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被帶到屋子里來。
沒一會兒過來了一個穿著長衫的人。
張祁笙看了一眼,來人身材瘦削,頭發寸把長,直豎著,沒有過多的修飾。胡須是一字形的。只是一眼,他就認出這位便是大文豪迅哥兒。
穿越過來沒幾天竟然見到了這位大人物。
迅哥兒看了下閏土,他滿身都是被歲月摧殘的痕跡,以前紫色的圓臉,早已變得灰黃,而且布滿了皺紋。眼睛是紅腫著,身材增加了一倍,頭頂上頂著一頂破氈帽。
即便如此,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迅哥兒很激動,頓時思緒萬千,但卻不知道說什么好,仔細看了一會兒,叫了聲:“閏土哥。”
閏土也看向了迅哥兒,此時臉上露出歡喜還有點凄涼的感覺,想說話,可半天沒有做聲,最后叫了句:“老爺。”
聽到這句老爺,迅哥兒心里五味雜陳。他知道自己和閏土的感情應該是回不去了,中間有著一道深深的溝壑。
閏土又把一旁編筐的祁笙給拉過來:“祁笙,來,磕頭。”
張祁笙心里想著,大清已經沒了兩年了,還要給人磕頭,不過這位是迅哥兒,也算長輩,磕一個不吃虧,同時喚了一聲:“叔,常聽我爹提起過您。”
閏土:“祁笙,叫老爺。”
迅哥兒聽著這聲叔倒是覺著親切的很。看著祁笙的長相跟少年時的閏土一模一樣,沒想到十幾年沒見,閏土已經大變了模樣。
“閏土哥,聽說你生病了,近況怎樣?”
父親覺著日子很難,但是不知道咋形容,嘆口氣,沉默了下說道:“老毛病了。日子還得過,家里總是吃不夠。”
迅哥兒:“閏土哥,離開的時候從廚房帶些白面回去。這就是你兒子祁笙,都長這么大了,上次見面時候已有十來年,他還不會走路呢。聽傳信的人說祁笙也生病了,現在感覺怎樣?”
想著能走幾十里路,從村里徒步到縣里來,應該是好了的。
張祁笙可不愿意叫老爺:“叔,前幾日我生病了,不過現在已然大好,沒事了。”
“那便好。”
迅哥兒看了下閏土唯唯諾諾的樣子,知道曾經少年快樂的日子只能留存在記憶中了,再次看了下祁笙,唇紅齒白面容紅潤,真像閏土年輕時候的模樣。
有著以前的感情在,迅哥兒又問了不少張家的近況。
張祁笙看了下房間的陳設,一眼便看到了書架上的許多書,他感覺現在的要緊事,還是需要多看點書,除了空間外,還有著一個大外掛,便是記憶能力,完全可以做文抄公。
“祁笙,最近可曾讀了什么書?上過幾年學?”
他把張祁笙當作了自個的晚輩看待。
和以后長輩問的問題也都一樣,問學業,學習成績。
張祁笙:“之前跟著夫子讀過三年私塾,是村里的一位老童生。后來,科舉沒有了,大清沒了。家里的日子也更差了些,就沒有再上私塾了。只是偶爾會找一些朋友借書看。”
閏土看著他兒子說話流利,一點兒都不怕,感覺和之前變了許多。
面容一模一樣,他可不會想到自己的兒子已經換了另外一個人。
只是聊了幾句,雖然閏土哥變了,但迅哥兒從祁笙的身上又看到了當年的閏土,一晃近二十年,感嘆物是人非。
“有讀書便好,都讀過些什么書?”
張祁笙略微想了一下,好在現在他這個記憶能力超厲害,上一世見過的東西還記得清清楚楚,包括讀書時候的語文書上面的課文也能一字不落的全記下來。
回復道:“有《大學》,《中庸》,《論語》,《孟子》。”
這些雖然沒有全部學過,但語文教科書上都有節選過一些內容。只要之前有看過讀過,現在就能記得清楚。
聽到這話,迅哥兒非常欣慰,看向張祁笙的眼神中透露出些欣賞。窮人家想要讀書學習文化可太難了。
張祁笙想在迅哥兒這兒混個臉熟,這人脈不搭上一些也太浪費了。
“周叔,書架上的那些書我能借看嗎?以前也借看過朋友的書,但遠不如您這兒的多。”
周家的藏書挺多的。
目前張祁笙想的就是依靠著強大的記憶能力,多看點書,至少要認得繁體字,會寫繁體字。
有愿意上進的后輩,迅哥兒當然支持。他本是一個話少的人,現在和閏土沒說幾句話,但和閏土兒子說的挺多的了:“當然可以,看看自己想看什么書。”
張祁笙在書架那邊走了一圈:“叔,我想要借看這本《天演論》還有這本《地底旅行》。”
迅哥兒點點頭:“《天演論》,好書,思想警世,譯筆古雅耐讀,適合青年的讀物。
《地底旅行》是科幻大家儒勒·凡爾納的作品,曾經我在日本留學的時候翻譯而成。科幻小說的科普價值與文學性結合,通過虛構故事普及科學知識,這書也非常好。
祁笙,你拿去看,最近我會在紹興老家呆一段時間,有看不懂的你都可以過來問我。”
迅哥兒看了下張祁笙手上的兩本書。那本地底旅行還以為是自己翻譯的那本,結果發現張祁笙拿著的是英譯本。
迅哥兒在日本留學的時候,翻譯過國外小說,其中有幾本科幻小說。
“祁笙,你能看得懂英文?”
這就讓他有些意外了,竟然還能懂英文。
清朝滅亡才兩年,現在懂英文的都是些鳳毛麟角在國外喝過洋墨水的人。迅哥兒沒想通閏土的兒子怎么會的英文,都能看小說了,想來英文水平也不是太差。
上一世的張祁笙,英文水平非常一般,只會一些簡單的溝通。但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后,超強的記憶力,上一世看過的英文書,英文詞典,英文影視劇都無比清晰的復刻在自己的腦子中,現在他的英文水平大漲,看外文書看明白個八九成不是問題。
面對迅哥兒的疑問,張祁笙早就準備好了借口:“周叔,之前我在紹興的那個教堂中認識了一位牧師,是個洋人,他教了我一些洋文,還有一些西醫技巧。只可惜并沒有學太長時間,我學的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