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水脈與香火
- 西游:從水臟洞開始修煉
- 史萊姆的話
- 2246字
- 2025-07-22 18:28:09
沉默持續到黎明到來,爐火徹底熄了,鐵匠鋪里只剩下老旱煙嗆鼻苦味。
老工匠仍嘬著煙鍋,一口接著一口。
直到天際魚肚皮翻起,稀稀疏疏的客人上門,火又重新燃了起來。
很快,三個月在忙碌之中過去了,春去夏來。
隨著日光的愈發毒辣,田壟徹底成了龜裂的焦土,然果真半滴雨不下。
鐵匠鋪的活幾乎斷了九成,偶爾有人來,也是拿著豁口的鋤頭、卷刃的柴刀,前來當生鐵賣。
每到這時,老倔頭便沉默著,照單全收,對他來說都是鄰里街坊該幫襯的一把,得幫忖。
鋤頭與柴刀大多數是硬生生磕壞的,痕跡明顯。
虎寅看在眼里,心在滴血,賣出去的多數農具多出自他手。
如果是在豐收之年,這般精巧的耕具當為百姓減輕負擔。
這大旱的天,當真做賤了門好手藝。
終于在大伏天到來的這一日,鐵匠鋪一反常態,早早關了門,一行人圍在爐旁。
老倔頭也叨起了煙槍,很快,整個鋪子里煙霧彌漫。
“唉!散伙吧,我打算帶著一家七口逃荒去了。”
自家米缸也見了底,若非他早年積攢下幾斗粗糧接濟著,這一家七口怕是要餓死。
現在留給他唯一的活路便是帶著剩余的糧食離開傲來國。
老工匠抬起頭,“逃荒?拖家帶口半道上萬一斷了糧,不找死嗎?”
“總比待在這等死強吧。”
煙鍋里的火星猛然亮起,又迅速暗淡了下去。
只見老工匠站起身,煙桿在桌角重重一磕,發出沉悶響聲,驚得虎寅肩膀一縮。
“收拾家伙!”老工匠眼神決絕,“回王家村!”
聽聞此話,齊源結束入定的狀態,睜開眼睛。
他看著老工匠佝僂卻努力挺直的背影,又瞥見虎寅眼中的失落,嘴巴張了張。
那以庚金之氣心井垂釣失敗的郁悶卻讓他沉默了。
……
路途不長,虎寅背著老工匠卻走得格外緩慢。
烈日炙烤著龜裂的黃土路,卷起陣陣嗆人煙塵。
路旁的村落,十室九空。
偶有人影蜷縮,看著那黑塔般的漢子放于自己腳邊的鮮桃,卻以為他仍處于脫水的幻想之中。
唯有靠近王家村時,景象才顯出些許不同。
村口那棵半枯老槐樹下,還有幾個孩童在滾著干癟草球玩耍,雖然個個面黃肌瘦,卻尚存血氣。
老工匠的腳步在村口頓了頓,掃過那些陌生的小臉,又望向村中熟悉的廟宇廓形,深深吸了口氣,才邁步進去。
“喂!老頭兒,你們找誰?”一個拖著鼻涕的半大孩子攔住了去路。
孩子們都圍了過來,眼神里只有陌生與警惕。
“我……”
老工匠張了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
是啊!
他在內心問自己,在這個村子里我到底是誰?
當年那個意氣風發、被村里人稱為王巧手的后生?
還是后來那個因魯班廟選址有失負氣出走、十幾年音訊全無的王老頭?
時間足以讓一個人的痕跡慢慢消逝,就像眼前這群孩子與他出自同根,然卻相見不相識。
虎寅見師父沉默,邊取出鮮桃分發給孩子們,邊開口,替師父解圍,“我們找村長。”
“村長?”孩子們啃著鮮桃互相看看。
只見一個機靈點的撒腿就往村里跑,“我去叫王爺爺吃桃!!”
不多時,一個拄著拐杖、須發皆白的老人被攙扶了過來。
老工匠隨之將目光移到他的身上,一時竟想不起眼前之人究竟是誰?
老人將目光望向虎寅,贊嘆道:“哎呦!老夫觀你骨骼清奇,是打鐵的一把好手,留下來與我家孫女做個上門女婿,這天災之年,找個屁股大能生男娃的姑娘,可不好找……”
虎寅撓撓頭,傻笑著。
只見老工匠黑著臉,怒道:“老廟祝,多少年了!你個老東西沒認出我就算了,一見面就挖墻角,也不害臊!!”
“你是……”
他瞇著眼,打量著老工匠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
好半晌,拐杖“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巧……巧手?是你?!王巧手!”老村長一把抓住老工匠的手,激動得語無倫次,“老天爺……你還活著?你你還知道回來啊!”
老工匠嘴唇哆嗦著,反手緊緊握住老村長枯瘦的手:“老哥哥,我……回來了。”
兩位老人頓時老淚縱橫。
故人重逢的唏噓短暫沖散了心頭陰霾。
在村長那還算齊整的瓦房內,老工匠顧不上寒暄,茶剛喝了一口,便道明了來意。
“老哥,還有各位鄉親!”老工匠環視著聞訊趕來的幾位村老,“當年我就說過咱村藏著一條大水脈!離地面不過三十丈!只要打下去,引出水來,咱王家村,還有附近十里八鄉,就有救了!”
“水?!”圍攏的村民頓時騷動起來。
水!那是命啊!
“在哪呢?出力氣活兒俺第一個報名!”
然而,當老工匠指向村中心那座雖顯陳舊、卻香火氣息濃郁的小廟。
所有的騷動頓時偃旗息鼓。
“不行!”剛出聲的那個裹著褪色粗布頭巾的漢子臉漲得通紅,“動廟?誰敢動魯班爺的廟?!那是咱們王家村的根!”
“王……王師傅!”管理廟宇的廟祝此刻也面露難色,“您當年也是在祖師爺跟前磕過頭的,理兒晚輩也不必與您說,您門清!”
“咱們整個村子世世代代,靠著這手藝過活,這手藝斷了根,比旱災更要命啊,況且自從您走后,這水位也沒長過呀!”
“可沒水,人都要渴死餓死了,還要手藝做什么?”虎寅忍不住插嘴道。
“你懂什么!”那粗布頭巾的漢子瞪圓了眼,“祖師爺的規矩比天大!沒水是老天爺不賞臉,我們認!可要是自己作孽毀了祖師的香火根基,那是要禍及子孫,永世不得翻身的!”
“沒錯!不能動廟!”
“求求您了王師傅,想別的法子吧!”
“動了廟,我們寧可渴死!”
七嘴八舌的反對聲浪,讓被圍在中間的老工匠沉默了,看著娃娃們啃著桃,如饑似渴的模樣。
良久,他吐出句話。
“人挪活,樹挪死,這絕根的罵名我來背……”
這句話重重的砸在王家村在場諸位的心頭,他們低著頭和城墻一般將師徒二人圍在中間,誰也不肯挪開個空隙。
虎寅有些不耐煩了,正當他準備施展神通時。
“哐當——!”
一聲刺耳的脆響,清晰地從魯班廟的方向傳來!
眾人出門看見,卻見一遮天蔽日的巨狼正在徒手拆廟,在他的身旁手握拐杖的土地爺正徒手搬運著魯班的金身。
照看廟宇的道童哭喪著臉道:
“廟祝大人,土地老爺說他那廟已經騰出來了,要留給咱老祖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