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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老友疑蹤,暗局初現

詩曰:舊交蹤跡隱云煙,欲覓行蹤費猜量。

往日歡娛成夢幻,今時聚散惹愁長。

眉間隱現機鋒處,話里潛藏暗局章。

且待謎團全解日,方知此際意彷徨。

林墨其實藏在趙婆婆家的玉牌是假的,真玉牌一直放在他懷里,原想引王管家的人露尾,卻不想趙婆婆早把他的虛實掏了個干凈。

夜風從氣窗漏進來,吹得《百駿圖》的邊角簌簌作響,他這才發現畫軸底部沾著暗紅痕跡——是血,干透的,像朵枯萎的梅花。

王管家的腳步聲停在門外,壓著嗓子道:“盯著,莫要打草?!?

林墨后背沁出冷汗。

他數著自己的心跳,等趙婆婆的腳步聲遠去,等王管家的咳嗽聲散在棗林里,這才貓著腰摸出密室。

磨盤復位時,他的指腹蹭到石面的凹痕——是長期撬動留下的,說明趙婆婆來這里絕不是頭一遭。

出王府時,他繞著后墻走了三圈。

墻角那叢野薔薇被他前天夜里踩折的枝椏還耷拉著,此刻卻被人重新壓進土里,掩蓋了痕跡。

林墨摸了摸袖中死籍殘頁,殘頁邊緣還留著他指甲摳出的豁口——這是他能攥住的唯一籌碼。

荒宅的破窗漏進半輪殘月。

林墨點亮油燈,火光照得墻上霉斑像張扭曲的臉。

他從懷里掏出那半片茶碗,曼陀羅的苦藥味混著燈油氣直沖鼻腔——趙婆婆每日熬的“補湯”,原是給某個需要鎮神的人準備的。

“李凡?!彼昧饲美镩g的木板墻。

門吱呀一聲開了,李凡揉著眼睛探出頭,粗布褂子前襟還沾著晚飯的菜湯:“林墨,這都三更天了……”

“幫我送封信?!绷帜褜懞玫募埦砣M他手里,“去城南找賣糖人的老張,就說‘尋舊茶’。他若問,你便說‘茶漬在第三片瓦’。”

李凡盯著紙卷上的炭筆字,喉結動了動:“林墨,這……”

“趙婆婆是王府的人?!绷帜驍嗨种钢刂剡翟诓柰胨槠?,“從咱們進縣城那天起,她就在盯著。我要知道她三年前在王府南門做什么,跟王管家見過幾次面。趙婆婆和武師傅熟悉,她和王管家又不是同一路人,咱們對待趙婆婆可相信,又不可全信。”

李凡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粗布褂子被他攥得皺成一團:“那、那前日她給我敷的金瘡藥……”

“是真的。”林墨苦笑,“他們要養著咱們,才會下血本?!彼醋±罘布绨?,“路上若覺得有人跟,就往米行后巷跑,那墻根有個狗洞。記著我教你的‘聽風辨影’,腳步重的是生手,腳步輕的……”他頓了頓,“更要當心。”

李凡把紙卷塞進褲腰,又用布帶纏了兩圈。

臨出門時,他回頭看了眼桌上的油燈,火光在他臉上晃出個緊繃的輪廓:“林墨,我準保把信送到?!?

門“吱呀”一聲關上,林墨聽見李凡的腳步聲漸漸遠了。

他摸出火折子燒了燈芯,黑暗里,后頸胎記的灼痛愈發清晰——這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命運”像塊壓在胸口的石頭。

第二日晌午,賣糖人的老張挑著擔子晃進荒宅。

糖人架上插著個歪歪扭扭的兔子,耳朵上沾著半塊芝麻糖。

“茶漬在第三片瓦?!崩蠌埾屏讼撇菝保冻鲎竺脊且坏赖栋?,“趙婆婆三年前常在王府南門賣繡品,每月十五必見王管家。去年臘月廿三,有人看見她從王管家私宅出來,懷里揣著個紅布包?!?

林墨捏著糖人兔子的耳朵,糖渣簌簌落進粗瓷碗:“紅布包?”

