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眾人反對，吳育退了回去。

龐籍也不吱聲。

這棘手的事情還是交給官家吧。

趙禎現(xiàn)在正爽啊，心里有底氣，于是沒好氣的道：“既然諸位卿家反對，那便依了諸位卿家之言，只是到時候平叛受挫，狄青被問責之后，諸位卿家可就不要謙讓了。”

言下之意，若是因為狄青沒有足夠的權限導致平叛不力，等狄青被問責后，繼續(xù)平叛儂智高叛亂的人選，自然就是你們這些相公們了！

可垂拱殿這群讀書人，你讓他們治國理政，或者在大慶殿上指點江山，問題不大。

平叛？

大概也就范仲淹和韓琦可以。

在站的諸位都不行！

這話一下子就拿捏了所有人。

富弼道：“非常之時當有非常之舉，雖樞相公一般無武將任職前例，但狄青素讀兵書，熟諳兵家之道，乃是儒將，當可承此重責。”

沒辦法了，只能屈服。

誰叫這事從一開始，文臣就選錯了路，現(xiàn)在只能有他這個首相來擦屁股了。

富弼這么一說，其他人也便慫了。

讓他們去平叛，也敢去。

但沒把握。

如果輸了，前途盡毀。

與其這樣，不如先退讓一步，讓狄青成為樞相公——況且有宋庠和龐籍兩人在，狄青只能成為樞密副使而已。

有一說一，武將擔任樞密副使還是有前例可循的。

于是此事蓋棺定論。

趙禎親筆擬旨意，擢升狄青為樞密院副使，統(tǒng)率兩浙東路、廣南東路和福建路的廂軍，前去增援廣州平叛儂智高。

狄青升任樞密院服使，已有的兩位樞密院副使王堯臣和王德用就得下一個。

是以王德用赴任福建路安撫使。

……

……

陳大一是真的感到意外。

狄青就在福建路。

和廣南西路只隔了一個廣南東路，狄青還專程去了廣南西路偵查儂智高部族的情況，按說朝廷早就應該用他平叛了。

結果知道儂智高都圍困廣州快一個月了，趙禎的圣旨才到福建路。

大宋的辦事效率還是太低了。

陳大一以為，自己以策論上達天聽后，官家既然將狄青調到了福建路，肯定會有所準備，然而儂智高起事后，依然是摧枯拉朽戰(zhàn)無不勝。

弱宋……

弱宋啊！

更讓陳大一無語的事情，是他知道儂智高要叛亂，歸根到底的原因是大宋不接受儂智高的請附，可他怎么也沒想到，所謂的被拒絕，竟然是陳拱的私自截留金銀和函書。

換言之，不是朝廷逼反了儂智高。

是陳拱這個邕州知州。

換在大明，陳拱的九族都得被朝廷揚了。

結果在大宋，陳拱死了，他的家人屁事沒有，只不過后人沒法恩蔭了而已。

真是搞笑。

如此懲罰，如何殺雞儆猴？

按照歷史上的發(fā)展，儂智高圍困廣州五十余日都沒攻下，之后轉戰(zhàn)其他地方，知道明年，朝廷才派了狄青南下平叛。

如今歷史有所變動。

狄青的援軍，應該在一個月左右可以增援廣州。

嗯……那時候儂智高已經退了。

但對狄青而言，根本不是問題。

所以陳大一帶著他和御醫(yī)配制出來的大量秘方，跟在狄青身邊前往廣南東路平叛——他不參與戰(zhàn)事，僅僅是在戰(zhàn)事后，試驗手搓的青霉素，試出外敷的安全用量。

當然，也可以在瀕死的士卒身上死馬當活馬醫(yī)。

內服手搓青霉素。

看能否試驗出內服的安全用量。

不是陳大一冷血，之前不用小白鼠，而非得用士卒來試驗，是因為沒有用小白鼠試驗的條件，不得已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

至少在這個試驗過程中，可以救一些瀕死的士卒。

也可以讓受傷的士卒早些恢復戰(zhàn)力。

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方法了。

隨著朝廷大軍調度，狄青很快掌控將近十萬兵力，但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對儂智高出擊，而是從桂州開往賓州駐下，旋即斬了擅自攻擊儂智高的敗將陳曙等三十二人。

之后才對儂智高掌控的區(qū)域進行定點清除。

朝廷的錢糧充足，一場場戰(zhàn)事下來，狄青以摧枯拉朽之勢，打得儂智高節(jié)節(jié)敗退。

縮回了廣南西路。

而儂智高縮回廣南西路后，戰(zhàn)事就到了最艱苦的階段。

因為廣南西路多大山！

但儂智高終究兵力太少，只有一萬多人，加上節(jié)節(jié)敗退后的傷亡、逃兵造成的減員，等儂智高退到昆侖關時，已不足五千兵力。

狄青便趁機展開了大決戰(zhàn)。

一舉殲滅叛軍主力。

儂智高趁夜帶著幾百殘兵敗將逃到邕州。

狄青沒有窮追猛打。

而是暫時休兵，整合兵力，準備發(fā)起最后的攻擊——陳大一建議過他，這一次平叛，不止是要全殲儂智高，更要牢牢掌控廣南東路，扼制交趾北擴。

所以狄青需要穩(wěn)扎穩(wěn)打。

防止交趾趁火打劫。

而狄青整頓軍備整合兵力的時間，陳大一做了大量手搓青霉素的試驗。

反饋極好。

沒想到只是用碳粉、白醋等常用物資提純、降解毒素的手段，手搓出來的青霉素效果竟然好得可怕，致死致傷量極高。

對比之下，當初給恩師治療瘡瘍時的用量，已經是很保守很保守了。

但是內服嘛……

用了數(shù)十位瀕死的士卒試驗，都沒能救過來。

要么用量不足死于瘡瘍。

要么用量過大死于展青霉素的副作用。

得出結論：手搓青霉素，沒有任何內服的可能性。

但陳大一拿到了外敷的標準用量數(shù)據(jù)。

皇佑四年年底，狄青對邕州發(fā)動了最后的進攻，本就是喪家之犬的儂智高完全沒有還手之力，部眾被全殲。

而儂智高卻生死不明。

雖然大宋士卒在尸堆里找到了一具穿著黃色“龍袍”的男子尸首，但面容被毀，無法篤定就是儂智高本人。

這讓狄青很是郁悶。

軍功大打折扣了。

皇佑四年春節(jié)，各路大軍按照朝廷行文，各自返回原路，廣南西路的布防，朝廷也有了安排，利用這次平叛，加強了掌控。

不利好的消息，從今以后，大宋和交趾毗鄰。

交趾再想北擴，就得和大宋直接開戰(zh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