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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暗流新生

濃煙像一條條垂死的黑龍,在暗鴉巢穴的廢墟上翻滾升騰。火星逆著夜色向上飛濺,短暫地照亮貧民窟骯臟的天空,又迅速熄滅,如同無數個被碾碎在泥濘里的卑微希望。羅蘭跪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每一次劇烈的咳嗽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傷口,鮮血混著煙灰從嘴角溢出,滴落在懷中那個冰涼的陶瓷酒壇上,洇開一朵朵暗紅的花。壇身上那行刻字在血污下依然清晰:“給瑪莎,愿你的眼睛永遠明亮——K”。

老酒保蹲在他面前,粗糙的袖子抹過羅蘭臉上縱橫的血污和灰燼,動作帶著一種罕見的、近乎笨拙的溫柔。老人渾濁的眼睛在跳動的火光映照下,竟有銳利的光一閃而過。“小子,”他的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穿透了遠處建筑倒塌的轟鳴,“你殺了暗鴉的監工,燒了賬本。從今晚起,你不再是奴隸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羅蘭手腕內側那三道猙獰的蛇吻淤痕,以及淤痕上方那個若隱若現、散發著微弱藍光的傾斜天平印記。那印記仿佛烙鐵,灼燒著老酒保的視線。他眼中的復雜情緒沉淀下來,變成一種沉重的了然。“但你也不再是普通人了。”

維克多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堵沉默的墻,矗立在一旁。他那柄沉重的雙手劍深深插入腳下的污泥,劍柄上還殘留著凝固的血塊。傭兵警惕的目光如同鷹隼,掃視著周圍迷宮般扭曲、堆滿垃圾的巷道深處,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感知。遠處,暗鴉巢穴主體建筑發出一聲垂死的呻吟,又一根巨大的焦黑橫梁轟然砸落,激起一片更加耀眼的火星雨。

“他們會懸賞你的腦袋。”維克多的聲音低沉而肯定,帶著戰場上淬煉出的冷酷判斷,“黑蝎幫的余黨,暗鴉的打手,甚至城防軍里那些收了黑錢的雜種…你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把你挫骨揚灰,他們不會罷休。”

羅蘭艱難地抬起頭。遠處巢穴廢墟上沖天的火光,在他淺褐色的瞳孔里瘋狂跳躍,將那雙眼眸染成了熔金般的赤紅。他喉嚨里火燒火燎,每一次吞咽都像咽下碎玻璃,發出的聲音嘶啞得幾乎無法辨認:

“那就…讓他們來。”

【警告:目標[羅蘭]情緒波動異常!】

【核心狀態:[極端憤怒]+[悲痛轉化]+[生存意志強化]】

【檢測到環境情緒能量:[恐懼]+[敬畏]+[希望]…】

【轉化率突破上限!】

【商城新區域解鎖:[幻象水晶(一次性)]!】

冰冷的系統提示框在羅蘭的視野邊緣驟然炸開,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亢奮的閃爍頻率。幾乎同時,手腕內側那三道蛇吻淤痕猛地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仿佛沉睡在皮下的毒蛇驟然蘇醒,狠狠噬咬了一口。那刺痛并非來自物理創傷,而是源自更深層的東西被激活、被喚醒的悸動。

老酒保和維克多交換了一個眼神。維克多握緊了劍柄,肌肉繃緊。老酒保則深深嘆了口氣,那嘆息里飽含著太多難以言說的東西——了然、沉重,甚至還有一絲遙遠的、被塵封的共鳴。他枯瘦的手探入懷中,摸索片刻,掏出一把銹跡斑斑、幾乎看不出原色的黃銅鑰匙。

“我在貧民窟有間舊屋…先帶這小子去那。”老人看向羅蘭,渾濁的眼底深處,那點微光再次閃爍,“你需要休息…然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羅蘭手腕的天平印記上,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們得談談那個‘系統’的事。”

羅蘭的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

“你怎么知道——”

老酒保沒有回答,只是緩緩地、堅定地搖了搖頭,枯槁的手指抬起,筆直地指向羅蘭的手腕,指向那三道淤痕之上,那枚散發著幽幽藍光的天平印記。

“因為…”老人的聲音在這一刻突然褪去了所有的蒼老和嘶啞,變得異常清晰、穩定,仿佛年輕了二十歲,帶著一種跨越時空的冰冷回響,“我曾經也聽到過那個聲音。”

