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看著黍,若有深意,提醒:“赤焰雖好,然,想要馴服它可不容易。你可知,想要馴服它的人幾多?”
“愿聞其詳。”黍八卦之心大起。
“縣令馴過,失敗了。”良語出驚人。
在秦朝,切莫以為文官就是后世那種身體孱弱,手無縛雞之力,只會子曰的書呆子。說不定,人家就是殺人如麻,不知斬殺多少敵人的猛人。
故,匹己馴馬,一點不奇怪。
黍好奇,問道:“縣令是如何馴的?”
“當然是憑借過人的騎術,與赤焰糾纏了半日,終因體力不濟,以失敗告終。”良右手大拇指一豎,贊嘆不已:“縣令雖是文官,卻有一身好騎術,非凡了得。”
這很正常。
畢竟戰國大爭之世才結束十年嘛。
在戰國大爭之世,武風極盛,人人會武,人人能殺敵,那怕是文官也不例外。
“還有呢?”黍又問道。
“右尉也試過,糾纏了半日,差點成功。”良搖頭,很為齊惋惜:“右尉騎術尤在縣令之上,然,右尉受過重傷,終是差了些意思,以至于失敗。”
右尉是真正的鐵血老卒,參加過滅趙之戰,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猛人。他一身騎術自是不用說了,然,多年征戰,傷病在身,體能差了些。
“左尉,兵尉袁他們都試過,皆以失敗告終。”良看著黍,道:“他們的騎術皆是不凡,黍,你呢?可否降得住?”
“我?”黍臉不紅心不跳,道:“我就是新卒時練過幾日騎術。”
“就幾日?”良尖叫起來,都破音了,高亢刺耳:“你就想要馴服赤焰,癡心妄想。隨我來吧,我給你挑選一匹已經馴好的。”
匹己他們那么高超的騎術,都不能馴服赤焰,黍區區幾日的新卒騎術訓練,就想馴服赤焰,真的是癡心妄想。
“多謝好意,就赤焰了。”黍不會放棄。
良眼珠子都快瞪掉了,以火星人看地球人的眼光看著黍:“你可知你在說甚?縣令右尉那么高超的騎術,皆是不能馴服赤焰,你訓練不過數日,還是新卒的訓練,就想馴服赤焰,你太狂妄了。”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人有智謀。”黍左手食指點著自己頭顱,傲然道:“論騎術,我自是無法馴服赤焰。然,論智謀,它所有的祖宗加起來都不及我。故,我會用智謀取勝。”
“……”良嘴巴張得老大,半天才回過神來:“如何做?”
“得請你幫忙了。”黍雙手抱拳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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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馳中的赤焰,正撒著歡兒,突然發現不對勁了,追趕自己的人多了好多。
從四面八方圍將上來,手里的套馬索鋪天蓋地的對著自己甩來。盡管赤焰靈活,然,也是獨馬難敵群人,最終被套住。
一群人拉住套馬索,一齊用力,赤焰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是不能抵抗摔倒在地上,發出嘶鳴聲,四蹄亂蹬。
黍指揮一群人沖上去,用繩索把赤焰的四蹄捆綁在一起,赤焰想要掙扎都沒有用,唯有憤怒的嘶吼。
黍快步過來,站在赤焰頭前,居高臨下,俯視著赤焰:“從此時起,你就是我的了。將隨我征戰,你可愿意?”
回應黍的是赤焰憤怒的嘶吼聲。
“既然你不愿意,那么,少不得要吃苦頭了。但愿,你能堅持得長些。”黍咧嘴一笑,很不懷好意。
良眼睛一瞪,語氣不善:“黍,我得提醒你,若是傷害戰馬,那可是重罪。”
秦朝對牛和馬的保護,都是祖宗級的。養牛的話,要是牛的腰圍瘦一寸,就要打十板子。若是牛的腰圍瘦一尺,牛還沒死,人就給打死了。
對馬的保護,也差不多。
要是黍敢傷害赤焰,立馬就是重罰。
“你放心吧,赤焰是我的愛駒,我哪里舍得打它。”黍命人把布和水弄來。
拿起麻布,把赤焰的嘴巴給裹住,然后,命人抬起馬頭,使其嘴巴鼻孔全部淹沒在水里。
空氣阻隔,沒多大一會兒,赤焰被窒息感包裹,難受極了,拼命掙扎。
黍把水桶拿開,讓赤焰緩緩。
過了一陣,赤焰緩過來了,黍又施之以水刑。
水刑,是最殘酷的刑罰之一,能扛得過去的人不多。
對于馬來說,同樣如此。
一開始,赤焰還能掙扎悲嘶,到了后來,被折磨得難受極了,不得不低下頭顱。
良不敢置信:“這就行了?”
匹己齊黃真袁他們,皆有一身了得的騎術,然馴服不了赤焰。黍,竟然這么快就讓赤焰低頭了,良實在是不敢相信。
“我不是說過了,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有智謀。”黍得意洋洋:“我力不足以馴服赤焰,然,我能以智取勝。嗯,人用智謀,萬物皆要臣服,何況區區一匹馬。”
人類之所以站在食物鏈最頂端,就是因為人類有智慧。只要人類的智慧發揮出來,萬物皆要臣服。
赤焰雖然了得,那也是一匹馬,在智商上天然被人類碾壓。
良不服:“你這是歪理,虧你還是殺敵的銳士。”
黍傲然道:“我之所以能反敗為勝,就是因為我動了腦子,審時度勢,找到破局辦法。先是讓同袍分散逃跑,把被雒越士卒團團圍住的首領暴露出來。我們再裝作被雒越圍殺,倉皇逃向其首令。出其不意,用手弩攢射,方才功成。”
擲地有聲:“若我不動腦子,而是蠻干,我的首級已被雒越人割去邀功了。”
“……”良啞口無言。
黍解開包在赤焰口鼻上的麻布,呼吸順暢,赤焰好受多了。黍右手伸出,去撫赤焰的臉龐,赤焰扭開頭顱。
黍威脅:“你要是敢不臣服于我,我就再折磨你,讓你吃盡苦頭。”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赤焰扭過馬頭,伸出舌頭,舔著黍手掌,親昵起來。
“這就對了嘛。”黍很滿意。
親手解開綁住赤焰四蹄的繩子,赤焰站起身,扭過馬頭,眼神有些不善,死盯著黍。
黍右拳砸在赤焰肩上,訓斥:“你若是敢不服,我就用更殘忍的辦法收拾你。”
回應黍的是赤焰的馬頭使勁一拱,把黍拱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黍眼神不善,赤焰馬頭蹭著黍,很是親昵。
“你還不服氣是吧?”黍不爽了。
良為赤焰主持公道:“你用如此下作手段折磨赤焰,還不許赤焰發發脾氣?”
黍睜大眼睛,見赤焰沒有再不敬的舉動,也就原諒了它:“看在你初犯的份上,就寬恕你這一回。”
黍撫摸赤焰,赤焰不是用馬頭蹭黍,就是用舌頭舔黍,一人一馬,很是親昵。
良看在眼里,直翻白眼,在心里嘀咕:“赤焰是不是中了邪,黍明明用最不要臉的下作手段折磨它,它竟然還如此親近。”
一人一馬親昵夠了,良送上馬鞍馬鐙,黍收拾妥當,飛身上馬,一夾馬肚。
赤焰一聲嘶鳴,撒蹄狂奔。
如同風一般快,一道耀眼的紅光,飛速消失在視野中。
良看著黍的背影消失,咬牙切齒:“以后,有好馬,切莫讓黍知曉。他太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