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錯了，去內(nèi)城是往這邊。”

“我知道，傻鳥。”

“鬼火先生，請不要叫我傻鳥。”

“好的，蠢鳥。”

金絲雀不說話了，看來是生氣了。

寧長生也不在意，好奇地打量著妖城異景。

一只只奇形怪狀的妖類在他的身邊走過，大部分都是四肢著地、獸態(tài)完全未褪，偶爾也有一兩只人立行走的，身上傳來的妖氣比那獸態(tài)未褪的強了不少。

而如豹子精那般化出了比較分明的人類手腳的……目前倒是一只也沒見著。

妖類看得多了，也就不怎么稀奇了，寧長生便開始打量起街邊那怪異的房屋來。

那一座座房屋，怎么說呢……從山上俯視下來倒也還正常。

但是走在街上看去就很怪異了——沒有設(shè)置門窗，只有一個圓形開口……與其說是房屋，倒不如說是房屋形狀的洞穴。

“靈智雖生，妖性未改。”

寧長生在心里想到。

金絲雀很通人性，似乎看出了寧長生的疑惑，解釋道：“妖城內(nèi)的大部分妖類都是不住房子的，而是在山壁或者地面開鑿穴居……不過聽說最近城主大人頒發(fā)了命令，要求任何妖類都不得私自開鑿穴居，而且必須要住進人類的房屋。”

“這黑山君倒是有些像人了……”

寧長生在心里想著，問道：“你對這黑山君了解嗎？”

金絲雀歪了歪小腦袋，看著寧長生道：“實力、性格、外貌、身高……你想知道哪個方面？”

寧長生道：“那就說說他的實力吧。”

金絲雀想了想，道：“沒見過他出手，不清楚，不過據(jù)說是這片地界的妖類中最厲害的。”

寧長生無語搖頭：“聽君一席話……”

金絲雀撲騰著翅膀，興奮道：“這個我知道……勝讀十年書！”

寧長生搖搖頭道：“錯！是浪費十秒鐘。”

金絲雀歪了歪腦袋，有些不解道：“十秒鐘是多久？”

寧長生沒有理會，繼續(xù)道：“那就說說他的性格吧。”

金絲雀想了想，道：“沒當面了解過，不清楚，不過據(jù)說很兇。”

寧長生的拳頭捏緊了，沉聲道：“那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金絲雀點點腦袋，有些懼怕道：“他是一只黑色的大老虎！”

寧長生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聞言搖搖頭道：“沒了？”

“嗯，我想想……他會在每天日出和日落之時，站在城主府上面虎嘯，接受妖城所有妖類的跪拜禮。”

“城主府？”

“就是那里！”

寧長生抬頭看去，遠遠只見一座明顯高出一截的房屋。

“原來那就是城主府……”寧長生暗暗記下，又問道：“繼續(xù)說。”

金絲雀又想了想，道：“他是一只公虎，他……”

“好了，不必再說了，傻鳥！”

寧長生面無表情地喝止了它。

“權(quán)當是發(fā)善心救了一只模樣好看的寵物吧……”他在心里說道。

金絲雀不滿道：“我不叫傻鳥，我有名字的，我叫仙仙。”

“那你自己不早說。”

“你又沒有問我。”

“我現(xiàn)在也沒問，你不也說了？”

名叫仙仙的金絲雀瞪大了眼睛，有些無言以對起來，生氣地在寧長生的肩上一跳，背對著他的臉頰，嘴巴一開一合不知道在嘰喳個什么。

寧長生也沒有理會，只是將那三根艷麗的尾羽往后面推了推，不讓其觸到自己的臉。

一人一鳥就這般在妖城里面行走著。

隨著逐漸靠近內(nèi)城，旁邊的妖類們數(shù)量也多了起來，

不過它們都急急地行走著、也不知道在忙個什么，彼此間也并無交流、連看都不看一眼。

這種社交狀態(tài)，讓寧長生想起了前塵往事中的某個國家……

很快，

寧長生便到達了內(nèi)城。

一座建筑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因為這建筑附近數(shù)百米都沒有其他建筑，可謂是一目了然。

正是這黑山妖城的城主府。

“這城主府倒是正常，和人類的城主府差不多……就是看這規(guī)模，比東阿縣的縣令府還要小幾分。”

準確來說，是這整座妖城本就不大，與其說是城，倒不如說是一個有眾多屋舍聚集的村。

寧長生遠遠地看著城主府，細細地感受一番。

從中，他感受到城主府內(nèi)有一尊極其濃郁的妖氣……可以說是自己迄今為止所感受到的最強大的妖氣。

料想就是那黑山君了……

“看來我推算的沒錯，這黑山君確實比我強，而且還強了不止一籌……”

寧長生的心情頗有些沉重。

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城主府前那尊巨虎石雕，便轉(zhuǎn)身朝著一處巷道走去。