這句話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羅蘭的心口。他懷中的酒壇猛地一沉,冰冷的觸感透過灼痛的掌心傳來,讓他混亂的思緒有了一絲短暫的清明。遠處,暗鴉巢穴最后一點支撐結構在火焰的舔舐下徹底崩潰,巨大的轟鳴伴隨著更猛烈的火光沖天而起,將貧民窟這片污穢的角落映照得如同煉獄的一角。那些升騰的火星,短暫地照亮了三人疲憊、染血、沾滿煙塵的面容,隨即又在深沉的夜色中熄滅。

就像卡倫那雙最終熄滅在黎明前黑暗里的眼睛。

羅蘭用盡全身力氣,抱緊了懷中那個刻著“K”字的冰冷酒壇。壇身沾染的血跡黏膩而溫熱,那是他自己的血,也仿佛混著卡倫最后留在識字本上的溫熱。他掙扎著,在老酒保和維克多的攙扶下站起身。每挪動一步,左肩深可見骨的傷口、幾乎被燒焦的右腿,都在三百倍痛覺敏化的放大下,向他發出撕裂靈魂的咆哮。熾陽斗氣的余溫還在經脈里微弱地流動,帶來一種奇異的灼燒感,與系統的冰冷提示音在他腦海中交織、碰撞。

他的背后,是正在徹底化為灰燼的過去——鞭笞、烙印、卡倫倒下的身影、格倫在火焰中的哀嚎。而他的面前,是貧民窟深處那些狹窄、骯臟、堆滿垃圾、散發著腐爛氣味的巷道,如同巨獸腸道般曲折幽深,通向一個完全未知的未來。

手腕上,那枚天平印記在皮膚下持續傳來微弱的、卻不容忽視的灼燙感。它不再僅僅是商城冰冷的界面,更像一個活物,一個烙印,一個無聲的宣告者。

情緒信標之路,正式開始。這不僅僅是一句提示,更像命運沉重的鐵門,在他身后轟然關閉,只留下眼前這條必須走下去的荊棘之途。

維克多在前開路,重劍拖在地上,在泥濘中犁開一道深溝,警惕的目光掃視著每一個黑暗的角落和堆積如山的垃圾堆。老酒保攙扶著羅蘭的右臂,步履蹣跚,卻異常堅定。他們迅速沒入貧民窟那令人窒息的、迷宮般的巷道深處。濃重的腐臭、排泄物的臊味、廉價劣酒的酸氣混合著潮濕的霉味,形成一股粘稠的、幾乎能堵塞呼吸的瘴氣,撲面而來,瞬間淹沒了身后巢穴燃燒的焦糊味。

巷子狹窄得僅容兩人側身而過,頭頂是胡亂搭建的窩棚和晾曬的破爛衣物,遮天蔽日。腳下是深及腳踝、混雜著各種穢物的泥濘。黑暗中,無數雙眼睛在陰影里窺視著這三個不速之客——麻木的、饑餓的、貪婪的、警惕的。這里是王都最底層的泥潭,陽光和律法都難以照進的角落。

“左轉…第三個岔口…小心頭頂的污水。”老酒保低聲指引著,聲音在狹窄的空間里回蕩。他的動作帶著一種對這片區域的熟稔,避開了一處突然潑下的臟水,又踢開了一只試圖啃咬羅蘭褲腳的瘦骨嶙峋的野狗。

羅蘭的意識在劇痛和失血的眩暈中沉浮。熾陽斗氣強行激發帶來的透支感如同潮水般反噬,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要震碎胸腔。視野邊緣的系統提示框固執地閃爍著新解鎖的【幻象水晶(一次性)】圖標,旁邊標注著高昂的兌換點數:150點。而他當前的點數,在格倫貢獻的那波極限恐懼后,堪堪停留在130.65點。這微妙的差距,像一根無形的刺。

突然,維克多猛地停下腳步,重劍無聲地橫在身前,劍尖微微下沉,指向前方巷口的一片更深沉的黑暗。他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

“血腥味…新鮮的。”維克多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

老酒保渾濁的眼睛瞇了起來,渾濁的眼底閃過一絲精光。他扶著羅蘭的手臂微微用力,示意他靠墻穩住身體。自己則上前半步,鼻子在污濁的空氣中用力嗅了嗅,眉頭緊鎖。“不止血…還有黑蝎幫那群雜碎身上那股子劣質煙草和鐵銹的臭味。至少五個,堵在前面拐角。”

羅蘭的心臟猛地一沉。失血和劇痛讓他的感知變得遲鈍,但維克多和老酒保的判斷不會有錯。黑蝎幫的報復,來得比他預想的更快!他下意識地調動體內殘存的熾陽斗氣,一股微弱的灼熱感在丹田升起,隨即被全身傷口的劇痛狠狠壓制下去。視野中,【熾陽斗氣剩余時間:00:00】的提示冰冷刺眼。透支了,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再用!

