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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覆 滅

黑暗。粘稠、冰冷、帶著腐朽土腥味的黑暗,如同凝固的瀝青,沉重地包裹著每一個在狹窄通道里艱難前行的靈魂。唯一的光源是阿強手中那盞在劇烈奔逃中僥幸未滅的馬燈,豆大的昏黃光暈在濃墨般的黑暗中艱難地跳躍著,僅僅能照亮腳下尺許之地。腳下是濕滑冰冷的土石階梯,陡峭得近乎垂直,布滿了松動的碎石和滑膩的苔蘚。每一次落腳都伴隨著碎石滾落的簌簌聲,在死寂的通道里被無限放大,敲打著緊繃到極致的神經??諝饽郎?,混合著千年不變的泥土腥氣、朽木腐敗的酸味和濃重刺鼻的血腥味——來自重傷昏迷的阿虎和被阿強背在背上、氣息微弱的阿默。

“快!跟上!別停下!”老周嘶啞的吼聲在狹窄的空間里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他和小梅一左一右,幾乎是用肩膀扛著阿虎魁梧卻癱軟的身軀,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汗水混合著塵土從額角淌下,在臉上沖出污濁的溝壑。阿強背著阿默,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沉重,他能感覺到背上的人體溫低得嚇人,左臂傷口滲出的血水,正透過簡陋的包扎,冰冷地浸透他的后背衣衫。小石頭緊跟在阿強身邊,小小的身體在陡峭濕滑的臺階上踉踉蹌蹌,小手死死抓著阿強腰間的衣襟,像抓住唯一的浮木。他時不時驚恐地回頭望向身后那被黑暗吞噬的上方,仿佛能聽到追兵沉重的腳步聲和令人窒息的砸墻聲。

身后,被豹哥用青磚封死的洞口方向,那沉悶的撞擊和叫罵聲漸漸微弱、遠去,最終徹底消失。并非敵人放棄,而是這條古老、深埋地下的逃生通道,如同迷宮般曲折向下,早已將追兵甩在了無法觸及的遠方。但死亡的陰影并未消散,反而如同這通道本身一般,更加深邃、更加粘稠。那深埋在教堂唱詩班之下、滴答作響的死亡倒計時,如同無形的枷鎖,死死地勒在每一個人的心臟上。阿默在阿強背上,意識在劇痛、失血和深入骨髓的寒冷中浮沉,腦海中那個冰冷的數字卻異常清晰,如同刻在靈魂上的烙?。?小時38分……37分……36分……時間,正冷酷無情地流逝!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前進了多久,腳下的坡度終于開始變得平緩。通道也略微開闊了一些,從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階梯,變成了勉強可供兩人并行的潮濕甬道。兩側是冰冷粗糙的原始巖壁,滲著冰冷的水珠,滴落在人的脖頸上,帶來刺骨的寒意。

“等等!”走在最前面探路的青幫子弟阿虎(另一個阿虎,引路的那位,此時已由同伴攙扶)突然停下腳步,壓低聲音,帶著一絲警惕和困惑。他舉起馬燈,昏黃的光線掃向前方。

前方不再是單一的通道,而是出現了岔路!三條幾乎一模一樣的、黑黢黢的洞口,如同巨獸張開的三張貪婪大口,靜靜地等待著吞噬迷途者。

“三條路?該走哪條?”阿強的聲音帶著喘息和焦慮。時間不等人!炸彈的倒計時如同懸頂之劍!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老周。老周眉頭緊鎖,借著微光,目光在三個幽深的洞口來回掃視,試圖尋找任何可能的標記或線索。然而,粗糙的巖壁光禿禿的,除了滲水和滑膩的苔蘚,空無一物。絕望的氣息再次彌漫開來。難道老顧留下的后路,最終也通向一個死局?

就在這時!

“嗡——!”

那熟悉的、帶著高頻震蕩的機械啟動聲,再次毫無征兆地在阿默的腦海深處炸響!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刺耳!混亂的數據流殘影如同失控的電子風暴,瞬間淹沒了他殘存的意識!

【系…統…殘…存…模…塊…強…制…鏈…接…】

【能…量…不…穩…定…】

【聲…波…探…測…強…制…啟…動…】

【數…據…解…析…錯…亂…嘗…試…?!瓬省?

冰冷、斷續、充滿電流雜音的電子音瘋狂沖擊著阿默瀕臨崩潰的神經!又是這該死的、失控的系統碎片!它像一條跗骨之蛆,在這生死關頭再次攫取了他!

一股無形的、狂暴的力量再次強行接管了他的感知!聲波探測如同失控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向著三個岔路洞口奔涌而去!

左邊洞口:聲波深入數十米后,反饋回一片空洞的死寂,以及隱約的水流聲?不,是更粘稠的流動聲……像是……淤泥?還有某種極其細微的、如同氣泡破裂的“啵?!甭??【警告!探測到深層軟性沉積物結構!地質不穩定!高塌陷風險!】

中間洞口:聲波穿透,前方似乎相對開闊,但探測到大量密集的、不規則的金屬反射信號!如同無數冰冷的尖刺!【警告!探測到密集金屬廢棄結構!疑似舊時代礦坑遺留支撐架或廢棄機械!結構復雜!通行受阻!高刮擦、塌陷風險!】

右邊洞口:聲波反饋相對清晰,通道結構較為穩固,一直延伸出去……等等!在通道深處,接近探測極限的位置,反饋回極其微弱、但清晰的……活物心跳聲?!不止一個!【警告!探測到未知生命體征!數量:4!距離:約120米!狀態:靜止潛伏!】

未知生命體!靜止潛伏!在唯一的、看似安全的通道盡頭?!