“像裝文書的。”老張壓低聲音,“還有,前日你在城西灑的‘虛火’——那堆引賊的破銅爛鐵,第二日就被王管家的人撿走了?!?

林墨的指節捏得發白。

他早該想到,趙婆婆每日去菜攤“討價”,實則是在傳遞消息;他設的虛火誘敵,在趙婆婆眼里不過是小兒把戲。

真正的局,從他第一次在街頭幫趙婆婆撿菜筐時,就已經布下。

“謝了?!彼寻雰摄y子塞進老張手里,“最近別來這兒了?!?

老張把銀子咬了咬,又塞回林墨掌心:“留著辦大事?!彼羝鹛侨藫?,走了兩步又回頭,“那小胖子(李凡)昨日被人跟到米行后巷,狗洞鉆得倒利索,就是褲襠撕了條縫?!?

林墨忍俊不禁,可笑著笑著,眼眶就酸了。

李凡總說自己笨,可昨日若換了旁人,早被那兩個跟蹤的截下了。

當夜,林墨換上從當鋪淘來的王府護衛服。

靛青布衫有些緊,勒得他肩膀發疼,卻正好遮住腰間的碎瓷片——那是他新磨的短刃。

“洞若觀火”技能啟動時,他的視線突然變得清晰,連城墻上的磚縫都看得一清二楚。

混進夜巡隊伍時,他掃過七個護衛的臉:第三個左耳垂有顆朱砂痣,是前日在茶樓跟山匪喝酒的;第五個走路時右腳先著地,與半月前搶劫商隊的盜首步態吻合。

“戊時三刻,西角門換崗。”領頭的護衛扯著嗓子喊。

林墨跟著隊伍繞到后宅,月光把影子圍墻切得方方正正。

他留意到,每過一盞燈籠,那兩個山匪眼線就會用靴底蹭一下青石板——三長兩短,和趙婆婆昨夜敲的暗號一模一樣。

子時二刻,換崗的梆子聲響起。

林墨縮在廊下,看著新護衛接過腰牌,老護衛打著哈欠往伙房走。

他摸出趙婆婆銅鑰匙串上的小銅片——白日里借幫她修煤爐時,用蠟拓的模子——輕輕插進她房門的鎖眼。

“咔嗒”一聲,鎖開了。

屋里有股陳年老醋的酸氣,床帳上還掛著她白日里織的紅絨線。

林墨掀開床板,底下鋪著層防潮的稻草,稻草中間壓著塊銅牌子,刻著王府飛鳳紋——這是暗衛的憑證。

再往下,是封未封口的信。

林墨借月光掃過,血一下子涌到頭頂:“逆子已入彀中,靜候指令?!弊舟E是趙婆婆的,末尾蓋著朱砂印——王管家的私印。

他捏著信紙的手在發抖。

原來他以為的“布局”,不過是人家棋盤上的一步閑棋;他以為的“逆襲”,不過是人家眼里的“入甕”。

后頸胎記燙得他幾乎要喊出聲,可他咬著舌尖,把所有情緒都咽了下去。

窗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林墨把信原樣放回,又仔細撫平稻草的褶皺。

他摸出懷里的死籍殘頁,殘頁上“黑衣人甲”的朱圈還在,旁邊新劃的深痕像道傷口。

出趙婆婆房門時,他回頭看了眼桌上的藥罐——罐里的藥渣還沒倒,曼陀羅的苦味混著夜風鉆進鼻腔。

他突然明白,趙婆婆熬的不是補湯,是給某個“逆子”的迷藥。

回到荒宅時,李凡正蹲在門口啃冷饃。

見他回來,趕緊把饃塞給他:“林墨,我今日去武師傅那兒了,他說……”

“明日把這封信交給武師傅?!绷帜驍嗨?,把謄抄的密信塞進他手里,“只說‘舊茶翻出陳渣’,別的什么都別講。”

李凡接過信,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像兩顆星:“林墨,我都聽你的。”

林墨望著遠處王府的飛檐,那里還亮著一盞燈,像雙不閉的眼睛。

他摸了摸后頸發燙的胎記,忽然笑了——他們以為網已經收了,卻不知道,這張網的線頭,此刻正攥在他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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