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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逆魂夜里霧云綿,暗影沉沉蔽月天

她盯著林墨腕間的紅繩——金線還泛著幽藍,像極了她命盤里那條斷裂的“天厄線”。“共享命鑰信息,我要知道你碎片里的所有紋路。”

林墨摸了摸胸口發燙的逆命碎片,識海里逆命九訣的刻痕突然清晰起來。“成交。你牽制命傀教主,我直搗儀式核心。”

沈玉娘袖中命鑰碎片與林墨胸口的逆命碎片產生共鳴,兩縷微光在兩人之間纏繞,像根看不見的線。

“我去探路。”白八突然掀開門簾,她晃了晃腰間的銅鈴,“城郊菜販子欠我半吊子酒錢,混進祭壇外圍不難。”話音未落人已閃出門,青陽城的霧卷著她的影子,轉眼融進水汽里。

韓無咎扯下沾血的外袍,露出腰間嵌著碎玉的劍鞘。“王府護衛認得我這把‘斷水’。”他用布擦了擦臉上的傷口,血珠順著指縫滴在青磚上,“我引開主力,你們抓緊半柱香。”說罷推開屋門,晨霧里傳來劍鳴,像根銀針刺破了所有聲響。

林墨蹲下身撿起沈玉娘掉在地上的短刃。

刀鞘上刻著半朵殘梅,和他在廢廟青衫男子衣角見過的紋路一模一樣。“你和那個人......”

“無關。”沈玉娘搶過短刃,刀鞘磕在桌角發出脆響,“走了。”她掀開窗邊的帷幔,霧色里露出一匹黑馬,鞍韉上掛著個褪色的錦囊——是命師傳人特有的“鎖命囊”。

林墨望著她翻身上馬的背影,逆命碎片在胸口跳得厲害。

他摸出懷里的信鴿,往鴿腿綁了張紙條:“祭壇西南角第三塊刻紋石磚下有機關。”這是白八臨走前塞給他的,字跡歪歪扭扭,還沾著半塊山楂漬。

子時三刻,祭壇陰云翻涌。

林墨貼著巖壁往下爬,指尖觸到的石頭都泛著腥氣——那是活人命氣滲進石縫的味道。

他看見白八蹲在祭臺西側,正用匕首撬一塊刻著“生門”的石磚,動作輕得像在剝糖紙。

石磚下露出個黑洞,白八抓了把泥沙填進去,抬頭沖他比了個“三”的手勢——陣法啟動要延后三柱香。

突然,山腳下傳來金鐵交鳴。

林墨扒著巖石往下看,韓無咎的“斷水”劍挑飛三柄鋼刀,玄色中衣染透了血,卻還在往相反方向跑。

王府護衛的燈籠連成一條火龍,追著那抹血色往山后去了。

林墨落地時,祭臺中央的青銅鼎開始冒煙。

他貼著石壁繞到主壇,燭火映出石桌上一封信,墨跡未干:“林公子,你以為破了陣法就能贏?

這局棋,從你撿起逆命碎片那天就開始了。“

信紙在他手里簌簌發抖。

逆命碎片燙得幾乎要穿透衣襟,沈玉娘的命鑰碎片也在共鳴——兩股力量在他識海里交織,突然撕開一層迷霧。

他看見無數金線纏在青銅鼎上,線頭全部指向云端某處,那里浮著塊斑駁的匾額,寫著“天命司”三個古字。

“原來......”林墨喉間發苦,“逆魂儀式是為了喚醒命運之鎖。”

鼎中煙霧突然凝成實質,命傀教主的身影從霧里走出,紅袍上繡滿扭曲的人臉。

他舉起手中的骨杖,祭臺四周綁著的百姓突然發出尖叫——他們的命氣正順著石縫往鼎里鉆,像無數條半透明的蛇。

“逆命九訣·斷因果!”林墨咬破舌尖,鮮血噴在逆命碎片上。

識海里的刻痕突然活過來,化作金色鎖鏈纏向青銅鼎。

天地劇烈震動,他聽見經脈斷裂的聲音,眼前發黑前,看見云端浮現出一道虛影:青衫,廣袖,腰間掛著半朵殘梅。

“你終于來了......逆命之人。”虛影的聲音像古鐘轟鳴,震得林墨耳膜發疼。

祭壇在震動中裂開縫隙,虛影緩緩消散前,最后一句話撞進他識海:“逆命之人......天機崖見。”