這駭人的信息如同冰錐刺入阿默的心臟!他猛地從半昏迷狀態中驚醒,身體在阿強背上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嘶鳴!

“阿默?!”阿強立刻感覺到他的異樣。

“右……右邊……”阿默的聲音如同破鑼摩擦,嘶啞得幾乎難以分辨,他艱難地抬起還能動的右手,顫抖著指向最右邊的洞口,眼中充滿了驚駭和急迫,“……有……有東西……等……等著……”

“有東西?”小石頭嚇得小臉慘白,緊緊抱住了阿強的腿。

老周和阿強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左邊是死路泥潭,中間是布滿致命陷阱的廢棄礦道,唯一看似安全的右邊,盡頭竟然有未知的東西在潛伏?這簡直是絕境中的絕境!

“媽的!”阿強忍不住低罵一聲,額頭青筋暴跳。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炸彈的倒計時如同死神的腳步,越來越近!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地攙扶著受傷同伴的豹哥,那個在教堂入口如同煞星般力挽狂瀾的青幫頭目,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在生死邊緣磨礪出的、令人心安的沉穩:“右邊。必須走右邊?!?

所有人都看向他。

豹哥的臉上沾著血污和塵土,那道刀疤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他指了指右邊洞口地面一處極其不顯眼的、被濕滑苔蘚半掩蓋的痕跡——那是一個淺淺的、幾乎被磨平的鞋印輪廓,鞋底的花紋樣式,與老顧生前常穿的那雙舊皮鞋一模一樣!

“是老顧的腳印。”豹哥的聲音很肯定,“他走過這條路。盡頭的東西……不管是什么,他既然能過去,我們也能過去!沒時間猶豫了!”

老顧的腳?。∵@無聲的證據,如同黑暗中的燈塔!老周眼中瞬間爆發出決絕的光芒:“走右邊!快!阿強,你背著阿默跟緊我!小梅,照顧百姓!豹哥,麻煩你們斷后!小石頭,跟緊阿強,別掉隊!”

命令一下,隊伍再次艱難地動了起來,義無反顧地沖入了右邊那條未知的、盡頭潛伏著危險的通道。

通道比之前更加潮濕陰冷,巖壁上的滲水匯聚成細小的溪流,在腳下汩汩流淌??諝夥路鹉?,只有沉重的喘息聲、腳步踩踏泥水的噗嗤聲、以及傷員壓抑的呻吟在狹窄的空間里回響。阿默趴在阿強背上,意識在劇痛和系統碎片強行灌輸的、那四個“未知生命體征”的冰冷威脅中反復拉扯。他能“聽”到,隨著他們的深入,那四個微弱的心跳聲,依舊如同磐石般,穩穩地停留在通道盡頭,一動不動,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距離在絕望的沉默中不斷縮短。前方依舊是無盡的黑暗,只有馬燈昏黃的光暈在潮濕的巖壁上投下晃動不安的巨大陰影,仿佛潛伏的怪獸。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死死扣著冰冷的武器(如果有的話)或粗糙的巖壁,準備迎接隨時可能爆發的、來自黑暗深處的致命襲擊!

三十米……二十米……

通道似乎到了盡頭!前方出現了一個相對開闊的、如同小型巖洞般的空間輪廓!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吱吱——!吱吱吱——!”

一陣尖銳、急促、帶著驚恐和憤怒的嘶鳴聲,猛地從前方黑暗的巖洞中爆發出來!緊接著是翅膀猛烈拍打空氣的“撲棱棱”聲!無數細小的、帶著腥臊氣味的黑影,如同炸了窩的馬蜂,從巖洞頂部和角落的陰影里瘋狂地涌出,朝著闖入者劈頭蓋臉地撲來!

是蝙蝠!數以百計的、受到驚擾的蝙蝠!

“啊!”小梅和幾個百姓嚇得失聲尖叫,下意識地抱頭蹲下。

阿強、老周等人也本能地舉起手臂護住頭臉。那些蝙蝠體型不大,但數量驚人,尖利的爪牙劃過皮膚,帶來刺痛和冰冷的濕滑觸感,翅膀拍打的氣流和刺耳的嘶鳴聲更是攪得人心神大亂。

混亂只持續了十幾秒。受驚的蝙蝠群如同黑色的旋風,尖叫著、碰撞著,沿著他們來時的通道,爭先恐后地飛向了后方的黑暗深處,留下滿地狼藉的腥臊糞便和驚魂未定的人們。

“是……是蝙蝠?”小石頭從阿強身后探出頭,小臉嚇得煞白,聲音帶著哭腔后的顫抖。

阿強和老周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如釋重負和后怕。原來阿默感知到的“未知生命體征”,是這群棲息在通道盡頭的蝙蝠!系統殘存模塊的混亂解析,將蝙蝠群錯誤識別成了具有威脅的潛伏者!

