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青陽幽處霧云纏,古巷深階憶舊年
- 從洞若觀火開始爆肝天賦
- 一打也不醉
- 2638字
- 2025-06-28 19:45:00
青陽城的城門比林墨想象中更矮。
他仰頭時,額角被晨霧沾濕的碎發垂下來,遮住了視線里“青陽”二字的最后一筆。
韓無咎的劍尖在石墻上刮出細響,像在數城門上的裂痕——總共七道,和廢廟里逆命刻痕的數量分毫不差。
“林墨!”
童聲從街角的糖葫蘆攤傳來。
林墨轉頭的瞬間,后頸汗毛根根豎起——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正倒退著往他這邊走,藕荷色棉裙掃過青石板,每一步都精準地踩進前一步的鞋印。
她手里的糖葫蘆紅得刺眼,糖殼上凝著的不是晨露,是暗紅的水珠。
“林墨,金斗篷阿姨摸我臉了?!毙」媚锏穆曇籼鸬冒l膩,可她的眼睛——林墨看清時喉結滾動,那雙眼瞳里沒有眼白,只有漆黑的漩渦,“她說我哭起來像她女兒?!?
韓無咎的手按在劍柄上。
林墨卻先一步蹲下來,指尖懸在小姑娘眉心三寸處。
逆命碎片在胸口發燙,他能看見小姑娘魂魄上纏著細如蛛絲的金線,正順著她的發頂往巷口飄?!皠e怕。”他盡量放軟聲音。
小姑娘的瞳孔突然收縮成針尖。
她猛地轉身,這次是正常的朝前跑,棉裙下露出的繡花鞋沾著泥,跑過的地方留下一串淡紅水漬。
林墨順著水漬抬頭,看見街角井臺邊圍了三個老人。
他們背對著他,佝僂的脊背卻在緩緩扭轉——不,不是扭轉,是整個人在倒退行走,粗布褲腳掃過井沿,井里的水泛著詭異的紫,像泡了隔夜的桑葚。
“這城在吃活人?!表n無咎的聲音像淬了冰,“你聞見沒?”
林墨吸了吸鼻子。
空氣里有股鐵銹味,不是血,是某種腐爛的植物混著金屬的腥。
他摸向腰間的口袋,里面還裝著從廢廟帶出來的碎陶片——剛才牽小姑娘時,陶片突然震了一下,和逆命碎片的頻率重疊。
“林公子?!?
清甜的女聲從身后飄來。
林墨轉身,看見穿月白襦裙的女子站在茶棚下。
她發間插著支青玉簪,簪頭雕著并蒂蓮,蓮瓣上沾著的晨露正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暈開極小的水痕。
是沈玉娘,青陽城第一美人,他在茶攤聽人說過,她的繡樓能看見半座城,她的胭脂盒里裝著西域的香料。
“沈姑娘?!绷帜傲斯笆郑抗鈷哌^她垂在身側的手——食指指腹有繭,是常年握筆的痕跡。
命師傳人,白八昨日在酒肆說的,命師用骨血養命盤,指節會變形,可沈玉娘的手生得極美,骨節細得像嫩蔥。
“林公子是來查金斗篷的?”沈玉娘往前走了兩步,袖中飄出的香氣讓林墨皺眉——不是胭脂香,是檀香混著血腥味,和廢廟里的霧一模一樣,“那些孩子說的金斗篷阿姨,還有井里的水,都是‘命鑰殘響’?!?
她從袖中取出塊菱形碎片。
林墨胸口的逆命碎片突然灼燒起來,隔著兩層中衣燙得他皮膚發紅。
碎片表面的紋路和他的幾乎重合,只是顏色更暗,像浸過血。“命鑰?!鄙蛴衲镏讣鈸徇^碎片,“每塊碎片都連著一位逆命者的命盤。
你手里的,是那位逆命宗師的。“
林墨的呼吸頓住。
他想起廢廟里看見的青衫男子,想起那聲“命由己造”。
逆命宗師,傳說中能改寫天下命運的人,百年前突然消失,連命盤都碎成九片?!澳阍趺粗??”他問,聲音比自己想象中更冷。
沈玉娘笑了,眼尾的淚痣跟著顫:“因為我也是繼承者。”她的目光掃過林墨胸口,“公子若不信,不妨隨我去繡樓,我有命盤為證?!?