林墨癱坐在地,看著鼎中煙霧散作星芒。

沈玉娘的黑馬從霧里沖來,她甩下繩套把他拉上馬背時,他聽見山腳下傳來白八的吆喝:“跑什么!

老子還沒吃完那串糖葫蘆呢!“

風卷著霧從耳邊掠過,林墨摸了摸胸口的逆命碎片。

碎片上不知何時多了道新的刻痕,像道通往云端的路。

他抬頭望向天際,那里的陰云正緩緩散開,露出半輪被血染紅的月亮。

林墨的后背重重撞在馬背上時,肋骨處的鈍痛才順著經脈竄上來。

沈玉娘的黑馬噴著白氣,四蹄踏碎滿地殘燭,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混著遠處王府護衛的喊殺,像兩根繩子在耳膜上絞動。

“抓緊。”沈玉娘的聲音裹著風刺進耳中,她腰間的命鑰碎片與逆命碎片共鳴的震顫透過繩套傳來,林墨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攥緊了胸前的碎片——新刻的紋路正貼著皮膚發燙,像塊燒紅的鐵。

“那老東西說的天機崖,你信?”白八的聲音突然從左側傳來。

林墨偏頭,見那游俠正蹲在另一匹馬上,單手拎著半截燒斷的火把,嘴角還沾著沒擦凈的糖葫蘆渣。

她身旁的韓無咎捂著左肩,玄色中衣的血漬在夜色里泛著黑,斷水劍卻仍橫在膝頭,劍尖指向后方。

林墨喉頭動了動。

方才虛影消散前那句“逆命之人......天機崖見”還在識海里嗡嗡作響,可他望著山腳下漸遠的火把長龍,只覺后頸發涼——從撿起逆命碎片那天起,所有的局都在往這個方向推。

他摸了摸袖中沈玉娘方才塞來的止血丹,丹藥的棱角硌著掌心:“信不信不重要。”他聲音低啞,“但王府追了我們三條街,命傀教的人能混進祭壇,再留在這里只有死路。”

沈玉娘突然勒住韁繩,黑馬前蹄揚起,見她側耳聽了聽風,冷聲道:“東南方有馬蹄聲,三騎,離著半里地。”

白八打了個響指,火把“啪”地摔在地上。

她翻身上樹的動作比貓還輕,枝葉晃動間扔下句話:“我去引開,半個時辰后東街老書鋪碰頭。”話音未落,樹梢已沒了人影。

韓無咎道:“他說得對。”斷水劍在鞘中輕鳴,“王府要的是逆命碎片,命傀教要的是儀式完成,我們現在最安全的地方......”他瞥了眼沈玉娘,“是青陽城最臟最亂的角落。”

老書鋪的木門“吱呀”一聲開時,林墨聞到了熟悉的霉味。

門后探出個灰發老頭,姓吳,戴著副裂了道縫的老花鏡,渾濁的眼珠在林墨臉上掃過,突然頓住。

“客官......”老吳的手在擦眼鏡布上蹭了又蹭,“可要點什么?”

沈玉娘的指尖輕輕碰了碰林墨的手背。

林墨不動聲色地將半片逆命碎片露出半角——老吳的瞳孔驟然收縮,像被針扎了的青蛙。

他猛地拽住林墨的手腕往屋里拖,木門“砰”地關上,門閂落下的聲音驚得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您認識這東西?”林墨任他拉著,目光掃過滿墻的舊書。

最里層的檀木柜上落著層薄灰,卻掩不住柜角刻著的七星連珠紋。

老吳的喉結動了動。

他從懷里摸出塊銅鑰匙,手背上的老年斑跟著發抖:“我祖上是天機門的外門弟子。”銅鑰匙插進檀木柜的瞬間,林墨聽見“咔”的輕響,“當年逆命宗師與天命司斗法,我們負責看管宗師的藏珍閣......”他掀開柜中紅布,露出本邊角卷翹的《命源考》,“后來宗師隕落,天命司屠了整座山,藏珍閣的圖......”