“虛驚一場……快走!”老周長長舒了一口氣,抹了一把臉上被蝙蝠爪子劃出的血痕,催促道。雖然被嚇得夠嗆,但這至少證明了通道盡頭沒有預想中的敵人。

眾人加快腳步,沖進了那個相對開闊的巖洞。巖洞不大,地面相對干燥,角落里散落著一些枯枝和鳥獸的骸骨。而在巖洞的另一端,赫然出現了一線微弱的光亮!

不是燈光,而是……自然的、灰蒙蒙的天光!

出口!是出口!

希望如同熾熱的火焰,瞬間點燃了每一個人疲憊不堪的心!阿強背著阿默,第一個沖向那線光亮!老周等人攙扶著傷員和百姓,緊隨其后!

光亮來自巖壁上一道狹窄的、僅容一人彎腰通行的裂縫!裂縫外,是同樣灰蒙蒙的天空,以及……滔滔的水聲!

阿強率先鉆出裂縫,一股帶著濃重水汽和鐵銹腥味的寒風猛地灌了進來,吹得他幾乎睜不開眼。腳下是濕滑的巨大鵝卵石,眼前豁然開朗——他們竟然置身于黃浦江一條廢棄的、堆滿垃圾和銹蝕船骸的荒僻支流岸邊!渾濁的江水在陰沉的天空下翻滾奔流,發出沉悶的轟鳴。遠處,外灘那些模糊的、帶著殖民色彩的歐式建筑輪廓,在鉛灰色的天幕下沉默矗立。

“出來了!我們出來了!”小梅激動地喊了出來,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

百姓們更是激動得相擁而泣,跪倒在冰冷的鵝卵石灘上,親吻著潮濕的土地。

然而,阿默的心卻沉了下去,沒有絲毫脫困的喜悅。他掙扎著從阿強背上滑下,靠在一塊冰冷的、長滿藤壺的廢棄鐵錨上,劇烈地喘息著。左臂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動作再次崩裂,鮮血滲出繃帶,但他渾然不覺。他的眼睛死死盯著遠處,教堂那哥特式的尖頂依舊清晰可見,如同指向地獄的黑色利劍!

倒計時!那該死的倒計時還在繼續!1小時15分……14分……13分……

“炸彈……教堂……”阿默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用盡全身力氣指向教堂的方向,眼中是急迫到近乎燃燒的火焰,“……必須……拆掉……時間……不多了……”

狂喜的氣氛瞬間凝固。剛剛逃出生天的輕松感被這殘酷的現實瞬間擊得粉碎。炸彈!那枚深埋在教堂地基下、足以將整個圣心堂連同地窖里可能的追兵(甚至可能是無辜被卷入的巡捕)徹底炸上天的炸彈,依舊懸在那里!而他們,此刻身處荒僻的江岸,距離教堂隔著大半個法租界!時間,只剩下一個小時出頭!

“媽的!”阿強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鐵錨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指關節瞬間滲出血絲。憤怒和無力感幾乎將他吞噬。

“回去?怎么回去?”老周的臉色鐵青,眼神掃過驚魂未定、疲憊不堪的百姓,還有重傷昏迷的阿虎和失血嚴重的阿默,“我們這個樣子,別說穿過大半個被76號和巡捕房封鎖的法租界,就算到了教堂,又怎么在特務眼皮底下潛入拆除炸彈?那炸彈埋在承重柱下!沒有圖紙,沒有工具!怎么拆?!”他的聲音因為絕望而拔高,帶著一絲顫抖。

冰冷的現實如同黃浦江渾濁的江水,劈頭蓋臉地澆滅了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籠罩了這片荒涼的江灘。只有江風嗚咽著掠過廢棄的船骸,發出如同鬼泣般的尖嘯。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地站在人群邊緣、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環境的豹哥,那個青幫的刀疤臉頭目,緩緩開口了。他的聲音不高,卻像一塊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拆炸彈,我們不行?!北绲哪抗怃J利如鷹,掃過眾人,最后落在阿默那張因失血而慘白、卻寫滿不甘的臉上,“但是,讓日本人沒心思去管那顆炸彈……甚至,讓他們付出比一顆炸彈更慘痛的代價……或許,我們能辦到。”

他頓了頓,迎著阿默驟然亮起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三井洋行。佐藤。今晚。”

“三井洋行?佐藤?”老周猛地一震,瞳孔驟然收縮!他當然知道這個名字!三井洋行,明面上是日本商社,實則是日本海軍駐滬情報機構的核心據點!而佐藤一郎,更是日本海軍情報部在上海的最高負責人,是策劃了無數針對抗日力量的陰謀、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是比76號更隱秘、更致命的毒蛇!

