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久安被她看得有些窘迫，干咳一聲：“初學乍練，讓柳姑娘見笑了。”

柳掌柜也拿起一粒仔細看了看，又放在鼻尖前聞了聞，搖搖頭：“吳符師，恕老夫直言，你這止血散的品相......實在難登大雅之堂。藥效恐怕也......”他話雖只說了一半，但其中的意思很明顯。

吳久安也早有預料，正準備收回儲物袋中。

“爹，”柳蕓兒這時卻突然開口了，她晃了晃手里的“黑炭”，眼睛亮晶晶的，“咱們鋪子里那些最便宜的止血散，不也是給礦坑里那些苦哈哈散修用的嗎？他們哪管品相，只要價格低廉，能止住血就行。這藥雖然難看，但用料實在，沒摻假。要不......放低端那邊試試？總比那些摻了石粉騙人的強吧？”

柳掌柜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吳久安，沉吟片刻，最終點點頭：“也罷。蕓兒說得也有道理。吳符師，你這批止血散，老夫就按......最低的收購價，三粒靈砂一包收了。你看如何？”

這價格，幾乎就是白送，純粹是看在之前符箓的面子和女兒開口的份上。

“多謝掌柜！多謝柳姑娘！”吳久安連忙道謝。

三粒靈砂也是錢！更重要的是，這給了他繼續燒錢......不，是繼續練習丹藥下去的理由和反饋！

柳蕓兒抿嘴一笑，將手里的“黑炭”放回油紙包，動作輕快：“吳符師，下次要是煉出更好的，記得再拿來呀！”

少女眼中那純粹的好奇和善意，讓吳久安心頭微暖。

那包賣相慘烈的“黑炭止血散”換回的九粒靈砂，被吳久安鄭重地收好。

錢不多，但意義重大。

這證明他煉丹一途的路子，雖然歪歪扭扭，但至少沒走錯方向。

更重要的是，柳蕓兒那幾句話點醒了他。

那些底層散修們的需求，和那些中區高高在上的修士是不同的。

他們要的不是表面光華流轉的靈丹，而是實實在在、能保命的東西，哪怕它再難看。

“所以，現階段來說，丹藥的品相是其次，效果和價格才是關鍵！”吳久安給自己定下了一個初期的小目標。

他回到洞府后，再次一頭扎進了“垃圾藥材堆”的煉丹大業之中。

滿級的【基礎藥材辨識】被他開發、運用到了極致。

他不再去雜氣谷買那些捆好的藥材，而是直接鉆進了那些藥材攤的廢料堆里，在那些被隨便丟在一旁出售的枯枝敗葉、發霉的根須、有蟲蛀的草桿里去翻找。

憑借著自己現在強大的辨識能力，他總能精準無誤地找到那些被忽視的、還殘留著些許藥性的“精華”部分。

這些在常人眼中差不多已經是廢棄之物的藥材，經他指尖分揀便成了煉丹的核心原材料，硬生生將煉丹成本壓縮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處理起藥材來也更加耐心和細致。

他會用小刀輕輕刮去霉變層，用溫火焙干蟲蛀處的潮氣，連一片帶蟲眼的葉片都要按紋理剖成三瓣，確保每一分藥材都能在發揮到極致。

然后再繼續研磨、挑揀、剔除雜質......

雖然工具簡陋，但手法在一次次失敗中逐漸嫻熟。

不過控火依舊是他的一個最大難題。

炭火烘烤青石板的方法效率低下，溫度也難以精確控制。

他嘗試過用火球術遠距離烘烤，結果不是火力過猛瞬間烤焦，就是靈力不濟火焰熄滅。

最終，他還是回到了笨拙但相對穩定的炭火烘烤法，只是對火候的觀察和翻動藥材的時機把握得更精準了一些。

幾天后，又一批深褐色、賣相依舊堪憂、但顆粒相對均勻了些的“止血散”成功出爐了。

吳久安自己先捻了點粉末，撒在昨天練劍不小心劃破的手指上。

一股微微的清涼感傳來，傷口的刺痛感明顯減輕，流血......似乎真的緩慢止住了！雖然效果遠不如正品止血散立竿見影，但確實是有作用！

“成了！雖然效果還是不太理想，但至少是有效的就行！”吳久安看著手指上那點褐色的藥粉，第一次在煉丹上感到了真實的喜悅。

第二日，清晨。

他將新煉制的止血散和這一批次的符箓一起帶到百草閣。

柳掌柜看著那依舊黑乎乎的藥散，眉頭還是忍不住皺了一下。

不過當他聽吳久安說親自試過，確有效果后，臉色稍霽。

“爹，讓我來試試嘛！”柳蕓兒主動請纓。

不等柳掌柜應聲便已踮腳取了一小撮藥粉，又找來一只店里養著、翅膀受了點小傷的一種最低階的靈禽，用來傳訊的靈雀。

她蹲下身，在柳掌柜肉疼的目光下，小心地將藥粉撒在靈雀翅膀的傷口處。

靈雀起初還有些不安地撲騰，但很快安靜下來。

傷口倒是沒有立刻愈合，但滲出的血絲明顯減少了。

“看吧，爹！有效果的！”柳蕓兒高興地說道，輕輕撫摸著靈雀的羽毛。

那靈雀似是也察覺到痛楚減輕，歪著腦袋用喙尖碰了碰她的指尖，原本焦躁的唧鳴化作了幾聲溫順的輕啼。

陽光透過門外撒落在少女臉上，將她眼角眉梢的笑意襯的更加甜美。

柳掌柜看著女兒這般開心的摸樣，又看看那靈雀的傷口，的確是有效，再次無奈地搖搖頭：“罷了罷了。吳符師，這批止血散，老夫還是按三粒靈砂一包收。不過......”

他話鋒一轉，神色認真了幾分，“你這止血散雖然品相差，但用料實在，效果尚可的消息，只要出售出去，估計就瞞不住多久。那些專門做低端止血散生意的，比如‘回春堂’的劉麻子，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們要是知道你搶了最底層的生意，難保不會使些下作手段。你得多加小心。”

“回春堂？劉麻子？”吳久安心中一凜，記下了這個名字。

果然，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爭斗，哪怕是這黑山坊市最底層的外圍。

“多謝柳掌柜提醒，我會留心的。”他抱拳向柳掌柜鄭重道謝。

柳蕓兒站在一旁，看著吳久安平靜中帶著警惕的眼神，又看看那包不起眼的止血散，清澈的眼眸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思索。

她眼前的這個吳符師，似乎總能搗鼓出點不一樣的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