“被撕了一角。”林墨接過古籍,泛黃的紙頁上畫著層疊的山巒,其中一角的缺口像顆被啃了的月亮。

他抬頭時,正撞見沈玉娘盯著那缺口的眼神——她腰間的命鑰碎片不知何時被握在掌心,月光從窗紙破洞漏進來,照得碎片上的云紋泛著幽光。

“試試。”沈玉娘突然將碎片按在書頁上。

林墨屏住呼吸——缺口邊緣的鋸齒狀紋路與碎片邊緣嚴絲合縫,像兩滴即將融合的水。

老吳突然捂住嘴,指縫里漏出哽咽:“是了......當年宗師的命鑰分作三瓣,一瓣鎮命傀,一瓣鎖天命,最后一瓣......”他猛地抬頭,“在天機崖。”

窗外傳來梆子聲。三更了。

林墨合上古籍時,指尖觸到頁底的小字:“天機崖,霧鎖千重,非逆命者不得入。”他摸了摸胸前發燙的碎片,突然明白虛影為何說“天機崖見”——那不是邀請,是必須去。

“我去。”他看向沈玉娘,“你可以留在青陽城。”

“笑話。”沈玉娘將命鑰碎片收回腰間,動作利落得像抽劍,“這碎片在我沈家傳了三代,我倒要看看,它到底鎖著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

韓無咎已經站在門口,斷水劍的劍穗被夜風吹得晃:“我先去探路。”他瞥了眼老吳,“天機崖的霧不是普通霧氣,帶點毒。”

白八的聲音突然從房梁傳來:“算我一個。”林墨抬頭,正看見她晃著條腿,手里捏著從老吳茶罐里摸的花生,“老吳的茶太苦,總得有人盯著你們別把命搭進去。”

老吳突然抓住林墨的手腕。

他的手涼得像塊石頭:“小心那個自稱‘天命使者’的人。”他壓低聲音,喉間滾出咯咯的響,“我祖父說,那東西沒有影子......”

林墨將老吳塞來的紙條塞進衣襟時,聽見遠處傳來晨鐘。

沈玉娘的黑馬已經在門外打著響鼻,白八正往馬背上綁她的酒葫蘆,韓無咎的身影早沒入了晨霧里。

“走了。”沈玉娘翻身上馬,伸出手。

林墨握住她的手,逆命碎片在胸口跳得更急了。

他回頭望了眼老書鋪,見老吳還站在門口,眼鏡片上蒙著層白霧,像塊結了霜的窗玻璃。

東方的天色漸亮,林墨卻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

等他們翻過山脊時,他終于看清了——山的那一邊,漫山遍野的霧正翻涌著,像團被揉碎的云。

霧里隱約能看見些黑影,像樹,又像人。

“那就是......”沈玉娘的聲音突然輕了。

林墨摸了摸胸前的碎片。

新刻的紋路正沿著他的血脈往上爬,像道通往霧里的路。

他踢了踢馬腹,黑馬長嘶一聲,載著兩人沖進了霧里。

霧剛漫過膝蓋,林墨就聽見了腳步聲。

不是馬蹄,不是人聲,是種很輕很輕的,像蛇爬過石板的聲音。

他握緊了逆命碎片,卻發現霧里的影子越來越多,每一個都沒有......

“小心!”沈玉娘的劍已經出鞘。

但林墨的目光,早已被霧中若隱若現的飛檐勾住了。

那飛檐上掛著塊匾額,被霧遮去大半,只露出兩個字——“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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