【身體損傷程度:68%】

【警告:劇烈運動將導致內臟出血加劇!】

冰冷的系統警告如同雪上加霜。他現在的狀態,別說戰斗,連站穩都勉強。維克多雖然勇猛,但肩胛的舊傷顯然并未痊愈,動作間帶著不易察覺的滯澀。老酒保…羅蘭瞥了一眼身邊佝僂的老人,心中更是沉了下去。

前方的黑暗中,傳來了刻意壓低的、粗嘎的交談聲,如同夜梟的嘶鳴,清晰地飄了過來。

“…疤臉那廢物,連個奴隸都看不住,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少廢話!那雜種燒了巢穴,還殺了格倫大人,老大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賞金夠咱們快活半年!”

“媽的,這鬼地方臭死了…那小子受了重傷,跑不遠!肯定躲在這片耗子洞里!”

“仔細搜!特別是那個老酒鬼的破窩!老大懷疑他們是一伙的!”

腳步聲開始逼近,伴隨著刀劍刮擦墻壁的刺耳聲響,在寂靜的巷道里格外清晰,如同死神磨刀的聲響。

維克多握緊了重劍,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肩胛處的舊傷在繃緊的肌肉下隱隱作痛。他微微側頭,對老酒保低吼:“帶他走!我斷后!”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這是傭兵的宿命,也是他對擋刀承諾的踐行。

老酒保卻猛地一把按住維克多握劍的手臂!他的動作快得不像一個老人,枯瘦的手指如同鐵鉗,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別犯傻!你一個人擋不住!動靜鬧大了,城防軍那群鬣狗聞到味更麻煩!”他的目光銳利如刀,瞬間掃過羅蘭蒼白如紙的臉和手腕上那幽幽發藍的天平印記,最后定格在他因劇痛和失血而微微渙散的瞳孔上。

“小子!”老酒保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接刺入羅蘭混亂的腦海,“你不是剛得了新‘玩意兒’嗎?拿出來!現在就用!”

新玩意兒?幻象水晶!

羅蘭的思緒如同被一道閃電劈開!130.65點…150點…還差19.35點!他需要情緒能量,立刻!馬上!

他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劇烈的疼痛和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刺激了近乎麻木的神經!目光如電,掃向巷子深處那些在黑暗中窺視的眼睛——麻木、恐懼、絕望、還有一絲絲看到強者爭斗時扭曲的興奮。這些…都是燃料!

【檢測到強烈恐懼情緒(貧民窟居民)】

【強度評估:持續波動,峰值75%】

【轉化中…能量點數+7.5!】

【當前:138.15點!】

不夠!還差11.85點!

前方的腳步聲更近了,已經能聽到粗重的呼吸聲。一個黑蝎幫打手的身影在巷口晃動的陰影里若隱若現,手中砍刀的寒光一閃而逝。

維克多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重劍已經微微抬起,準備迎接第一波沖擊。老酒保的額頭滲出了冷汗,另一只手已經悄悄摸向腰間,那里似乎藏著什么。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羅蘭的目光死死鎖定了前方拐角處那個即將露頭的黑蝎幫打手。他能清晰地“看到”那打手身上散發出的、如同實質般的濃烈殺意和貪婪!那是狩獵者的興奮,對賞金的渴望,混合著對未知危險的絲絲恐懼。

【鎖定目標:[黑蝎幫打手A]】

【情緒分析:貪婪(主)+殺意(強)+恐懼(弱)】

【強度評估:綜合峰值90%!】

【是否強制轉化?警告:強制轉化可能引發目標精神沖擊反噬!】

“是!”羅蘭在腦海中發出無聲的嘶吼!

【強制轉化啟動!目標:[黑蝎幫打手A]核心情緒!】

【轉化完成!能量點數+11.85!】

【當前:150.0點!!!】

【兌換:[幻象水晶(一次性)]!扣除150點!剩余:0.0點!】

兌換完成的瞬間,一股冰冷、堅硬、棱角分明的觸感憑空出現在羅蘭緊握的右拳之中!那感覺不像實體,更像一團被強行壓縮凝固的、冰冷刺骨的光。與此同時,前方拐角處,那個剛剛探出半個身子的黑蝎幫打手,臉上的獰笑驟然僵住!他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了腦袋,雙眼猛地翻白,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短促而怪異的悶哼,隨即軟軟地靠在了墻壁上,手中的砍刀“哐當”一聲掉落在泥濘里。

“老六?怎么了?”后面傳來同伴驚疑的詢問。

“沒…沒事!”那個叫老六的打手猛地甩了甩頭,眼神有些渙散,但很快又強行聚焦,臉上重新堆起兇狠,彎腰撿起刀,“媽的,絆了一下!快!就在前面!我聽到動靜了!”

