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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武后賞識初露頭角(2)

鄭氏理解女兒,也尊重女兒的選擇。這么多年來,她早就把仇恨看得很輕很輕了,女兒都能看開,她有什么看不開呢?女兒不想像她一樣在掖庭里埋沒了自己的才智和青春也沒有錯啊!何況女兒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既然做出了這個選擇,做娘的就會尊重她的選擇。

從此以后,一代天后的身邊就多了一個美麗漂亮、乖巧伶俐的女孩兒,她就是上官婉兒。

看到母后身邊多了這么一個和自己一樣美貌、聰明的女孩兒,太平公主本能地排斥她。可婉兒雖然得到天后的賞識,卻從來不恃寵而驕,為人恭順謙遜、處事大方得體。時間一長,太平公主也喜歡上這個小姑娘了。因為太平公主的關系,婉兒和太平公主的哥哥李賢、李顯、李旦都漸漸熟悉了。他們都是天后的兒子,太平公主的哥哥,天后本來有四個兒子,大兒子李弘在婉兒還沒有來到武則天身邊的時候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在天后受寵之前,唐高宗李治曾經寵幸過蕭淑妃。天后專寵后,排除異己,想辦法殺死了蕭淑妃。蕭淑妃死后,她的兩個女兒也受到了牽連,都三十多歲了,還被天后軟禁在宮中,不能出嫁。唐高宗很心疼自己的女兒,但不敢和武后說。太子李弘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姐姐老死在宮中,私自做主幫她們找了人家。天后聽說了這件事,非常生氣。雖然表面上夸贊他做得好,心里卻為兒子的自作主張而大為惱火。不久,李弘在家宴時莫名其妙地被毒死了,大家都懷疑是天后這個當母后的做的。

大哥的突然離去,使剩下的弟弟妹妹們倍加珍惜這份兄妹情誼,常常聚在一起聯絡感情,互通有無。太平公主作為大家的小妹妹,常常組織家庭宴會,婉兒也會幫忙籌劃。一來二去,大家自然熟識起來。在這幾位皇子中,婉兒最喜歡的是太子李賢。倒不是因為他是未來皇位的繼承人,那時的婉兒還相對單純,沒有想到權力紛爭,她只是覺得賢符合她心目中風雅君子的標準。雖然那時候的賢已經是幾個孩子的父親了,但舉手投足間仍散發著讓婉兒癡迷的男子氣概。對于婉兒的心思,賢不是不知道。可婉兒是武后的人,李賢不敢和她走得太近。最近一段時間他和母后的關系很緊張,他不能確定婉兒是不是真的喜歡他。縱然是真的喜歡,萬一哪一天他和母后交鋒,那她會站在哪一邊呢?賢沒有自信婉兒能站在自己這一邊,他知道這是一個不尋常的女人,所以他只能和婉兒保持若即若離的關系。

李弘死了,李賢住進東宮,繼任太子,他本想成為一個好太子,將來成為一個好皇上。唐高宗李治多病,他行使監國的責任,積極幫助李治處理政事,做事勤勉認真、辦案明察秋毫。但他不明白,母后對自己的努力竟然視若無睹,常常讓他看《少陽政范》《孝子傳》,還常常責備他,督促他做人要孝心。面對母后的不信任,他不知道為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應對。漸漸地,他想明白了,自己的母后臨朝多年,是不想放棄權柄啊!自己勤勉不就相當于奪了母后的權力嗎?哥哥李弘因為不順著她的意愿辦事,意外死亡了。自己現在表現得這么勤勉不更是在挑戰她的權威嗎?母后權傾朝野,還有父皇在背后撐腰,我怎么斗得過呢?如果自己不小心的話,不但太子名號會被廢掉,連性命也難保啊!李賢越想越害怕,后來宮中暗暗流傳一種說法,說李賢是武后姐姐韓國夫人和高宗偷情所生,李賢更加如履薄冰了。他只能收起銳氣,裝作對國事漠不關心的樣子,希望能騙過自己的母后,逃過一劫。為了表明他對國家政事真的毫無興趣,他召集自己門下的學者張大安、劉訥言、許叔牙等人,主動提出為范曄的《后漢書》作注,整日將自己埋在故紙堆中,獲得了一段清閑安靜的歲月。

