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身旁吹來的晚風帶著嗚嗚的哨音，刮過西區外圍邊緣這片破敗的洞府。

吳久安拖著疲憊的身體從百草閣回來，手里攥著新買的一批的靈符紙，腦子里還回響著柳掌柜關于“回春堂劉麻子”的警告。

終于走到自家洞府門口，借著皎潔的月光，他腳步猛地釘在原地。

只見那扇木門板上，原本簡陋的木栓旁，赫然多了一道歪歪扭扭的劃痕。

那劃痕邊緣粗糙毛躁，顯然是被什么尖銳又粗糙的鐵片硬生生撬出來的，而且時間還不長！

吳久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顧不上多想，猛地一把推開木門。

洞里的景象讓他瞳孔猛地一縮——屋里一片狼藉！硬板床上的草席被掀翻在地，凌亂地堆在一旁；墻角堆放雜物的破瓦罐早已打翻在地，里面原本用來墊桌腳的石頭滾落得到處都是；就連灶臺邊好不容易攢下的粗糧餅子，此刻也全部不見了。

他立刻撲到靈田邊，看著靈田里那幾株嫩綠的黃芽米幼苗還安然無恙，他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放松。

“呼......”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后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里衣。

還好！損失不大，就丟了幾個餅子，幾塊破石頭被翻亂了。

可那股冰冷的寒意，又順著脊梁骨慢慢爬了上來。

有人盯上他了！偏偏就在他靠著止血散好不容易賺了點微末小錢的時候！

是鄧老六賊心不死？是張記符鋪眼紅？還是......那個“回春堂”的劉麻子？又或者，就是附近哪個餓瘋了、走投無路的窮散修？

一個個念頭在他腦子里打轉，每一個都有可能。但不管是誰，都給他敲響了最刺耳的警鐘！這破洞府，連個像樣的防護都沒有！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聽著外面呼嘯嗚咽的風聲，第一次如此真切、如此深刻地感受到“安全”二字是多么重要。

之前鄧老六堵門，他還能憑借自己繪制的符箓勉強化解危機。

可這次呢？這種趁人不在、偷偷摸摸撬門的賊，防不勝防。

那下次呢？下次來的，會不會就是直接要他命的強盜？

“不行！必須得弄點防護！”這個念頭在他心里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

他想起了百草閣里那個整天對著陣旗發呆的學徒，趙堅。

想起他那雙看向陣旗時專注得發亮的眼睛，還有柳掌柜提起過的“基礎陣旗”。

陣法！雖然這東西貴得離譜，但對于像他這樣的底層散修來說，或許是唯一能指望得上的“安全門栓”了。

第二天。

吳久安特意挑了個百草閣人少的時候過去。

店里此時冷冷清清，柳掌柜不在，只有柳蕓兒踮著腳，正在柜臺后認真地整理藥材。

“柳姑娘。”吳久安輕聲招呼。

柳蕓兒回過頭，見是他，眼睛立刻彎了起來：“吳符師？來交符箓嗎？咦，日子好像還沒到呀？”

“不是，我來......找個人。”吳久安說著，目光下意識地瞟向店鋪角落。

果然，那個熟悉的身影還在那兒。

趙堅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打滿補丁的灰布衣，像根木頭樁子似的釘在擺陣旗的貨架前頭。

他比上次看著更瘦了點，臉色蒼白，眼下的烏青也更重了。

可那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套基礎陣旗，還是那么亮，那么專注，手指還在空中無意識地飛快劃著復雜的軌跡。

“哦，找趙道友呀。”柳蕓兒了然地點點頭，壓低聲音，“他天天都來，看那套‘小五行警戒陣’都快把旗子看穿了。唉，九塊下品靈石呢！他哪兒買得起。”少女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吳久安緩緩走到趙堅身邊，沒有說話，也跟著看向那套陣旗。

幾面巴掌大的小旗子，顏色暗淡，旗面上繪制的符文有些模糊不清，旁邊那塊巴掌大的圓形陣盤也是灰撲撲的，毫無光澤。

而標價牌上那“九塊下品靈石”的字樣，很是刺眼。

趙堅終于察覺到身邊有人，茫然地轉過頭。

看清是吳久安后，眼神微微聚焦，認出這是百草閣的供貨符師，他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后又立刻把注意力轉回到陣旗上，好像少看一眼，那套陣旗就會消失似的。

“趙道友，”吳久安開口，聲音不大卻很清晰，“打擾了。在下對陣法一道也頗感興趣，尤其是最基礎的防護預警之陣。不知......這‘小五行警戒陣’，若只是布置最基礎的警示范圍，需要哪些材料？花費幾何？”

趙堅像是被人從夢里猛地拽醒，身體微微一震。

他再次轉過頭，這次目光認真了許多，上下打量了吳久安幾眼，眼神中滿是懷疑，似乎在確認對方是不是在拿他尋開心。

當看到吳久安身上樸素甚至有些寒酸的衣著時，他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還有一抹同病相憐的苦澀。

“最基礎？”趙堅的聲音有些干澀沙啞，像是很久沒說話了，“不用陣旗......只用特定屬性的石頭，刻畫基礎陣紋，也能勉強布下‘微光示警陣’......范圍......大概覆蓋門口三步。材料......屬性契合的‘引靈石’五塊，刻畫陣紋的‘點靈砂’少許......大概......五十靈砂。”

他說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似乎都在計算著一絲一毫的成本。

五十靈砂！吳久安心里一抽，但還是咬牙繼續問道：“那效果如何呢？”

“效果？”趙堅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風吹大點......有可能就會誤報。如果有人踩到陣紋邊緣......會發出......大概貓叫那么大的動靜，帶點小光點。聊勝于無......吧。”他頓了頓，目光直直看向吳久安，“你想學陣法？這......很難。陣紋刻畫，差之毫厘，謬以千里。靈力節點連接，更是......很難理解”

“再難，也得試試。”吳久安語氣堅決。

趙堅沉默了，看著吳久安眼中那份和他相似的眼神。

他忽然伸手從懷里摸索著，掏出一本破舊不堪的線裝小冊子。

那本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薄得可憐，邊角都磨得起毛了，封面空著，里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工整卻透著稚嫩的小字，還畫著些簡陋的陣紋草圖。

“給。”趙堅把小冊子塞到吳久安手里，動作有點生硬，“這是我......剛入門那會兒抄的筆記。《陣法初解篇》，里面有‘微光示警陣’最基礎的陣紋圖和靈力節點說明。送......送你了。”

吳久安一愣，鄭重地接過這本還帶著點體溫的冊子：“這......太貴重了！趙道友，我......”

“拿著吧。”趙堅打斷他，眼神重新看向那套昂貴的陣旗，聲音低了下去，“反正......我也用不上了。能看懂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

說完，他不再理會吳久安，又沉浸在自己的陣法世界里。

吳久安緊緊握著這本薄薄的手抄筆記，只覺得它重若千鈞。

看著趙堅那單薄卻執拗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最終，他對著趙堅的背影，默默地抱了抱拳。

【基礎陣法原理】解鎖！

【微光示警陣（陣法）】解鎖：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