這詭異的一幕讓維克多和老酒保都愣了一下。羅蘭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將全部殘存的精神力,如同開閘的洪水,瘋狂地注入右手緊握的那團冰冷堅硬之物——幻象水晶!

沒有炫目的光芒,沒有震耳的聲響。只有一股無形的、冰冷徹骨的波動,以羅蘭為中心,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瞬間掃過前方狹窄的巷道,精準地籠罩了那五名黑蝎幫的打手!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發生了。

“蛇!操!好大的蛇!”最前面那個剛剛“絆了一跤”的打手老六,突然發出凄厲到變調的慘叫!他像是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雙眼圓瞪,布滿血絲,手中的砍刀瘋狂地朝著空無一物的前方空氣亂劈亂砍!刀刃刮過墻壁,濺起一串刺眼的火星。

“火!著火了!救我!!”另一個打手驚恐地拍打著自己的身體,仿佛有無形的火焰在灼燒他,他在地上瘋狂地打滾,試圖撲滅根本不存在的烈焰,泥漿糊滿了全身。

“別過來!怪物!別過來!”第三個打手則對著身旁的同伴舉起了刀,臉上是極致的恐懼和扭曲的殺意,“滾開!你這長滿眼睛的怪物!”他嘶吼著,一刀狠狠劈向離他最近、同樣陷入瘋狂幻象的同伴!

“噗嗤!”利刃入肉的悶響在狹窄的巷道里格外清晰。被砍中的打手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劇痛似乎讓他從幻象中短暫掙脫了一瞬,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插在自己腹部的刀,又看向面目猙獰的同伴:“你…你瘋了…老五…”

然而,這短暫的清醒立刻被更恐怖的幻象淹沒。他低頭看著自己流出的腸子,卻仿佛看到無數蠕動的毒蟲正從中鉆出!他發出更加凄厲絕望的嚎叫,雙手瘋狂地撕扯著自己的傷口!

剩下的兩個打手也沒能幸免。一個抱著頭蜷縮在墻角,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咽,身體篩糠般抖動。另一個則像沒頭蒼蠅一樣,尖叫著朝巷子深處、羅蘭他們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一頭撞在突出的木樁上,頭破血流也渾然不覺,爬起來繼續狂奔,很快消失在黑暗深處。

狹窄的巷道瞬間變成了自相殘殺、鬼哭狼嚎的人間地獄。血腥味、屎尿失禁的惡臭、瘋狂的嘶吼和刀刃砍在肉體上的鈍響混雜在一起,構成一幅比深淵更恐怖的畫卷。

維克多倒吸一口涼氣,握劍的手心全是冷汗,看向羅蘭的眼神充滿了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這是什么邪術?!

老酒保渾濁的眼中也爆發出驚人的亮光,他死死盯著羅蘭緊握的右手,仿佛能穿透皮肉看到那枚正在急速消耗、變得黯淡無光的冰冷晶體。他猛地一扯羅蘭和維克多:“走!快!水晶撐不了多久!”

羅蘭只覺得一股強烈的眩暈和惡心感直沖頭頂,太陽穴突突狂跳,仿佛有無數根鋼針在顱內攪動。強行催動幻象水晶榨干了他最后一絲精神力,眼前陣陣發黑,身體軟得幾乎要癱倒。維克多反應極快,一把架住他另一邊胳膊,和老酒保一起,拖著他迅速繞過那片瘋狂自殘的修羅場,沖進旁邊一條更隱蔽、更狹窄的岔道。

身后,打手們瘋狂的嘶吼和刀刃入肉的聲音漸漸被拋遠,最終被貧民窟永恒的、壓抑的死寂重新吞沒。只有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如同跗骨之蛆,在污濁的空氣中彌漫,久久不散。

不知在迷宮般的巷道里穿行了多久,拐了多少個彎,避開了多少雙在黑暗中窺探的眼睛。老酒保終于在一扇幾乎被腐爛垃圾和厚厚苔蘚完全覆蓋的破舊木門前停下。這扇門嵌在一堵歪斜的、仿佛隨時會倒塌的土坯墻上,毫不起眼,與周圍無數個貧民窟的破敗門戶沒有任何區別。