但書有注完的一天,完成這件事以后又該怎么辦呢?他只能賦閑在家,裝作無所事事的樣子。本來是當朝太子,卻要步步退讓,要警惕親生母親的危害,時時擔心生命有危險。李賢覺得自己活得太窩囊了!漸漸由收斂鋒芒變成真正的自暴自棄。他終日飲酒作樂,還蓄養宮奴。婉兒看了非常不忍,常常勸諫,他哪里肯聽婉兒的勸告,依然我行我素。正諫大夫明崇儼看他整日無所事事,向天后奏表,說李賢沒有做太子的才能,不適合做太子。明崇儼是天后的親信,他了解天后需要什么,所以趁此機會說太子的壞話,討好天后。不久,明崇儼為盜賊所殺,天后懷疑是李賢做的。天后覺得太子殺死自己的親信,是在公然和她作對,萌生了廢掉他的想法,從此開始留心搜集不利于李賢的證據。李賢擔心母后哪一天會加害他,所以在宮中偷偷藏了一些兵器。天后知道后非常生氣,堅定了廢掉他的決心。但她并沒有急于求成,而是打算趁此機會考驗一下她的心腹上官婉兒。自己畢竟是上官婉兒的仇人,她要看看這個姑娘是否真的絕對忠誠。

婉兒接受了命令,來到東宮搜集太子謀反的證據。李賢正在和宮奴喝酒廝混,看到婉兒緩步走了進來,有意調戲。

“看,這是誰啊,不是天后娘娘身邊的大紅人上官婉兒嗎?不知道大駕來到我東宮有什么事啊?”

看著心愛的人這副酒氣熏天、自暴自棄的模樣,婉兒很傷心,很委屈。“殿下,請不要這樣說,婉兒的心殿下是明白的啊!”

“你的心?哈哈,你還有心嗎?我怎么沒看出來啊!”

“殿下,您為什么這樣不自愛呢?您終日如此廝混,怎么對得起太子的頭銜,怎么對得起天后的栽培?”

“我不自愛?是我想不自愛嗎?我自愛得了嗎?”

“即使是避其鋒芒,殿下完全可以采用別的辦法。可以管弦絲竹,可以吟詩作畫,殿下沒必要采用如此極端的辦法來糟踐自己啊!”

“哼,你還來教訓我了!我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還栽培?她是栽培我嗎?她不害我就不錯了!”

“殿下怎么可以這么說自己的母后呢?無論怎么樣,她是您的母后,她是愛殿下的。”

“愛我?她正找機會除掉我,好大權獨攬呢吧?誰不知道她心里只有權力,沒有親情?”

“殿下說話請自重,她畢竟是殿下的母后!”

“我說了,怎么樣,難道你要去告密!我告訴你,現在這東宮太子府中就有兵器,哪天她要是逼急了我,別怪我不客氣!”

“殿下,您怎么能私藏兵器呢?在皇宮中自藏兵器是死罪啊!”

“我喜歡藏就藏,你是不是想去告密請賞啊?那趕緊去,別被別人搶了先,哈哈,快滾吧!”

說著,李賢竟在婉兒面前與宮奴卿卿我我、動手動腳。婉兒無地自容,趕緊離開。

東宮和后宮離得不算近,婉兒卻覺得路是這么短。她一步一步地踱著,不知道回宮以后該怎么說。太子說府上有兵器,是真的嗎?即使是真的,我能出賣他告訴天后嗎?太子雖然出言不遜,但我知道他是相信我才和我說的,他心里苦啊!可天后說太子要謀反,我是奉命調查太子謀反的證據,如果我說一無所獲,天后會相信嗎?萬一以后天后查出來,知道是我有意隱瞞怎么辦呢?婉兒急得團團轉,一會兒天平偏向太子這邊,一會兒天平又偏向天后這邊。想著想著,她已經來到宮門前了,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了。婉兒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又理了理自己的思路。天后派我搜查太子謀反的證據,說明天后要向太子開刀了。即使今天我保了他,天后明天也會派別的人找到別的理由廢掉他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天后現在大權在握,如果我得罪了她,我和母親會一起遭殃的。

理智下來,權衡利弊,婉兒決定把太子私藏兵器的事告訴天后。天后滿意地聽著她的匯報,知道了婉兒的忠心。心想,以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以放心地委任給她了。聽完婉兒的匯報,天后立即派人搜查東宮,果然在東宮馬坊中搜到了幾百領鎧甲。太子李賢因此被廢,貶為庶人,幽于別所,后又流放巴州。

李賢走了,帶走了一身的落寞凄涼,更帶走了一個單純善良的婉兒。經歷了這件事,婉兒瞬間成熟了,她看到了皇宮的殘酷,看到了弱肉強食。她開始明白,要想在這里生存,必須懂得察言觀色、審時度勢,必須要時刻小心、步步為營。

宮廷中沒有愛情,事實再一次證明,婉兒已經堅定了自己緊跟武后的決心,而這樣的決心將伴隨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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