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窯廠辦公室內。

說是辦公室，其實里面擺放的東西很雜，不僅有不知道是哪兒拉來的老桌椅，桌面上有記賬的白紙，不得不說蔡大可不愧是老會計的兒子，記賬還是有一手的。

在一旁還有一個木柜和一張床，床邊堆著亂七八糟的衣服、鞋什么的，大熱天，屋內一陣陣的汗臭味不絕如縷鉆入王宏斌鼻孔。

也許是察覺到了王宏斌對辦公室的打量，蔡大可臉色有些尷尬，先給王宏斌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把床上的衣物團成一團扔在了床頭一角。

“大可叔，我是來找勇闖嘞！剛才去你家家里沒人，我還以為他在這兒才過來的，您別客氣！”

王宏斌說的“勇闖”，是蔡大可的兒子蔡勇闖，跟他年紀差一歲，算是他發小。

因為起風的緣故，蔡勇闖根本沒上過學，不像他有黃佩琴在家里偷著教，實際上南街村跟王宏斌差不多大的因為起風的緣故都沒上成學。

“不客氣不客氣！”蔡大可擺著手，眉頭依然緊鎖著：“那個，小斌，先別管勇闖，叔問你，你在大學學的什么？”

“那學的東西就多了，我是土木工程專業……”

蔡大可眼眸頓時亮了，在王宏斌桌對面坐了下來：“土木工程？工程，跟建筑有關系吧？有沒有學怎么燒磚？”

王宏斌狐疑地看向蔡大可，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反問道：“大可叔，你問這個干什么？磚窯廠到底遇到什么事兒了？我原想著過來找找勇闖，跟他們幾個發小一塊兒吃個飯來著！”

蔡大可面色為難，搖了搖頭：“勇闖不在我這兒，他去縣里了，這孩子整天就知道閑逛，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小斌，你坐會兒，就當聽叔發發牢騷，磚窯廠現在確實面臨一樁事兒，你聽聽，你是大學生，聽完后也給叔想想辦法成不成？”

“小斌，你放心，你要是真有辦法，叔絕對不會讓你白出主意，叔……叔白給你三間房的紅磚怎么樣？你家還是毛坯房子吧？叔不僅給你紅磚，也可以找人幫你家翻蓋！”

“大可叔，到底啥事兒？這么嚴重，您要不先說說，我聽聽？我就是個大學生，不一定能解決。”

王宏斌星目流轉，他來這兒可不就是為了磚頭而來的。

如果我沒記錯，上一世好像在今年年底大可磚窯廠就會倒閉，好像是因為縣周圍起了幾個磚窯廠在搶生意，還打了個價格戰，大可叔的磚瓦生意被擠兌的在年底做不下去了。

但具體什么情況，王宏斌并不知道，他上一世畢業后就沒怎么回來過，有這放面記憶還是因為他后來聽人提起的。

“大可叔，您別看著我啊！您直說唄，到底什么事兒，我要是真有辦法，肯定告訴您！”

“小斌，你先坐，坐！”

“行！”

王宏斌看蔡大可這著急的模樣，也只好又順著他的力道重新坐回了板凳上，板凳“吱呀呀”的木制摩擦聲在屋內傳遞。

蔡大可也松了一口氣，順著又坐回了王宏斌對面。

“小斌，叔也不瞞你，咱這磚窯廠現在的出磚率太低，報廢的磚頭很多！每次開窯后，至少有三成的紅磚在出窯時就已經裂成兩半成廢磚，硬度也比較差。”

“原本這么高的報廢磚也沒什么，因為縣周圍，也就咱村兒這一家磚窯廠，跑來買磚的還是很多的，廠里開支自然也沒問題。”

“但就在今年三月初，縣北、縣西兩家老磚窯廠，聯合縣西北新開了一家磚窯廠，三家不知道怎么著了，商量好了似的，直接來了個降價。”

“原本縣北、縣西兩家磚窯廠跟咱南街村磚窯廠一樣，都是一塊磚三分錢，但就在三月初，他們三家聯合降到了一塊磚兩分五。”

“雖然我沒有過多了解，但他們三家顯然是商量過的，故意要擠兌咱村兒的磚窯廠，咱這磚窯廠的生意可以說是一落千丈！”

“我這邊沒辦法，為了搶生意，也降到了一塊磚兩分五，嘿！他們三家再次直接降價，變成了一塊磚兩分。”

“如此之下，再加上咱這窯廠出磚率低，這生意還咋做？沒法做了！兩分五還算勉強，要真再降，兩分錢可真就是貼錢進去了。”

蔡大可說完這些，面色為難，看著王宏斌：“小斌，你是咱村兒唯一的大學生，也是咱縣第一個考出去的大學生，你……你……”

“你在大學有學過燒磚或接觸過這方面的知識嗎？讓出磚率更高一些的辦法有沒有？你給叔想想辦法！”

問完最后一句，蔡大可原本就黑紅的那張臉更紅了幾分，他也知道大學不可能學什么燒磚，但他顯然現在是沒其他好辦法了，要不然也不能拉著王宏斌念叨這些。

看著面露難色的蔡大可，王宏斌不由暗道：那我這一趟來磚窯廠可是來對了，看來我那模糊的記憶沒出岔！

如果我不插一手，南街村磚窯廠必然按照原有軌跡因為打價格戰在今年年底關閉，但現在嘛……

王宏斌自然有提高磚窯廠競爭力的辦法，就是提高紅磚的出磚率，降低報廢率，并提高現有紅磚的硬度。

“大可叔，大學我還真沒學過燒磚，但……”

沒等王宏斌說完，蔡大可又開始著急的嘟囔道：“這可怎么辦！真要跟那三家再糾纏下去，咱村兒這個磚窯廠只能關了，這么多人家里都有幾張嘴等著吃飯呢！”

不得不說，村里能讓蔡大可負責磚窯廠村里人還沒反對的，除了來自蔡有福這位老會計的威望外，這座磚窯廠必然還對村里有益！

“不是，大可叔，我倒是了解過燒磚，也有些辦法，不過我先問一句，這磚窯廠咱村大隊應該占有一定股份吧？”

蔡大可點頭：“嗯！村大隊占了兩成，不然磚窯廠也建不起來，要想經營只能通過村集體掛靠在國營單位，所以掛靠那邊也占了兩成。”

“大可叔，那我再問一句，磚窯廠掛靠在咱縣上哪個國營廠或哪個國營單位？另外三家合規嗎？他們也是掛靠？若是另三家加上咱總共四家都掛靠在同一個國營單位，這不合常理吧？”

王宏斌直接戳到了重點，按理說，一個國營單位不可能給過多的掛靠名額，何況還都是磚窯廠。

“這……”蔡大可一怔，愣愣地看著王宏斌，好一會兒才面含愧色：“我光想著跟他們打價格戰了，別的還沒了解過！”

就在這時，一道年輕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斌哥，你啥時候回來的？還得是你啊，一上來就抓住了重點，你剛才最后問我爹的，我可都聽見了！我可是去花了一個多月，才弄清楚這里面的彎彎繞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