街角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
林墨轉頭,看見白八從房頂上跳下來,玄色披風掃過糖葫蘆攤,震得山楂滾了一地。
她懷里抱著具尸體,尸體脖頸處有個血洞,形狀像鷹爪。
“城南破廟后巷?!卑装税咽w往地上一放,指腹抹過血洞邊緣,“傷口里有金粉,和王府的獨門暗器一樣?!?
林墨蹲下來。
尸體的指甲縫里塞著半片碎玉,刻著“王府”二字。
他想起前幾日向導說的,王府在招丁,實則是挑活人煉某種東西?!绊n兄。”他抬頭看向韓無咎,“勞煩你去王府駐城別院,看看他們在煉什么?!?
老殺手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他轉身時,劍尖在青石板上劃出火星,眨眼間就消失在巷口的霧里。
“林公子。”沈玉娘的聲音又飄過來,“繡樓的茶要涼了?!?
林墨站起身,拍了拍褲腿的灰:“有勞沈姑娘帶路?!彼戳搜郯装?,后者微微頷首——白八會守著尸體,等韓無咎回來。
繡樓的雕花門開得很慢。
林墨跨進去時,門檻上的銅釘刮過他的鞋尖,發出刺耳的聲響。
廳里點著九盞羊角燈,燈光映在沈玉娘臉上,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條盤踞的蛇。
“公子請坐?!鄙蛴衲锝议_茶盞,熱氣里浮起幾片血紅色的茶葉,“這是我從南疆帶回來的血茶,最能醒神?!?
林墨沒動。
他盯著沈玉娘的眼睛——剛才她遞茶時,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像冰錐扎進雪堆,很快又被笑意蓋住。
洞若觀火,他的異能在識海翻涌,能看見她袖中藏著的短刃,刀刃上淬著青紫色的毒。
“沈姑娘的茶,我可不敢喝。”林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短刃“當啷”掉在地上。
沈玉娘的臉色變了,卻沒掙扎,只是笑:“公子果然了得?!彼硪恢皇职丛谧郎?,木紋突然凸起,變成扭曲的命盤紋路,“我要你的碎片,助我完成命盤?!?
林墨反手扣住她的脈門。
逆命碎片在胸口發燙,他能感覺到沈玉娘的命盤在抽他的生機——那些金線從她指尖竄出來,纏上他的手腕,像活物般往他血管里鉆?!澳阋詾槲沂堑谝粋€?”他冷笑,從袖中抖出根細針,扎進沈玉娘掌心的命門穴,“白八在你茶里下了迷藥,韓兄此刻應該到了王府別院。”
沈玉娘的臉色瞬間慘白。
她盯著林墨腕間的紅繩——那上面掛著的,是剛才他摸小姑娘時順來的金線,此刻正泛著幽藍的光,“你......”
“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绷帜砷_手,退后兩步。
沈玉娘踉蹌著扶住桌子,短刃還在地上,卻沒再撿。
廳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韓無咎掀開門簾進來,玄色外袍沾著血,臉上有道新劃的傷口?!巴醺跓捗??!彼褖K帶血的布扔在桌上,上面繡著“命傀教”的圖騰,“他們聯絡了命傀教,三日后在城郊祭壇發動逆魂儀式?!?
林墨的手指捏緊了。
逆命碎片在胸口震動,他想起廢廟里青衫男子的話:“逆天命者,當受輪回之苦。”原來這苦,是要看著所有逆命者被圍獵。
“沈姑娘?!绷帜D身看向還扶著桌子的女人,“你不是想完成命盤嗎?”他從懷里掏出逆命碎片,在燈光下泛著金紅的光,“三日后的祭壇,或許能找到答案。”
沈玉娘抬頭看他。
她眼尾的淚痣還在,可眼底的冷意淡了些,像春雪化在溪里?!澳悴慌挛以賱邮??”
“怕。”林墨笑了,“但我更怕死得孤單?!?
韓無咎把帶血的布收進懷里。
白八從門外閃進來,手里提著食盒——剛才她去買了糖葫蘆,山楂紅得像血。
青陽城的霧又濃了。
林墨推開窗,看見井里的水還泛著紫,可那個倒退的小姑娘已經不見了。
他摸了摸胸口的碎片,逆命九訣的刻痕在識海里浮出來,像星光落在水面。
三日后的祭壇,會有什么在等他?
沈玉娘突然走到他身邊。
她的袖中不再有短刃,只有塊和他相似的命鑰碎片,在霧里泛著幽光。“我要你活著?!彼f,聲音輕得像嘆息,“因為只有活著的逆命者,才能改寫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