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號監獄的鐵門像頭生銹的巨獸，獠牙般的鐵刺在晨霧里泛著冷光。阿默趴在對面樓頂的水箱后，望遠鏡的鏡片里，刑場已經搭起了高臺，松木的橫梁上掛著條褪色的紅布，被風扯得獵獵作響——那是日軍特意弄來的，想讓這場“槍決”看起來更像場鬧劇。

“系統，再次掃描刑場布防。”他低聲說，指關節因為握緊望遠鏡而泛白。鏡片里的人群像蟻群般蠕動，穿黑色制服的特務在警戒線外巡邏，靴底碾過碎石子的脆響，連百米外都聽得見。

淡藍色的全息框在視野里展開，將刑場分割成密密麻麻的網格：“第一重埋伏：刑場東側倉庫，約20人，配備機槍3挺，火力覆蓋范圍100米；第二重埋伏：南側小巷，15人，攜帶手榴彈，形成交叉封鎖線；第三重埋伏：西側教堂鐘樓，狙擊手2名，射程覆蓋整個刑場；發現刻意預留缺口：北側下水道入口，無明顯守衛，推測為誘導路線。”

阿默的指尖在虛擬地圖上劃過，冷笑一聲。日軍的算盤打得真精，故意留個缺口，等著地下黨往里鉆，以為這樣就能一網打盡。他想起昨晚會議上，煙攤老板拍著桌子怒吼：“就算是陷阱也得跳！那可是我們的核心成員！”

“核心成員？”阿默的目光落在刑場中央的高臺上。被綁在柱子上的人穿著囚服，頭耷拉著，看不清臉，但系統的“生物特征比對”早就給出結果：“身高175cm，體重65kg，與地下黨核心成員‘老K’的特征吻合度僅32%，面部有硅膠偽裝痕跡，推測為替身。”

連替身都懶得找個像點的。阿默放下望遠鏡，摸出懷里的電路圖——那是76號監獄的電力系統圖，內線冒著生命危險傳出來的，標注著彈藥庫的位置，離刑場只有一墻之隔。

“各單位注意，行動開始。”耳機里傳來煙攤老板的聲音，帶著刻意壓制的緊張，“一組負責吸引注意力，二組準備從北側缺口突入，三組跟我掩護！”

阿默沒動，手指在耳機上按了三下——這是約定好的“計劃變更”信號。但耳機里沒有回應，只有二組隊員拉動槍栓的輕響，他們已經沖出去了。

“系統，啟動電磁干擾。”阿默低聲命令。藏在水箱后的干擾器發出微弱的嗡鳴，刑場周圍的無線電信號瞬間紊亂，特務耳麥里的指令變成一片雜音。

幾乎同時，一組隊員在東側倉庫外開火，沖鋒槍的“噠噠”聲像爆豆般響起。特務們果然慌了神，紛紛朝槍聲方向聚集，刑場中央的守衛只剩下寥寥幾人。

“就是現在！”阿默翻身躍出水箱，沿著樓頂邊緣的排水管滑下去。鐵皮管道被踩得哐哐作響，他卻毫不在意——干擾器還在工作，特務們暫時無法互通消息。

落地時，他順勢翻滾，躲開巡邏的特務，像只貓般竄進北側的小巷。這里果然如系統所說，沒有守衛，只有個蓋著鐵皮的下水道入口，邊緣的鐵銹上還留著新鮮的腳印——是日軍故意做的偽裝，想讓“缺口”看起來更真實。

阿默掀開鐵皮蓋，一股惡臭撲面而來。他屏住呼吸鉆進去，手電筒的光柱在黑暗中劈開一條路，污水沒過腳踝，冰涼刺骨。系統的全息框自動切換成熱成像模式，前方30米處有個模糊的熱源，正蹲在管道轉角處——是替身！

“別開槍！”替身聽見動靜，突然舉起手，聲音帶著哭腔，“我是被逼的！我只是個牢頭，他們說不配合就殺了我全家！”

阿默的槍口始終對著他，手電光掃過他的臉——果然是硅膠面具，邊緣還粘著膠水的痕跡。“日軍讓你做什么？”他冷聲問，手指扣在扳機上。

“他們說等有人來救我，就引爆藏在我衣服里的炸彈……”替身的聲音抖得像篩糠，指著自己的囚服下擺，“還有……還有刑場下的彈藥庫，他們說要是失敗，就炸掉整個街區，嫁禍給你們……”

彈藥庫！阿默的心猛地一沉。系統之前只檢測到表面的埋伏，沒發現地下還有彈藥庫！

就在這時，耳機里傳來煙攤老板的怒吼：“二組被包圍了！北側是陷阱！快撤！”緊接著是密集的槍聲和爆炸聲，耳機里的信號徹底中斷。

“他們上當了！”阿默咬著牙，拽起替身，“跟我走，管道盡頭有出口，能通到彈藥庫的通風口。”

替身被拽得踉蹌著跟上，污水濺了滿身。阿默的手電光在前方晃動，照見管道壁上的裂縫——是之前勘察時做的記號，從這里出去，距離彈藥庫只有一墻之隔。

“你……你是誰？”替身喘著氣問，聲音里帶著一絲好奇。

“救你的人。”阿默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熱源上——系統顯示，彈藥庫的守衛正在移動，似乎察覺到了異常。