“你是說……”阿默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嘶啞,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在他腦中炸開。

“沒錯?!北绲哪樕蠜]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道刀疤在江風的吹拂下顯得更加冷硬,“杜老板和張長老(張嘯林)早就想動這條毒蛇了!只是一直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把他和他手下那些披著商人外衣的鬼子軍官,一鍋端的絕佳機會!今晚,就在三井洋行頂樓,佐藤要召開一個秘密會議,討論下一步‘清剿’計劃!所有在滬的重要海軍情報軍官都會到場!”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阿默:“炸掉軍火庫,你們干了票大的?,F在,敢不敢再干一票更大的?端掉三井洋行!宰了佐藤!炸了他們的老巢!只要那邊一炸,火光沖天,整個上海灘都得翻天!76號?教堂?誰還顧得上一顆不知道什么時候會響的‘小炮仗’?日本人的注意力會被徹底吸引過去!到時候,再想辦法通知教堂附近我們的人,或者干脆等爆炸的混亂,你們就有機會靠近教堂,處理那顆炸彈!”

釜底抽薪!圍魏救趙!

豹哥的話,如同在絕望的深淵中投下了一顆燃燒彈!一個瘋狂、危險、但極具誘惑力的計劃!用一場更猛烈、更致命的爆炸,去掩蓋和轉移另一場潛在的爆炸!用佐藤的命,去換取拆除教堂炸彈的時間和機會!

阿默的呼吸瞬間變得粗重!心臟在胸腔里狂野地搏動!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被絕境逼出的、近乎嗜血的決絕!系統的殘存碎片似乎也被這瘋狂的殺意刺激,在他腦中發出混亂而尖銳的嗡鳴,眼前閃過斷斷續續的、模糊的建筑結構圖和冰冷的武器標識。

“干!”阿默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聲音嘶啞,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殺伐之氣!左臂的劇痛仿佛在這一刻被沸騰的血液點燃!他猛地看向老周。

老周的臉上也寫滿了震驚和掙扎,但最終,一種破釜沉舟的狠厲取代了猶豫。他用力一點頭:“干他娘的!與其等死,不如拉個墊背的!炸了狗日的三井洋行!”他轉向豹哥,眼神銳利,“人手?武器?計劃?”

“人手我們有!”豹哥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杜老板和張長老早就準備好了死士!一共八人,都是敢玩命的硬手!武器,短家伙(手槍)和炸藥管夠!至于計劃……”他看向阿默,目光帶著一種奇特的信任,“阿默兄弟,聽說你有‘門道’?能‘聽’到墻里面的動靜?”

阿默心頭一凜。豹哥顯然從杜月笙或張嘯林那里,對他那“匪夷所思”的情報能力有所耳聞。他無法解釋系統,但此刻也無需解釋。他迎著豹哥的目光,極其緩慢、卻無比堅定地點了點頭。

“好!”豹哥眼中精光爆射,“那就這么定了!我們負責外圍制造混亂,吸引守衛火力!阿默兄弟,你帶幾個最精干的人,負責潛入核心,找到佐藤開會的地方,把炸藥安在要害位置!時間定在……”他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色,估算了一下,“現在是下午四點……會議晚上八點開始……我們七點半動手!爭取在八點整,準時送他們上路!”

“七點半動手……八點引爆……”阿默喃喃重復著,目光再次投向遠處教堂的尖頂。炸彈倒計時:1小時12分……11分……10分……距離引爆,還有近三個小時!只要三井洋行這邊準時炸響,就能贏得寶貴的時間差!

“小石頭!”阿默猛地轉頭,看向一直緊緊抓著他衣角、小臉蒼白卻努力挺直腰板的孩子。

“默哥!”小石頭立刻應聲,小臉上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堅毅。

阿默伸出還能動的右手,死死抓住小石頭單薄的肩膀,眼神如同燃燒的炭火,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聽著!你和周伯,帶著鄉親們,還有傷員,立刻去找杜老板的人!把教堂有炸彈的消息告訴他們!位置在唱詩班座位中間石板下的暗格里!貼著承重柱!倒計時……大概還有三個小時!”他無法精確說出時間,只能估算,“告訴他們,等三井洋行那邊炸響,火光一起,整個上海灘大亂的時候,就是他們唯一的機會!必須立刻、馬上、想盡一切辦法,在混亂中潛入教堂,拆掉那顆炸彈!明白嗎?!”

這任務太沉重了!交給一個孩子和一個老人,還有一群驚魂未定的百姓!但阿默別無選擇!他必須去三井洋行!那里是唯一能撬動全局的支點!

小石頭小小的身體因為巨大的責任而微微顫抖,但他迎視著阿默的目光,沒有一絲退縮。他用力地、狠狠地點了點頭,小拳頭攥得死緊,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明白!默哥!我和周伯,一定……一定把話帶到!一定……一定讓他們去拆炸彈!”眼淚在他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老周也重重地拍了拍小石頭的肩膀,對著阿默沉聲道:“放心!就算豁出我這條老命,也把消息送到!你們……千萬小心!”

沒有更多的時間告別。生離死別,在這亂世,往往就在轉身之間。

豹哥對著手下打了個手勢。幾個青幫子弟立刻從藏在不遠處蘆葦叢中的一條破舊舢板下,拖出幾個沉重的油布包裹。打開包裹,里面是碼放整齊的德制駁殼槍(鏡面匣子)、美制柯爾特手槍、成捆的炸藥管、雷管、導火索,甚至還有兩挺拆解開的、油光锃亮的捷克式輕機槍!火力之猛,遠超普通地下黨行動!

