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日當天，演武場上飄著細雪，他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指，站在擂臺最邊緣的角落里。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雜役灰袍，在清一色的外門弟子藍衫中格外扎眼，四周不時傳來嗤笑聲。
“看那個劈柴的，還真敢來比武？“
“聽說他每天半夜偷偷練功，做夢都想進內門呢！“
林凡充耳不聞，目光掃過擂臺對面，張子謙正被幾個跟班簇擁著，腰間新配的玄鐵劍在雪光下泛著冷芒。
“咚——“
銅鑼震響，監考長老捋著山羊須宣布：“年終大比正式開始！規則照舊，掉下擂臺者敗！“
第一個上場的是雜役院的王胖子，這廚子舉著鐵鍋當盾牌，剛站定就被外門弟子趙青一腳踹中心窩，連人帶鍋滾下擂臺，場邊爆發出哄笑。
“下一個！“
雜役弟子一個接一個上場，又像下餃子般噗通噗通摔在雪地里，到第七個時，監考長老已經打起了哈欠，林凡數著前面的人頭，還有三個就輪到他了。
“雜役院劉鐵柱！“
林凡猛地抬頭，鐵柱昨晚還發著高燒，此刻卻把衣襟扯開露出黝黑的胸膛，嗷嗷叫著沖上擂臺。他的對手是外門排名十九的周康，使一對峨眉刺。
“比賽開始！“
鐵柱掄起燒火棍就砸了過去，周康冷笑道，鋼刺的飛針射向鐵柱手腕，只聽“咔嚓“一聲，燒火棍斷成兩截，鐵柱踉蹌后退時踩到冰棱，后腦勺重重磕在擂臺邊緣。
“鐵柱！“
林凡沖過去干嘛扶起他，鮮血從他的發間滲出，在雪地上洇開刺目的紅。
“凡哥...“
鐵柱掙扎著往他手里塞了個東西，“俺、俺偷拿了膳房的辣椒粉...“
監考長老皺眉：“雜役院林凡，準備！“
林凡攥緊紙包站起身，擂臺上已經換了個人，正是張子謙的頭號狗腿馬三，正用靴底碾著鐵柱留下的血跡。
“小雜役，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馬三轉動著手腕上的鐵護臂，“上次那個挑水的，被我打斷三根肋骨，現在還在床上躺著呢。“
林凡沉默地走上擂臺，此時雪下得更密了，冰晶粘在他睫毛上，當銅鑼響起時，他聽見看臺西側傳來虛弱的咳嗽聲，正式莫老。
“開始！“
馬三一個箭步沖來，鐵護臂直取面門，林凡側頭避讓，突然揚手撒出辣椒粉。
“啊！“
馬三捂著眼睛慘叫，林凡趁機一個掃堂腿，卻見馬三獰笑著騰空躍起，護臂狠狠砸在他肩頭。
“咔嚓！“
林凡單膝跪地，左肩火辣辣地疼，看臺上爆發出噓聲：“卑鄙！““雜役就是雜役！“
馬三抹著眼淚逼近：“小畜生，老子要...“
話音未落，林凡突然暴起，他右拳以詭異的角度穿過護臂空隙，正中馬三咽喉，這一招“青蛇吐信“是莫老半夜教的，拳風里藏著暗勁。馬三像截木頭般直挺挺倒下，濺起一片雪泥。
全場頓時寂靜。
監考長老愣了半天才宣布：“雜...雜役院林凡勝！“
看臺西側，莫老捂著嘴咳嗽，眼睛卻亮了起來，林凡彎腰撿起馬三掉落的護臂，發現內側刻著個小字“謙“。
“下一場，雜役院林凡對...“
“我來！“
張子謙玄色大氅一甩，輕飄飄落在擂臺上，他指尖彈出一道氣勁，銅鑼竟自行嗡鳴，監考長老連忙躬身：“張師弟，這恐怕不合規...“
“我自降修為到練氣三層。“
張子謙抽出玄鐵劍，“怎么，師兄你會覺得我輸給個雜役？“
劍尖點向林凡喉結：“小畜生，沒想到你真能走到這步。“
