙可見一座巨大的城池，可謂是寧長生至今為止所見過的規模最大的一座城池。

比前塵往事中的故國王都還要盛大！

寧長生自然很清楚，那里便是——丹江口，東海之濱，水城。

又看了一眼東海，這才朝著水城的方向奔去。

……

進城的第一件事是干什么？

找舟船橫渡？

不！

還是老規矩：先找道上的老朋友，借上一筆夠用的身外之物……

只要五湖四海此道不絕，那么寧長生都不用擔心盤纏的問題。

沒辦法，就是交友廣泛！

錢袋子在掌中一上一下地拋甩，寧長生尋了一個乞丐，彎腰說道：“丐兄，敢問這水城……”

這一天，在水城生活了半輩子的乞丐，遇見了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怪人……

……

觀海客棧。

這是水城最大的客棧，就毗鄰于東海邊上，可以一覽這片汪洋的美景。

寧長生腰間吊著一個鼓鼓的錢袋，就那么有財且外露地走進這座客棧。

在他的身后，還跟著一個畏首畏尾、一瘸一拐的乞丐。

“去去去，哪里來的臭乞丐，滾出……”小二罵罵咧咧地走了上來。

“這是我朋友。”

寧長生擺擺手，隨手捏出幾枚夠分量的銀錁子，道：“把你們這兒的好酒好菜都拿上來，多的就算見你的賞了！”

小二捧住銀錁子，大喜過望，點頭哈腰道：“誒，好嘞爺！爺您樓上雅位就坐！”

有錢的就是大爺，別說是帶一個乞丐了，就算是帶一只亂拉屎的狗又有何不可呢？

“這位爺……您老把錢給多了。”

乞丐看著小二的背影，低聲提醒道。

“無妨！”

寧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跟上小二。

這小二還是很給‘錢老爺’面子的，果真就把寧長生給帶到了一個視野絕佳的位置。

靠窗，一眼就能俯瞰這片蒼茫的夕陽金波。

海風拂面，雖分不清風味咸淡，但寧長生也頗感愜意。

小二彎腰諂媚道：“爺，您安坐！菜馬上就來！”

寧長生叫住他，道：“此時可有出海的舟船？”

小二轉了轉眼睛，搖搖頭道：“爺，您這可就難住小人了！這夜里啊，正經船家都是不興出海的！”

寧長生玩味道：“那不正經的呢？”

小二訕笑道：“爺您說笑了，不正經的船家，小人哪里敢抬舉給爺？”

“如果沒有什么事，小人就先告退了……”

寧長生含笑點頭。

眼小且眉短，腮凹而嘴尖……光是這面相，一看就是標準的奸詐小人。

不過好人壞人，誰又說得準呢？

一朝看錯了人，寧長生已經不那么自信所謂的識人之明了……

且看那方闊大臉、面容忠厚之人，不也還是會拿起棍棒往你后腦勺上面一敲嗎？

乞丐察言觀色，小心翼翼道：“爺……您還是想要去海外尋仙？”

寧長生點了點頭。

乞丐搖搖頭，低聲道：“爺，小人雖然卑賤，但在這水城也生活了三十幾年，可是從未聽說過這里有什么混元仙宮……”

說到這里，他重重地給了自己一耳光，低著頭道：“如果小人觸犯了爺，還求爺不要和小人一般見識！”

“無妨！”

寧長生搖搖頭，笑道：“你倒是個好的。”

跪于鬧市，行乞而不行欺，是個有原則的好乞丐。

乞丐松了口氣，道：“那小人就實話實說了……小人從小就生在水城，見過了太多去海外求仙問道的人，可是他們全都花光了錢財，還是無功而返。”

“小人也見過很多人燒香拜神，可是他們直到病死窮死甚至被人殺死……也沒看到神仙顯靈過。”

“所以小人斗膽勸爺一句，神仙什么都是假的……爺還是不要廢那個錢、廢那個精力了……爺，爺？”

寧長生收回目光，玩味道：“神仙有沒有我不知道，但妖怪我倒是看到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