“分家伙!”豹哥低喝一聲。

阿強、小梅(她堅持要參加行動),還有豹哥帶來的幾名死士,立刻上前,動作麻利地挑選武器,檢查槍械,將炸藥管和雷管小心地綁在身上。冰冷的鋼鐵觸感,混合著硝煙和槍油的味道,瞬間驅散了江風的寒意,點燃了每個人眼中赴死的決絕。

阿默拒絕了旁人遞來的長槍,只選了一支輕便的柯爾特手槍插在腰間。他的左臂幾乎廢了,長槍根本無法穩定射擊。他默默地將幾根炸藥管和雷管塞進懷里。冰冷的金屬貼著皮膚,帶來一種奇異的、令人戰栗的鎮定。

“走水路!快!”豹哥一揮手,率先跳上那條破舊的舢板。眾人魚貫而入,小小的舢板被壓得吃水很深。

老周和小石頭站在冰冷的鵝卵石灘上,攙扶著昏迷的阿虎,身后是那群茫然無助的百姓。老周看著舢板緩緩離岸,看著阿默靠在船舷上、因失血而顯得格外單薄卻挺得筆直的背影,看著阿強、小梅等人眼中燃燒的火焰,他用力地揮了揮手,嘴唇翕動,無聲地道了一句:保重!

小石頭則死死咬著嘴唇,眼淚終于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他朝著舢板離開的方向,用盡全身力氣,嘶啞地喊了一聲:“默哥——!你一定要回來——!”

阿默沒有回頭。他背對著江岸,背對著小石頭帶著哭腔的呼喊,背對著那承載著最后希望的鵝卵石灘。渾濁的江水拍打著船舷,冰冷的江風如同刀子般刮過他失血蒼白的臉頰。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穿透蒙蒙的水汽,死死地釘在黃浦江對岸,那片籠罩在鉛灰色天幕下的、代表著殖民與侵略的、燈火開始次第亮起的建筑群。

三井洋行。佐藤一郎。那場即將在頂樓舉行的、決定無數人生死的秘密會議。

還有腦海中,那冰冷跳動、步步緊逼的教堂炸彈倒計時。

他緩緩抬起右手,不是揮手告別,而是死死地按在了懷中那冰冷的炸藥管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開船。”他的聲音低沉而嘶啞,如同受傷野獸的低吼,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退路的、令人心悸的平靜。

舢板如同離弦之箭,在渾濁的江水中,向著那片象征著死亡與毀滅的燈火,向著那場注定用血與火書寫的最終審判,破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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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晚上七點二十五分。地點:法租界邊緣,臨近外灘的一處廢棄貨運碼頭倉庫。

倉庫內部空曠、幽暗,彌漫著濃重的鐵銹和潮濕木料的氣味。幾縷昏黃的燈光從高處的破窗投射下來,在布滿灰塵的地面形成詭異的光斑。空氣凝滯,只有壓抑的呼吸聲和金屬部件輕微碰撞的“咔噠”聲。

阿默、阿強、小梅、豹哥,以及另外五名精悍沉默的青幫死士,如同蟄伏的獵豹,分散在倉庫的陰影中。最后的檢查已經完成。冰冷的武器緊貼著身體,散發著死亡的氣息。炸藥管和雷管被小心地固定在最方便取用的位置。

阿默靠在一堆廢棄的麻袋上,臉色在昏暗中顯得更加慘白。失血帶來的寒冷深入骨髓,左臂的傷口如同被無數燒紅的鋼針反復穿刺,每一次心跳都帶來一陣眩暈。他閉上眼,強行集中殘存的精神力,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抓住一根脆弱的稻草。

“嗡——!”

系統殘存碎片的強制啟動,再次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混亂的數據風暴!但他強忍著,將這股狂暴的力量,如同駕馭脫韁的野馬,艱難地、強行地導向唯一的目標——數百米外,那座燈火通明、戒備森嚴的六層西式建筑:三井洋行!

【聲…波…探…測…強…制…超…載…】

【能…量…過…載…警…告…】

【結…構…掃…描…進…行…中…】

冰冷的電子音伴隨著刺耳的電流噪音,瘋狂沖擊著他的神經。無數模糊扭曲的建筑結構線條在他意識中瘋狂閃爍、重組、斷裂!

墻壁的厚度……守衛巡邏的路線和間隔……一樓大廳的旋轉樓梯……二樓檔案室的厚重鐵門……三樓職員辦公區的隔斷……四樓……五樓……

終于!掃描穿透了頂樓厚重的裝飾性天花板!

一個寬敞、奢華、鋪著厚厚羊毛地毯的房間結構清晰地反饋回來!巨大的長條形會議桌!周圍擺放著十幾張高背皮椅!房間角落有吧臺!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外灘夜景!

而在房間內,探測反饋回……十三個清晰的人體熱源信號!其中十二個分散在會議桌周圍,或坐或站。而最上首,靠近巨大落地窗的那個位置,一個熱源信號格外“明亮”——他坐姿沉穩,心跳緩慢而有力,周圍有幾個人影正微微躬身,似乎正在向他匯報什么!

佐藤一郎!他果然已經提前到了!會議尚未正式開始,但核心人物已然就位!