“慢慢來吧，機會總會出現(xiàn)的……我就不信這些還未化形的妖怪玩腦筋，還能玩得過人。”

“這也是我的優(yōu)勢。”

長生路上，寧長生最不欠缺的就是耐心……雖然，他最討厭的就是這所謂的‘從長計議’。

走入頗為陰暗的巷道，

寧長生的臉色突然一變，“遭了！”

感受著黏糊糊的腳面，他頓時破口大罵：“哪個沒有道德的畜生隨地大小便……這群遭瘟的畜牲，活該當一輩子妖怪！”

仙仙伸出羽翼掩著小嘴，悶悶道：“你來這里干什么？”

看著前面地上那一坨坨，

寧長生臉色沉冷，處變不驚道：“要想謀大事，不要人先知……你懂？”

“確實如此！”

仙仙嚴肅地點點頭，然后又掩住小嘴，“可是真的好臭哇！”

“還好我聞不到臭味……”

寧長生在心里暗暗慶幸，依舊嚴肅道：“對了，你知道混元仙令嗎？”

原本不對這蠢鳥抱什么希望，誰知它竟點頭道：“當然知道咯……自從混元仙令現(xiàn)世以來，整個妖城都傳遍了！”

“好仙仙！”

寧長生一喜，拍了拍她的小腦袋，道：“把你所知道的，通通給我說來……就從混元仙令現(xiàn)世之時開始。”

仙仙歪了歪腦袋，想了想道：“混元仙令是在三個月前，在這座妖城現(xiàn)世的。”

她搖了搖頭，“其實說現(xiàn)世也不準確……”

寧長生沉聲道：“何解？”

仙仙道：“因為到現(xiàn)在，誰都還沒見過混元仙令……”

寧長生目光幽幽道：“你怎么知道誰都沒見過？”

“因為日夜都有城主大人手下的妖卒，在城內(nèi)搜尋混元仙令……”仙仙眼瞳瞪著寧長生，氣呼呼道：“還有，鬼火先生，打斷別人說話太不禮貌了！”

寧長生尷尬道：“咳咳……你繼續(xù)，我閉嘴。”

仙仙想了想，繼續(xù)道：“混元仙令至今沒有現(xiàn)世，之所以會有混元仙令會在妖城現(xiàn)世的傳聞。”

“那是因為在三個月前，有一道仙音傳遍黑山妖城……”

“仙音？”

“嗯嗯！”

仙仙回想著，陶醉道：“不見其人，只聞其聲……那是我這輩子聽過最美妙的聲音，光是聽著那個聲音就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好舒服，就好像在曬著最舒服的太陽……”

“說重點！”寧長生搖搖頭道：“那個仙音說了什么？”

仙仙抱歉道：“不好意思，鬼火先生，我太沉醉了……當時仙音說的是：自今日起，第四個月圓之夜，混元仙令將會降世于此。”

“第四個月圓之夜……”寧長生算了算時間，眼中幽火一閃道：“那豈不就在這幾日了？”

仙仙點點頭道：“嗯嗯，沒錯！這段時間，每個妖類都在尋找混元仙令，整個妖城都好熱鬧呢！”

說到這里，

它又是生氣又是后怕道：“我就是在尋找混元仙令的過程中，被那只可惡的貓妖給偷襲了，差點就被它吃掉了嗚嗚嗚……”

寧長生終于明白，方才所見的那些妖類為何都步履匆匆了。

看著驚懼的小雀兒，他搖頭失笑道：“怎么，你也想要爭奪這混元仙令？”

“所有開了靈智的妖類，誰不想爭奪混元仙令、加入混元仙宮呢？”仙仙眼瞳半閉半睜，輕聲道：“既然開了靈智，誰又不想飛翔在更高更遠的天空呢……哪怕我只是一只小小的鳥雀。”

寧長生收起了笑意，靜靜地聽著。

“加入混元仙宮就可以求得仙道，到時候我們就不再是世人眼中的妖怪了，而是妖仙呢！”

“作了妖仙，就算是下大雨，我也不用再丑丑地飛去樹下面躲著了。”

“我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生怕被別的妖怪給捕食了……哦對了！”

仙仙在肩膀上雀躍一下，面向?qū)庨L生道：“修成仙道過后，還能化成美麗的人形呢！等我化形樂，一定很好看，就像傳聞中的仙女似的……你說是吧，鬼火先生？”

寧長生點了點頭，道：“我想也是。”

這笨鳥確實很美，即便還是這獸態(tài)未褪的時候，都讓人覺出一個‘美’字，讓人毫不懷疑她日后定能化形成為絕色美人……

得到寧長生的肯定，

仙仙的眼眸彎彎起來，三根彩尾歡愉地輕舞著，歪著腦袋道：“那么你呢，鬼火先生？你尋求仙道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

