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亡國女再無退路
- 第一女細作,攝政王招架不住
- 小云朵
- 2142字
- 2025-06-06 18:40:22
靈萱拭去淚花,暈暈沉沉地跟著人行進,走到近處才被除掉腳鐐,隨即又和他人一般在腰間系了幾圈粗繩。
這雪虐風饕,令人仿若置身煉獄。
整個人像丟了七魄八魂,于人群里呆呆站著。
看見有人目光呆滯,有人抽泣哽咽,有人面容憔悴,有人神志不清,有人好像病得厲害,突然一下栽在雪里,須臾就人事不知。
不管是誰,也不用細看,只瞅上一眼就能真切地瞧見那暴露在外的肌體皆是一道道的傷痕。
眾人叫嚷著閃開,“啊!出人命了!”
一陣騷亂,又走來幾個押送者揮起鞭子責罵,“嚷什么!一個個兒的都給爺站直了!”
突然在這一陣責罵與啜泣中聽到了一聲極為熟悉的輕喊,“阿萱!”
靈萱陡然轉身,見滿臉紅斑的芷蘭正分開眾人朝她踉蹌跑來,“好阿妹,你還安好!”
靈萱雙眸一紅,扎進了芷蘭懷中。
這多日以來遭受欺凌、掠奪,才萌發一絲絲的期望,又被人視如草芥,現今又要被送往火線撫軍,積郁心間的酸楚與恐懼差點就要讓她即刻放聲痛哭。
但無論如何,見了芷蘭,便仿若有了定盤星一般,一顆忐忐忑忑的心終于有了處依靠。
她撫著胸口,抑著嗓音,輕輕地道,“阿姐,你可無恙?”
一開口,吸進了滿嘴的風雪。
芷蘭淺笑,一張臉顯然凍得煞白,那紅斑瞧起來卻又格外的艷麗,趁人不察,湊在她耳畔悄聲言語,“沒事,我裝的!我哄他們說我生了天花!”
對啊,芷蘭自幼機敏,又比她大上三歲,無論處于何種困境,總有不少巧主意解困,能逃過一劫也不稀奇。
可之后呢?幸存的又有幾個?
靈萱心中惴惴,全然不敢繼續想下去。
押送者核查完人頭,快步跑來匯報,“孫將軍,人已全!”
那姓孫的將軍策馬登鞍,即刻下達命令,“全體跟上!”
數百個寧楚女子仿若驚弓之鳥,在皮鞭的逼迫下頂風向前趔趄地行著。
出了趙營,不知走向哪里,曙光雖已初現,然而四處灰沉沉的一片,一切都辨不明朗。
東北風裹挾著雪點子打得人抬不起頭,押送者們紛雜的馬靴踩起了遍地渾濁的泥水,嚇得人心驚膽戰。
小道雨雪摞積,靈萱和芷蘭相互攙扶著,高一腳低一腳地前行。
同行的寧楚女子大多是連續侍奉了幾個白晝黑夜未能安歇的,邁起步來便越發地遲緩,可那姓孫的將軍依舊嫌她們行得慢,揮起皮鞭來便沒頭沒腦地抽。
“狗娘養的,黃昏前到不了火線,本將軍定有萬千種手段磋磨你們!不信咱就走著瞧!”
寧楚的女子們比肩接踵,饑餒難耐,行得磕磕絆絆。
隱約聽到兩軍金戈鐵馬,殺聲震天,大概是破曉出征的趙軍已與十五里外的燕軍交了鋒。
負責押送的趙軍聞聲越發逼得急了,皮鞭一次次地揮了過來,“媽的!給爺麻利點兒!麻利點兒!若敢拖沓誤了將令,有你們好看的!”
有身體孱弱的跌倒在地,趴在地上再起不來,那看守便使勁朝女子身上抽打,惡罵不止,“起來!娼婦!別給爺裝死!”
女子病得面容慘白,全身戰栗抖個不停,皮鞭抽上去,宛如抽在了一塊僵硬的死肉,兩眼目光迷離,在雪中喃喃低語,“爹,秋兒……秋兒走不動了……”
為首那姓孫的將軍策馬奔來,見此情形唰啦一下抽出長劍,目光向眾人瞥了一眼,哈哈冷笑了幾聲,大聲喊道,“都瞧好了!”
話語剛落,那長劍已飛射過來刺入了秋兒的胸膛。
殷紅的血噗地一下八方進濺開來,在雪地中綻放出驚悚的玫瑰紅。
秋兒幽幽地哀號一聲,又虛弱地呢喃了一句,“爹……爹爹……”
眾人兢兢戰戰,剎那間驚恐閃開,不敢直視。
仍聽得那孫將軍殘暴地呼喊,“不走就是死!”
靈萱與芷蘭牢牢靠著,芷蘭這個向來伶俐聰明的人,此時也眼眶泛紅,拼命忍著抽泣,“阿萱……我們走投無路了……走投無路了……”
是啊,不是撫軍,便是喪生于趙軍劍下,如今窮途末路,亡國女再無退路。
靈萱抬起手去擦芷蘭的淚水,安撫著她近乎渺茫的希望,“阿姐,定有辦法,肯定會有的。”
這一路行得異常驚險,零零星星的又不知殞了有多少人。
有人活生生地累死。
有人一栽倒便被趙人的槍尖捅穿。
有人膽戰心驚,趁趙人疏失,瘋一般地往谷中逃竄。
有一人逃竄,便有更多的人逃竄。
人群一陣大亂,趙人騎馬怒吼,追上去便劈,艷紅的血珠四處飛濺,將潔白的雪染得一片血紅。
在責罵聲、哀號聲與悲泣聲中,一陣混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荒原之上鳥飛獸散,趙人愈加急躁,皮鞭噼里啪啦地朝眾人身上抽去,“走啊!給爺快走!”
很快馬奔蹄急,呼嘯而至,上書“燕”字的軍旗在風雪里簌簌舞動。
灰撲撲的楚人浩蕩蕩一大片,即刻便把趙人與寧楚女子沖得亂作一團。
方才止息消失的號哭與槍影,又在大雪之中乍現。
寧楚女子八方奔竄,趙人八方呼喊捉拿,卻被后撤的燕人沖撞得狼狽不堪。
希望來了!
靈萱趁亂拿起燕人掉下的兵器斬斷繩索,緊緊拉著芷蘭的手,“阿姐!快走!”
逃啊!
快逃!
使盡渾身解數也要逃走!
逆著趙燕兩軍,踉踉蹌蹌,南奔北跑,也不曉得逃了多久,只聽到燕人的馬隊越來越遠,趙人的呼喊卻在后面緊緊尾隨著。
奔逃聲中摻和著分明的威脅,“給老子停下!媽的!再跑!再跑全部宰了!”
靈萱和芷蘭被逼得分開,不曉得彼此究竟逃往了何方。
她的麻鞋跑掉了一只,也沒空去拾,追趕的人群就在身后,靈萱能感覺到那腳步揚起的污泥濺到了她的衣裳與發梢。
光腳在這冷冬的大雪中狂奔,前一晚的折騰和這大半天的奔逃,哪還有一毫精力啊,只消一個趔趄就突然摔進了雪堆。
身后的趙人驟然勒馬,陰冷的兇氣在耳邊發出高亢的鳴聲,靈萱本能地回望過去,見趙人的長刀已然迎面朝她斬來。
不遠處忽地傳來一聲慘痛的呼鳴,像是芷蘭的聲音。
靈萱極力壓抑要溢出喉嚨的悲泣,合上眼眸。
就這樣走吧……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