更讓阿默心頭狂震的是,在掃描掠過會議桌下方時,聲波反饋回一個極其特殊的、規律而強大的能量波動源!位置……就在佐藤座椅的正下方地板夾層中!

【警告!探測到高能量屏蔽場!】

【位置:目標人物座椅下方!】

【功能:高度疑似反竊聽、反爆破能量屏障!】

【威脅等級:極高!常規爆炸物在其有效范圍內可能被大幅削弱甚至無效化!】

反爆破屏障!佐藤這個老狐貍!他竟然在自己的座位下安裝了這種高級防護裝置!這意味著,即使炸藥安放在會議室,只要在屏障范圍內,爆炸威力會被嚴重削弱,甚至無法對他造成致命傷害!

冷汗瞬間浸透了阿默的內衣!這突如其來的致命變數,幾乎打亂了整個計劃!如果不能突破這層屏障,或者在屏障之外找到更致命的爆破點,今晚的行動很可能功虧一簣,甚至變成自投羅網的自殺!

他猛地睜開眼,眼中布滿血絲,嘶啞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凝重:“佐藤座位下有東西!很強的防護!炸彈放會議室里……可能炸不死他!”

“什么?!”豹哥和阿強同時臉色劇變!防護裝置?這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計!

“那怎么辦?”阿強急聲問道。

阿默的大腦在劇痛和超負荷運轉下瘋狂思索。系統的掃描還在艱難維持,他強迫自己將探測的“觸角”再次延伸,掃過會議室的天花板、墻壁、通風管道……突然!

在會議室正上方,也就是洋行屋頂的位置!聲波反饋回一個巨大的、中空的結構——中央空調的大型冷卻塔!以及支撐冷卻塔的、暴露在屋頂的、粗大的通風管道主管道!管道是金屬的,直通下方會議室的天花板夾層!而管道主管道的位置……就在佐藤座椅的正上方!恰好位于那層能量屏蔽場的垂直覆蓋范圍之外!

【最佳爆破點:屋頂冷卻塔下方通風主管道!】

【爆炸沖擊波可通過管道垂直向下傳導!】

【能量屏障覆蓋角度:水平面以下!無法有效防御上方沖擊!】

【可行性:高!】

“屋頂!通風主管道!”阿默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為激動和劇痛而扭曲,“在佐藤頭頂正上方!炸那里!沖擊波從上往下灌!他的龜殼擋不住!”

豹哥眼中瞬間爆射出駭人的精光!屋頂!這個位置雖然更加暴露,風險極大,但卻是唯一能繞過佐藤“龜殼”、直取其性命的致命一擊!

“好!”豹哥當機立斷,猛地一揮手,改變了原定潛入會議室的計劃,“阿強,小梅,你們倆身手最好,跟我上屋頂!負責安裝炸藥!引爆時間不變,八點整!阿默兄弟,你帶剩下的人,按原計劃從通風管道潛入會議室下方!你們的任務不再是安裝主炸藥,而是制造混亂!吸引守衛!為我們爭取安裝和撤離的時間!同時,在會議室下方安裝小型炸藥,引爆時間提前三十秒!制造恐慌和混亂,把會議室里的人,尤其是佐藤,盡可能逼到他的座位上!讓他正好坐在我們給他準備的‘天雷’下面!”

雙管齊下!聲東擊西!將佐藤釘死在他的“安全”座位上,等待頭頂的致命審判!

“明白!”阿強和小梅眼神決絕,用力點頭。

“行動!”豹哥看了一眼腕上的夜光表:七點三十分!他如同出擊的獵豹,第一個沖向倉庫后方一個隱蔽的、通往外部下水道的鐵柵欄入口!

阿默深吸一口氣,壓下左臂撕裂般的劇痛和腦中系統碎片帶來的尖銳嗡鳴,對著身邊剩下的三名青幫死士低吼一聲:“跟我來!走通風管!”

兩支小隊,如同兩道融入黑暗的利箭,悄無聲息地射向了燈火通明的三井洋行。一場圍繞著致命屏障和屋頂天雷的死亡之舞,在夜幕下悄然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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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洋行,燈火通明,如同蟄伏在夜色中的鋼鐵巨獸。樓下的街道上,偽裝成黃包車夫和行人的76號特務來回逡巡,目光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角落。大樓入口處,站著四名荷槍實彈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士兵,刺刀在燈光下閃爍著寒光。

阿默帶著三名黑衣青幫死士,如同壁虎般緊貼著大樓背陰面的墻壁,利用墻面的浮雕和排水管道作為掩護,悄無聲息地向上攀爬。他們的目標是三樓側面一個不起眼的、用于設備檢修的通風口柵欄。

【聲波探測持續中……】

【一樓守衛:4人,固定崗哨,入口內2人,樓梯口2人。】

【二樓守衛:巡邏隊2人一組,間隔5分鐘。檔案室外加設1人固定崗?!?

