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蘅最近在男生宿舍出現的頻率有些高。

“姜老師，又來找程硯舟啊？”顧明朝著剩下兩人使了個眼色，“我們到現在還沒吃飯呢，先出去吃個夜宵哈。”

“去吧。”

得到首肯，這仨貨頓時作鳥獸散。

姜雪蘅在他們身上感覺到了作為老師的權威，這才是熟悉的感覺嘛。回頭再看程硯舟，不由得感覺有些別扭。這家伙張口老師，閉口老師，但是對她并沒有學生對待老師的敬畏。

面對興師而來的姜雪蘅，程硯舟果斷“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一鍵三連。

“我有說什么事情嗎？”姜雪蘅的眼神頗為不善。

“不管什么事，都和我沒關系，我忙著寫算法呢，除了上課，宿舍大門都沒出。”

姜雪蘅神色一凜：“他過來找你麻煩了？”

看樣子輔導員挺聰明的嘛。

“來是來過，不過我們沒有什么肢體沖突。”

“那邱志峰怎么被送去醫院了？”

“醫院？”程硯舟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淋點水、摔了個跤就去醫院，是不是身體素質太弱了？

程硯舟很真誠地說道：“冤有頭債有主，水是消防栓噴的，要找找學校后勤處。摔跤是他踩了香蕉皮，這個不知道誰扔的，這種高空拋物的行為損害公共秩序、危害公共安全，我建議宿管要加強教育，必要的時候樹立典型。”

“他被野豬撞了，現在還在醫院。”

∑q|?Д?|p我丟，衰神貼紙那么牛逼啊？也太夸張了點吧。金陵的野豬是有說法的，幸好持續時間不長，否則就得開席吃飯了呀。

程硯舟正色道：“那更加不關我事了呀。學校那么多師生，怎么會出現野豬傷人事件呢？有沒有加強對師生的野生動物安全教育，提高大家的防范意識？保衛處有沒有采取行動，在校園里面搜捕傷人野豬，避免再度傷人。”

姜雪蘅渾身上下有些難受，這口吻怎么那么像是領導開口，好欠揍啊！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野豬把邱志峰給撞了，真的要是深究，學校才是第一責任人。姜雪蘅覺得這就是個意外，就是過來問問有沒有什么沖突。畢竟不算野豬的傷害，大冬天被噴一身水也挺慘的。

“你笑什么呢？”

“豬撞樹上了，你撞豬上了吧，追尾是不是啊！”

姜雪蘅第一時間get到了點，忍不住噗呲笑出聲來。還得是本山大叔，隨隨便便拎一句臺詞出來，都是國民級別的。

“項目開發得怎么樣了？”姜雪蘅有些擔心程硯舟會影響到期末考試，“沒多久就考試周了，考不過我可一點忙都幫不上。”

“還沒吃飯呢，老師一起來點夜宵？我們邊吃邊說。”

“小吃街新開了一家韓式料理。”

腦力勞動也是勞動，急需要一點碳水補充一下。

姜雪蘅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敗給了韓式料理：“嗯……好。”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的，嘗嘗去。

兩人并肩走在梧桐斑駁路上，晚風卷著落葉在腳邊打著旋。

“得抓住風口，現在入局還來得及。“程硯舟踢開腳邊石子，“等畢業再創業，黃花菜都涼透了。“

姜雪蘅攏了攏外套：“真有那么緊迫？網上都說現在遍地都是機會。“

“二八定律永遠存在。PC時代，早期的時候百花競放爭奇斗艷，拿著風投的創業者猶如過江之鯽。但是這兩年企鵝壟斷社交，白度稱霸搜索，桃寶景東瓜分電商，用戶時間就那么多，巨頭一旦形成護城河，外人根本插不進腳。現在移動互聯網剛冒頭，傳統巨頭還沒反應過來，這窗口期稍縱即逝。“

姜雪蘅望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既向往又困惑：“兩年時間真能改變這么多？“

“比你想的殘酷十倍，現在付出百分百努力能得滿分回報，兩年后同樣的投入，可能剩下一半都算是幸運。“

姜雪蘅咬著下唇思量片刻，忽然展顏笑道：“雖然不太懂，但我信你。“

看著少年意氣風發的側臉，心底泛起久違的信賴感。

這份溫暖沒維持多久。

當映入眼簾的“xx早夕”，姜雪蘅僵在原地。

“說好的韓餐？“她嘴角抽搐。

程硯舟坐下來要了兩碗白粥，小菜是自助的：“碳水配腌菜，這不就是韓餐的標配嗎，你要是不夠，給你來點雞蛋和炸醬。都十點多了，吃這個最養胃。“

見她炸毛的樣子，程硯舟趕緊補了句，“我去隔壁給你弄兩個炸串，不能再多了。”

多乎哉，不多已。程硯舟手里頭確實沒啥錢。

姜雪蘅抓起餐巾紙團砸過去，在對方夸張的躲避中，氣鼓鼓地舀起一勺粥。咸鮮的腌蘿卜混著綿密粥體滑入喉嚨，確實挺好喝。

快到11點，學校里不少人都在加快步伐，小樹林里的野鴛鴦們各自飛。

“要不你先回去吧，不然進不去了。”姜雪蘅見程硯舟不急不忙的。

“問題不大，不出意外可以踩點。”程硯舟看了眼姜雪蘅，“又讓老師幫忙，又沒讓老師吃好，總得把你安全送到，也好彌補一下。”