他壓低聲音，“待會我會慢慢弄死你，順便告訴你個秘密，阿吉那小子，是我親手綁去藥王谷的。怎樣？“
“咚！“
銅鑼炸響的瞬間，玄鐵劍已刺到胸前，林凡狼狽翻滾，劍鋒擦著耳朵劃過，帶起一滴血珠，張子謙的劍法比馬三快了十倍不止，每一劍都直奔要害。
“跑什么？“
張子謙劍花一挽，在林凡背上開出道血口，“不是要替那廢物報仇嗎？“
看臺上一片嘩然，有女弟子捂住了眼睛，林凡踉蹌著站穩，突然發現丹田處那團熱氣正在瘋狂旋轉，是莫老說的“凝心訣“！
第七劍刺來時，林凡不躲不閃，右拳迎著劍鋒轟出。
“鐺！“金石交鳴聲中，玄鐵劍竟被震開三寸，張子謙虎口發麻，瞬時變了臉色：“你...“
林凡拳勢突變，化剛為柔，五指如鉤扣住劍脊，這是莫老教他的第二招“隔山打牛“，專克兵器，張子謙急忙撤劍，卻被林凡一記頭槌撞中鼻梁。
“砰！“
鮮血從張子謙鼻孔噴出，他暴退三步，突然陰笑著抹了把血：“有意思。“
玄鐵劍突然泛起青光，“讓你見識真正的《無名劍訣》！“
劍風呼嘯，擂臺上的積雪被卷成漩渦，林凡連中三劍，右腿多了個血窟窿，看臺上，鐵牛已經站了起來，被兩個雜役死死拽住。
“跪下來求饒啊“
張子謙劍尖抵住林凡咽喉，“我就給你個痛快。“
雪停了。
林凡吐出口血沫，突然笑了，他伸手入懷，掏出個油紙包，鐵柱給的辣椒粉早用完了，里面包著的是莫老昨晚給的藥丸。
“咔嚓！“
藥丸在齒間碎裂，一股巖漿般的熱流瞬間沖開經脈，張子謙的劍刺到眼前時，林凡發現整個世界都變慢了，他能看清每一片雪花的棱角，能聽見十丈外鐵牛急促的呼吸。
“啪！“
林凡兩指夾住劍鋒，在張子謙見鬼般的表情中，一記膝撞頂在他小腹上，這一下包涵著著三個月來劈柴練就的腰力，直接把張大公子頂得雙腳離地。
“這一腳，替鐵柱。“
肘擊砸中胸口，張子謙噴著血倒飛出去。
“這一下，替阿吉。“
林凡追上去抓住他腳踝，掄圓了砸向擂臺邊緣，張子謙像破麻袋般翻滾著，玄鐵劍脫手飛出。
“最后這下，替所有雜役院的兄弟。“
眼看張子謙就要摔下擂臺，他突然袖中寒光一閃，三根透骨釘直取林凡雙目！千鈞一發之際，林凡偏頭躲過兩根，第三根擦著顴骨劃過，帶起一溜血線。
“你找死！“
張子謙趁機反撲，手中多了把淬毒匕首。
林凡不避不讓，任由匕首扎進左肩，右手成爪扣住張子謙天靈蓋，莫老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青霄勁走督脈，透勞宮穴...“
“轟！“
張子謙渾身劇震，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他驚恐地發現苦修多年的靈力正在逆流！
“化...化功大法？！“
他尖叫著想要掙脫，卻被林凡鐵鉗般的手死死按住。
“這一招沒有名字。“
林凡貼著他耳朵說，“是莫老專門為你準備的。“
當監考長老沖上擂臺時，張子謙已經癱軟如泥，林凡拔出肩頭的匕首扔在雪地上，刃上的幽藍毒光刺得人眼疼。
“雜役院林凡勝！“
全場死寂，突然，西看臺傳來“咚“的一聲，是鐵牛碰倒了藥罐，這聲響仿佛打破了某種魔咒，雜役們突然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幾個外門弟子沖上來要扶張子謙，卻被他一把推開，“小雜種...走著瞧“
張子謙嘴角淌著血沫，聲音卻透著詭異，轉身離開了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