【三樓:職員區已下班,無人。目標通風口:無守衛,無監控(探測范圍內未發現電子信號)。】

冰冷的系統提示,如同黑暗中的眼睛,為阿默指引著最安全的路徑。雖然探測范圍有限且充滿干擾,但足以避開大部分明哨。

“咔噠。”一聲極其輕微的金屬摩擦聲。阿默用匕首撬開了通風口銹蝕的柵欄螺絲。四人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鉆進了黑暗、狹窄、布滿灰塵和蛛網的通風管道。

管道內彌漫著陳年積灰和金屬銹蝕的濃重氣味,令人窒息??臻g極其狹窄,只能匍匐前進。阿默在最前面,忍著左臂傷口與粗糙管道壁摩擦帶來的劇痛,依靠著系統碎片提供的、斷斷續續的建筑內部結構圖指引方向。另外三人緊隨其后,動作輕捷,如同訓練有素的貍貓。

管道曲折向上,繞過一個個拐角和分叉口。下方偶爾傳來腳步聲、日語交談聲,甚至還有留聲機播放的、與這緊張氣氛格格不入的舒緩爵士樂。每一次聲響都讓管道內的人屏住呼吸。

【警告!前方管道分叉!左側通往四樓洗手間(有守衛交談聲),右側通往目標區域——五樓小會議室下方夾層!】

【選擇:右側!】

阿默毫不猶豫地轉向右側更狹窄的支路。管道變得更加陡峭,幾乎需要手腳并用才能向上攀爬?;覊m嗆得人忍不住想咳嗽,但只能死死捂住口鼻。

【警告!上方管道壁溫度異常升高!疑似靠近大型照明設備或電機!】

【減速!輕觸測試!】

阿默的手在黑暗中摸索,果然觸碰到一片滾燙的金屬壁!他立刻示意后面的人停下,小心地繞過這片高溫區域。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爬行中緩慢流逝。通風管道仿佛沒有盡頭。汗水混合著灰塵,在阿默臉上糊了一層泥濘的面具。左臂的傷口似乎又裂開了,溫熱的液體正緩慢地滲透繃帶和衣物。系統的嗡鳴和刺痛感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著他的意志力。但他不敢停下,腦海中那教堂炸彈的倒計時和佐藤頭頂即將落下的“天雷”,如同兩條絞索,死死勒緊了他的神經。

終于!

【到達目標區域:五樓小會議室正下方夾層!】

【上方:會議室地板!探測到微弱震動(腳步聲、拖動椅子聲)!】

【目標:佐藤熱源信號穩定,位于正上方偏窗位置!】

到了!

阿默停下動作,示意后面的人停止前進。他們此刻正位于會議室地板下方一個相對寬敞的管道交匯處。頭頂上方,隔著厚厚的木地板和鋼筋龍骨,清晰地傳來皮鞋踩踏地板的“篤篤”聲,椅子拖動時的“吱呀”聲,以及隱約的、帶著日語腔調的交談聲。佐藤,就在他們的正上方!

阿默屏住呼吸,側耳傾聽,系統的聲波探測被他壓榨到極限,努力過濾掉雜音。

“……‘漁夫’的最后情報……確認‘影子’已離開上海……去向……北平……”一個恭敬的匯報聲。

“……嗯……華北的‘囚籠’……需要更精確的……支那抵抗力量分布……”一個低沉、緩慢、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響起——是佐藤!

“……嗨!已按計劃……細菌炸彈……潛艇……備用路線……”另一個聲音。

細菌炸彈!潛艇!備用路線!這些關鍵詞如同冰錐刺入阿默的心臟!日本人果然還有后手!但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

他看了一眼夜光表:七點五十五分!

距離豹哥他們引爆屋頂“天雷”,還有五分鐘!距離他們制造混亂的小型引爆,還有兩分三十秒!

阿默對著身后的死士做了幾個手勢。兩名死士立刻從懷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如同肥皂大小的塊狀塑性炸藥(C4),動作極其輕柔地將它們安置在頭頂管道壁和地板鋼筋龍骨交接的幾個關鍵受力點上。雷管被小心地插入。引信被設定為——三十秒后!

另一名死士則掏出了兩枚圓筒狀的、罐體上畫著骷髏標志的東西——催淚瓦斯罐!他小心翼翼地旋開了罐頂的延時觸發裝置,設定時間同樣為三十秒!然后,將這兩枚死亡之罐,塞進了通往會議室上方通風口的管道分支深處!

時間,七點五十六分三十秒!

阿默的心跳如同擂鼓。他最后檢查了一遍炸藥和瓦斯罐的設定,對著三名死士用力一點頭。

撤退!

四人如同倒放的錄像,開始沿著來路,小心翼翼地、盡可能快速地向下撤離。管道內的灰塵被再次攪動。撤退比潛入更加困難,因為要爭分奪秒!

七點五十七分!

七點五十八分!

他們剛剛退回到三樓通風口附近!

突然!

“嘀嗚——嘀嗚——嘀嗚——!!!”

一陣凄厲刺耳、劃破夜空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在三井洋行內部猛地炸響!緊接著是樓頂方向傳來的、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

“砰!砰!砰!”

“轟!”

“敵襲!屋頂!敵襲——!”

豹哥他們被發現了?!屋頂行動暴露了???!

阿默的心猛地沉到谷底!計劃被打亂了!佐藤的警衛反應比預想的更快!

幾乎在警報響起的瞬間!

“轟!轟!轟!”