姜雪蘅覺得程硯舟不討厭的時候還是很讓人喜歡的：“你還是個小暖男呢？”

可別。暖男排狗后面。

“如果你感覺到溫暖，請叫我中央空調。”

“為什么啊？”她眨著明亮的眼睛，不是很能跟得上。

程硯舟深吸口氣：“因為我見一個喜歡一個，用花言巧語哄女孩子，無差別喜歡每一個漂亮女孩子。”

姜雪蘅一臉震驚，她第一回見有人把渣男說得那么理直氣壯。

飯后，程硯舟注意到姜雪蘅眼神時不時瞥向路邊的糖葫蘆，又給姜老師加了個餐。

學校的路燈總覺得像是蒙了層凄涼，還不如月光亮堂。

程硯舟突然停在光斑里，碾過自己拉長的影子：“你看地上有兩個影子。”

姜雪蘅剛咬了口糖葫蘆，山楂核差點噴出來。

她攥著竹簽轉身，眼尾的眼線挑得凌厲：“你是不是想說，一個是你的，一個是我的？程硯舟，你膽子不小，從哪學來的套路！”

聽到程硯舟渣男發言，姜雪蘅對他的警惕性可是拉到了最高。

程硯舟眨巴著眼睛，活像只無辜的金毛犬：“我是想說，一個是我，另一個還是我。”“因為我要裂開來了，怎么開個公司那么麻煩。”

自己跑手續，真不如花幾百找代辦，他現在很想念最多只跑一次和線上辦理。

姜雪蘅感覺后頸燒了起來，慌忙把剩下的山楂塞進嘴里掩飾尷尬。

她瞥見程硯舟憋笑憋得發紅的耳根，突然意識到自己又被這小子算計了。

“老師，你好會啊。”程硯舟突然湊近。

“學到了學到了。下次我找小學妹用一下，不收版權費吧？”

順手從她手里抽走一顆糖葫蘆，在姜雪蘅炸毛前塞進自己嘴里。

“嗷——“黑影竄出的瞬間，姜雪蘅的尖叫卡在喉嚨里。

手里的糖葫蘆“啪嗒”掉在地上，渾身的血液幾乎凝固——三雙泛著幽光的眼睛正從灌木叢后緩緩浮現，獠牙在黑暗中泛著森白。

郵電大學的野貓她見得多了，可足有半人高的野豬還是頭回見。

她本能地往后退，靴跟踩在臺階上打了滑，整個人向后栽去。腳踝傳來刺骨的劇痛，她痛呼一聲，跌進一個帶著溫暖氣息的懷抱。

“別動。”程硯舟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溫熱的掌心已經扣住她冰涼的手腕。

“噓——”程硯舟的呼吸掃過她耳畔，手臂穩穩圈住她的腰。

姜雪蘅能清晰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隔著衣服撞在她后背。

郵電在仙林大學城這邊，附近有低山丘陵，如紫金山等，山林植被茂密，有豐富的食物資源，且靠近水源，能滿足野豬的生活需求。

金陵每年都會因為野豬上新聞，野豬亂竄屬于基本操作，野豬到處亂竄，傷人的事情倒是沒多少。只是邱志峰才受到野豬的攻擊，差點斷子絕孫，這讓姜雪蘅心里沒底。

只有程硯舟知道，邱志峰被攻擊大概率是因為衰神貼紙。野豬下山，是冬天山上的食物不夠，主要是出來打野，不招惹它們，應該問題不大。

“我……我害怕……”縮在懷里的姜雪蘅聲音都帶著點嗚咽。

程硯舟拍拍她后背：“別動，一會它們就走了。”

找不到吃食的野豬有點暴躁，鬧騰了一會又鉆進了小樹林。

“好了好了，走掉了。”

“放、放我開我！”姜雪蘅臉頰滾燙，掙扎間發梢掃過程硯舟下巴。

他悶哼一聲，手臂反而收緊：“我扶你，趕緊離開這，一會野豬回來找你。”

姜雪蘅心里一緊，連蹦帶跳，在程硯舟的攙扶下趕緊朝著光亮些的地方走去。

亮堂的路燈給了不少安全感，程硯舟卻沒立刻松手。

姜雪蘅垂眸，看見他脖頸處被自己指甲劃出的紅痕，后知后覺想起剛才慌亂中曾死死攥住他的衣領。

“腿還疼嗎？”

姜雪蘅猛地縮回腳，卻撞進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里。

“我背你回去吧。”程硯舟不由分說蹲下身，手臂環過姜雪蘅膝彎與后背。起身的瞬間，他的掌心不經意擦過她渾圓的臀部，隔著柔軟的大衣，觸感像是陷進一團蓬松的棉花糖，帶著令人心顫的彈性與溫熱。

姜雪蘅驚呼一聲環住他的脖頸，鼻尖幾乎貼上他后頸的碎發。胸前的紐扣擦過他后背，羞得差點咬到舌頭。

察覺到背上人的緊繃，程硯舟立刻調整姿勢，手掌改為虛扶在她大腿外側，指尖甚至刻意彎起，做出標準的紳士托舉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