寧長生想了想，輕聲道：“不過是想要逍遙自在地活得更久一些罷了……是不是很庸俗？”

“沒有哇沒有哇！”

仙仙搖著小腦袋，認真地說道：“每一個愿望都是很美好的！我相信，我們的愿望一定都會實現(xiàn)的！”

“仙仙會變成美麗的雀仙子，鬼火先生會開開心心地活好久好久……”

可惜混元仙令只有一塊……

寧長生搖搖頭，從肩上拿起鳥雀。

“鬼火先生……你、你干什么！”仙仙瑟縮在寧長生的掌中，有些驚懼地看著他，竟顯出了幾分人類女子的楚楚可憐之態(tài)。

寧長生檢查著它那只受傷的羽翼，道：“幫你處理一下傷勢。”

仙仙眨巴著眼睛，感動道：“謝謝你，鬼火先生。”

“我也有名字的。”

“你又不早點說。”

“好吧，那我不說了。”

仙仙氣呼呼地眨巴著眼睛，覺得寧長生為什么不按套路來。

過了好一會兒，見寧長生真的不說了，她才悶悶道：“那、那你叫什么名字？”

“寧長生。”

“噢噢……誒，你的名字就是你的愿望吧？我也是，我叫雀仙仙，愿望就是修成仙道、變成仙子！”

寧長生沒有再說話，專心檢查著那只受傷的羽翼。

只是稍稍折了一下，并不算很嚴重，等晚上可以用月華之力幫她療愈一下。

刺啦！

寧長生從衣服上扯下一塊布來，幫她將羽翼稍稍包扎一下，然后打了個結(jié)，“這樣就不會難受了……你試試，會不會扎得太緊了？”

仙仙扇了扇翅膀，哎喲一聲，嗚嗚道：“還是好痛！”

寧長生敲了敲她的腦袋，道：“都說了，只是給你包扎了一下，又沒說給你治好了，當然痛了笨鳥！”

“這樣啊……”仙仙抽吸了幾聲，又開心道：“這樣包扎著，真的就不難受了誒！”

寧長生拍拍手站起身來，朝著巷道外面走去，“走吧，找個地方住下。”

既然混元仙令在月圓之日現(xiàn)世，那么就再等幾天吧。

不過在此之前，倒是可以先布置一番——陰謀陽謀、暗算陷阱、逃跑路線什么的都可以來一套……總之一定要不擇手段、不惜性命，將這混元仙令奪到手！

為了修仙問道，尚且還是凡人之時寧長生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更何況現(xiàn)在？

剛一走出巷道，就見到成百上千只妖類驚慌奔逃。

“不好了，鷹谷的白眉君來了！”一個耗子精尖叫，索性無視城規(guī)就地打起地洞來。

話音剛落，一只巨大的黑鷹劃過高空。

“哇呀，猴子林的猿猴王也來了！”

又見一只大猴子在城中蹦跳而來。

“還有象群的族長也來了！”

轟轟……

地面震動，一只比房屋還高出丈許的人身象鼻走了過來。

寧長生細細聆聽，奔逃妖類的話語便落入耳中，

“怎么這片地界有數(shù)的強大妖類都來我們黑山妖城了？”

“我們黑山妖城雖說是這方圓數(shù)萬里地界的妖類聚合……但是他們不都有自己的領(lǐng)地嗎？”

“這還用說，肯定是來搶奪那混元仙令的啊！不然你以為是來加入我們妖城的啊！”

“哎，原本老獐子我還抱有一線希望的……這么多大妖怪都齊聚妖城，看來老獐子是沒有半點希望了！”

“大妖們打架，咱們小妖能活下來就不錯了，你這老獐子還敢奢求混元仙令？”

“你倆還看戲呢，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吧！”一個犬妖跑過，好意對這一人一鳥說道。

“多謝！”

寧長生跟著犬妖跑著。

心里不驚反喜：“看來……我等的機會這來了！”

“吼！”

一聲巨大的虎嘯震動整個妖城，無數(shù)正在奔逃的妖類頓時嚇得屁滾尿流。

旁邊這只犬妖就是其中之一，“嗷嗚……”

寧長生將犬妖從地上拎起，道：“這位犬兄，你沒事吧？”

犬妖尷尬道：“沒事沒事，多謝多謝……我們快繼續(xù)逃！”

“好一個群賢畢至……看來這黑山君也坐不住了！”

寧長生一邊‘逃’，一邊幸災(zāi)樂禍地想到，“找個合適的地方，坐山觀虎斗！”

隨著一聲虎嘯，其余大妖們也吼嘯起來，聲音同樣震動、同樣駭?shù)寡愐黄?

“唳！”“哞！”“昂！”“……”

感受到這陣陣妖氣，

寧長生大喜過望，暗暗祈禱：“血流成河，我要看血流成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