阿默他們安裝在會議室下方的數枚小型炸藥,按照預定時間,準時引爆了!

雖然威力不大,但在密閉的管道夾層和地板下爆炸,產生的震動和巨響是驚人的!整個五樓仿佛都劇烈地晃動了一下!頭頂上方瞬間傳來驚恐的尖叫聲、桌椅翻倒的碰撞聲和慌亂的日語吼叫!

“八嘎!怎么回事?!”

“爆炸!下面有爆炸!”

“保護佐藤閣下!”

與此同時!

“嗤——!嗤——!”

被塞進上方通風口的催淚瓦斯罐,也準時噴發出了濃密刺鼻的白色煙霧!辛辣的毒氣瞬間灌入了五樓會議室!

“咳咳咳……”

“毒氣!是毒氣!”

“我的眼睛!啊——!”

會議室內徹底大亂!咳嗽聲、慘叫聲、慌亂的奔跑聲、撞翻物品的聲音響成一片!

成功了!混亂制造成功了!佐藤必然被他的護衛死死按在了那個擁有能量屏障的“安全”座位上!

但阿默沒有絲毫喜悅!屋頂的槍聲和爆炸聲越來越激烈!豹哥、阿強、小梅他們危險了!

“快撤!”阿默對著身邊同樣被爆炸震得耳鳴目眩的死士低吼。他們必須立刻離開管道,否則會被甕中捉鱉!

四人手腳并用,瘋狂地沿著通風管道向下爬!警報聲、槍聲、爆炸聲、樓內的奔跑聲和吼叫聲在管道外響成一片,如同沸騰的油鍋!

七點五十九分!

他們終于爬回了三樓那個檢修通風口!阿默第一個鉆出,雙腳落地時,左臂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黑,險些摔倒。一名死士立刻扶住他。

“走那邊!消防梯!”阿默指著側面一條隱藏在陰影中的、銹跡斑斑的金屬消防梯。這是系統掃描提供的備用撤離路線。

四人順著消防梯急速向下!剛下到二樓平臺!

“站住!什么人?!”一聲日語厲喝從下方樓梯口傳來!兩名被爆炸和警報驚動、正向上沖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員發現了他們!黑洞洞的槍口瞬間抬起!

“砰!砰!砰!”

阿默身邊的死士反應快如閃電,手中的駁殼槍率先開火!子彈精準地射入兩名日軍的胸口!慘叫聲中,日軍士兵翻滾下樓梯。

槍聲暴露了位置!

“在那邊!消防梯!”

“抓住他們!”

更多的吼叫聲和腳步聲從四面八方涌來!手電筒的光柱如同探照燈般掃射過來!

“跳!”阿默當機立斷!這里距離地面還有一層半!他毫不猶豫地翻身越過消防梯欄桿,朝著下方堆滿廢棄木箱的陰影處跳了下去!另外三名死士緊隨其后!

“噗通!”“噗通!”……

身體砸在松軟的廢棄木料堆上,雖然劇痛,但避免了骨折。阿默掙扎著爬起來,不顧左臂撕裂般的疼痛,拔腿就朝著倉庫區外圍的黑暗小巷狂奔!身后,子彈啾啾地射入地面和墻壁,濺起火星!

就在他們即將沖入巷口的瞬間!

八點整!

“轟隆隆隆——?。。。。。。 ?

一聲驚天動地的、仿佛要將整個蒼穹撕裂的恐怖爆炸,在三井洋行的屋頂猛地爆發了!

熾烈無比的火光,如同火山噴發般沖天而起!瞬間將半邊夜空染成一片刺目的橘紅!巨大的火球翻滾著、膨脹著,吞噬了屋頂的冷卻塔和通風管道!沖擊波如同無形的海嘯,以爆炸點為中心,瘋狂地席卷開來!

“嘩啦啦——!??!”

三井洋行頂樓那巨大的、鑲嵌著昂貴玻璃的落地窗,如同脆弱的蛋殼般瞬間粉碎!無數的玻璃碎片混合著燃燒的建筑殘骸,如同暴雨般從高空傾瀉而下!砸在街道上、車輛上、來不及躲避的日軍和特務身上,發出密集而恐怖的撞擊聲和慘叫聲!

整棟六層高的大樓,如同被巨人狠狠踹了一腳,劇烈地搖晃起來!頂樓的結構在爆炸的烈焰中肉眼可見地扭曲、坍塌!

爆炸的氣浪追上了正在狂奔的阿默等人,如同重錘般狠狠撞在他們的后背上!阿默只覺得一股灼熱的氣流推著他向前猛撲出去,重重摔在巷口的濕滑地面上,耳朵里只剩下尖銳的蜂鳴聲,眼前一片血紅!

他掙扎著抬起頭,望向那一片火海地獄般的頂樓。

佐藤一郎……和他的“安全”座位……連同他那些披著商人外衣的同僚……此刻,想必已經在那毀天滅地的烈焰和從天而降的“天雷”中,化為了灰燼!

教堂的倒計時……還有時間!他必須活著出去!必須確認小石頭和老周是否把消息送到!必須……

他的意識在爆炸的余波、失血的眩暈和左臂撕心裂肺的劇痛中,徹底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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