他從懷里摸出個鐵皮罐，里面是自制的燃燒彈，用酒精和棉花做的，威力不大，但足以制造混亂。“等下我扔燃燒彈引開守衛，你趁機鉆進通風口，把這個插上。”他塞給替身一個雷管，“彈藥庫的承重墻在東側，炸掉那里，整個倉庫都會坍塌，但不會傷及平民區。”

替身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捏著雷管的手指泛白：“我……我不敢……”

“你想讓你全家死，還是想活？”阿默的聲音冷得像冰，手電光映出他眼里的決絕，“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

替身咬著牙，突然點點頭，把雷管揣進懷里。阿默深吸一口氣，拉開燃燒彈的引信，朝通風口的方向扔過去。

火光在黑暗中炸開，照亮了彈藥庫的輪廓。守衛的驚叫聲、槍聲、爆炸聲混在一起，像一鍋沸騰的粥。阿默拽著替身沖出管道，沿著墻根快速移動，子彈嗖嗖地從耳邊飛過，打在磚墻上濺起火星。

“就是那里！”阿默指著通風口，鐵柵欄已經被之前的隊員撬開，“快進去！”

替身猶豫了一下，突然轉身抱住他的腿：“你替我去！我真的不敢！”

阿默的肺都快氣炸了，抬腳想踹開他，卻看見替身的眼里閃過一絲詭異的笑。系統的警報突然響起：“檢測到強烈爆炸物信號，來源：替身身上的硅膠面具！是定時炸彈！”

阿默猛地推開他，翻滾著躲開。替身的身體在火光中炸開，血肉濺滿了墻壁，硅膠面具的碎片飛得到處都是——根本沒有什么被逼的牢頭，從一開始就是日軍的死士！

“媽的！”阿默罵了句，胳膊被彈片劃傷，火辣辣地疼。彈藥庫的守衛被爆炸聲吸引，紛紛朝這邊涌來，機槍的槍口噴著火舌。

他翻身鉆進通風口，狹窄的管道里滿是灰塵，嗆得他直咳嗽。系統的全息框顯示，二組的隊員已經突圍，但傷亡慘重，煙攤老板的熱成像信號正在快速減弱——他受傷了！

“堅持住！”阿默在心里默念，手腳并用地往前爬。通風口的盡頭是彈藥庫的控制室，里面只有一個守衛，正背對著他打電話，用日語嘶吼著什么。

阿默悄無聲息地鉆出來，從背后捂住他的嘴，匕首抹過他的喉嚨。守衛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下去，電話聽筒里還傳來佐藤的怒吼：“必須炸掉街區！不能讓共黨拿到軍火！”

阿默抓起聽筒，對著里面吼：“你的計劃失敗了！”然后狠狠摔碎電話。

他沖到東側的承重墻前，掏出最后一個雷管，塞進墻縫里，拉燃引信。系統顯示引信燃燒時間為30秒，足夠他跑出安全距離。

“撤！”阿默轉身朝通風口跑，剛到門口，就看見煙攤老板扶著受傷的隊員沖進來，肩膀上中了一槍，血浸透了黑衣。

“你怎么在這兒？”煙攤老板愣了一下，趕緊拽住他，“快撤！外面的特務快進來了！”

“彈藥庫要炸了！”阿默指著通風口，“從這里走，快！”

幾人剛鉆進通風口，身后就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整個地面都在搖晃，通風管道的鐵皮被震得嘩嘩作響，灰塵像雨點般落下來。阿默死死護住受傷的隊員，感覺耳朵里嗡嗡作響，什么也聽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震動終于平息。阿默從管道里鉆出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之前的樓頂水箱旁，遠處的刑場已經變成一片火海，彈藥庫的爆炸引發了連環反應，日軍的埋伏圈被徹底打亂，特務們正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

“二組……二組還剩五人……”煙攤老板靠在水箱上，臉色慘白，嘴唇干裂，“老K的替身……是個炸彈……”

“我知道。”阿默望著火海，心里五味雜陳。日軍的誘餌雖然陰險，卻被他們反利用，不僅救出了被困的隊員，還毀掉了彈藥庫，算是險勝。

系統的全息框突然亮起，顯示出刑場中央的熱源——還有一個人活著！阿默舉起望遠鏡，看見火海里有個身影正艱難地爬出來，穿著日軍少佐的制服，手里緊緊攥著個鐵皮盒——是佐藤的侄子！

他竟然也在刑場！阿默的瞳孔驟然收縮，想起替身臨死前的笑，想起炸彈的定時裝置——這根本不是日軍的計劃，是“漁夫”組織的安排，他們想借彈藥庫的爆炸除掉佐藤的侄子，同時嫁禍給地下黨！

遠處傳來警笛聲，是租界的巡捕。阿默最后看了一眼火海，轉身消失在樓頂的陰影里。他知道，這場勝利只是暫時的，“漁夫”的陰謀還在繼續，那個藏在暗處的組織，比日軍和76號加起來還要危險。

但至少他們贏了這一局。阿默摸了摸懷里的賬本照片，指尖的溫度透過紙張傳來，像無數犧牲的同志在給他力量。他抬起頭，望向東方，那里已經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無論前路有多少陷阱，他們都會走下去——為了那些沒能看到黎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