老酒保掏出那把銹跡斑斑的黃銅鑰匙,插進幾乎被銹死的鎖孔,用力擰動。鎖芯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仿佛隨時會斷裂。終于,“咔噠”一聲輕響,門開了。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塵土、霉菌、陳年草藥和劣質酒液的復雜氣味撲面而來。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進來。”老酒保率先側身擠了進去,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

維克多架著幾乎失去意識的羅蘭,跟著擠進門內。老酒保摸索著,“嚓”的一聲輕響,一點昏黃搖曳的火光亮起,照亮了這間斗室。

空間極其狹小,不足十平米。靠墻是一張用粗糙木板和磚塊搭成的簡易床鋪,上面鋪著看不清顏色的破舊氈毯。墻角堆著幾個蒙塵的空酒壇和一些曬干的、形態各異的草藥。一張缺了腿、用石塊墊著的破桌子靠在另一面墻邊,上面散落著幾件簡陋的陶制器皿。唯一的“家具”是角落里一個用粗麻布蓋著的、半人高的東西,形狀有些怪異。

這里與其說是“安全屋”,不如說是一個被遺忘的、散發著腐朽氣息的洞穴。

維克多小心翼翼地將羅蘭扶到那張破床上躺下。身體接觸到硬邦邦的木板,羅蘭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失血、劇痛、精神力透支的多重折磨,讓他的意識在昏迷的邊緣掙扎。

老酒保將手中那盞小小的、用破陶碗和燈芯草做成的油燈放在桌上。昏黃的光線勉強驅散了門口的一小片黑暗,卻讓房間深處的陰影顯得更加濃重。他走到墻角,掀開那塊粗麻布,露出下面一個半人高的橡木酒桶。桶身上同樣布滿了歲月的痕跡,但木質卻異常厚重結實。

“水…”羅蘭的嘴唇干裂,喉嚨里像有火在燒,發出微弱的氣音。

老酒保沒有去拿桌上的破陶碗,而是走到那個橡木酒桶旁,擰開桶壁下方的一個小銅龍頭。一股清澈的、帶著奇異涼意的液體流了出來,落入他手中一個相對干凈些的木杯里。那液體無色無味,在昏黃的燈光下,卻仿佛流轉著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察覺的藍芒。

“喝這個。”老酒保將木杯遞到羅蘭唇邊。

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能滲透靈魂的清涼感。所過之處,火燒火燎的灼痛感竟奇跡般地平息下去不少。混亂的思緒也像是被投入冰水,瞬間清明了一絲。羅蘭貪婪地吞咽著,干涸的身體如同久旱的沙地,瘋狂吸收著這奇異的甘霖。

【檢測到特殊能量攝入…】

【分析:未知精神安撫物質…輕微靈魂創傷修復…】

【精神力恢復速度+10%…痛覺敏化暫時降低至250倍…】

系統的提示讓羅蘭心中一震。這水…不簡單!

喝下半杯水,羅蘭感覺稍微緩過一口氣,至少意識不再像剛才那樣隨時會沉入黑暗。他掙扎著想坐起來,卻被老酒保按住了肩膀。

“躺著。”老人的聲音恢復了平時的嘶啞,但眼神卻銳利依舊。他拉過桌邊一個充當凳子的樹墩坐下,渾濁的目光再次落在羅蘭的手腕上,落在那枚幽藍的天平印記上。油燈的火苗在他眼中跳躍,映照出深不見底的復雜情緒。

“現在,”老酒保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敲打在羅蘭緊繃的神經上,“告訴我,那個‘聲音’…它許諾給你什么?力量?復仇?還是…像對我一樣,許諾一個永遠無法觸及的幻夢?”

羅蘭的心臟猛地一跳!他霍然抬頭,對上老酒保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老人枯瘦的手,緩緩地、帶著一種沉重的儀式感,擼起了自己左臂那同樣破舊骯臟的衣袖。

昏黃的燈光下,羅蘭的瞳孔驟然收縮!

在那布滿褶皺和老年斑的枯瘦手臂上,赫然也有一個印記!那印記同樣是一個傾斜的天平,但與他手腕上散發著幽藍微光的印記不同。老酒保手臂上的天平印記,黯淡無光,呈現出一種死寂的灰白色。而且,那印記的形態…殘缺不全!仿佛被某種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裂、抹去了一半,只留下一個模糊不清、如同丑陋傷疤般的殘痕!

一股寒意,瞬間從羅蘭的尾椎骨竄上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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