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在士兵們登上艦船的那一刻，遠征便已經開始了。
他們面對的首個敵人，就是枯燥和無聊。
在經過近5天風平浪靜的航行之后，出征時的熱乎勁完全過去了。
人們終于厭倦了沿途海島那些逶迤的金色沙灘，高聳的海峽還有那些巍峨的棕色大山。
又是3天同樣枯燥無味的征途，戰士們在見到那些發著磷光的海草、銀色的僧帽水母以及紅色的浮游生物時也不會再發出驚奇地呼喊，唱起那首為他們寫的歌時也不再鏗鏘有力。
大家在沒有執勤任務時會圍坐在一圈，看著天空中堆成山巒的云層靜靜發呆，期盼重新看到守望港那條綠色的海岸線。
“約束好我的戰士們！必要時用你家主人那稀奇古怪的學識給他們解解悶兒！”
塞薩爾很忠實地將布魯士的指令傳給了同樣無聊的要死的溫斯頓。
解悶兒？
恰好此時蒙德萊號在一座海島上停靠。溫斯頓打量了一下距海灘50公里外的竹林，兩眼放光。
當天夜里，布魯士便被不絕于耳的竹子撞擊聲吵得幾乎夜不能寐，怒氣沖沖地揪來塞薩爾詢問道。
“該死的，那些人干了什么？”
“抱歉布魯士團長，少爺發明了一種名為‘麻將’的小玩意兒，這會兒他們正玩兒的起勁！”
“該死的，叫他們動靜小點兒！”
塞薩爾于是又忠實地將布魯士的指令傳達給了溫斯頓。
解悶兒？又要安靜些？
溫斯頓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接下來的2天里，布魯士便不再聽到噪音，并且發現士兵們的臉上重新煥發了熱情。
他滿意地點點頭，走向艙尾被臨時改造成活動室的船艙。
此時里面煙霧繚繞，士兵們8人一組坐在牌桌前，興奮地打著牌，以致于主帥站在身后也沒有發覺。
“殺！凱爾德隆皇帝！你死了！遠征失敗！”
“內奸竟然是你！枉我還給你喂了兩顆桃！”
“真是精彩的對局，再來再來。”
布魯士的臉色瞬間就不那么愉快了。
“溫斯頓先生，請問你到底干了什么？”
房間里，布魯士以幾乎咆哮地語氣對溫斯頓吼道，桌上還擺放著一副士兵們剛剛打的牌。
“您是指發明‘神明與遠征’這種游戲啊？怎么樣，將時事代入游戲這招是不是很絕？你瞧那些戰士們，愛死這個游戲了！”
溫斯頓興奮地對布魯士說道。
“誰在說這個？我是指這么做的后果！你是想士兵們一上岸就因為高喊遠征失敗而被處死么？”
“可事實不就是這樣么？”
溫斯頓難得正經地對布魯士說道。
“遠征，不就是會失敗，而失敗，就是會死！您經歷過的。”
布魯士掙扎良久也無法反駁，癱坐在椅子上有些喪氣地說。
“接下來我將會以我的方式約束戰士們！至于你，我的傳令兵，去海釣，去寫你那些書，去查那些用量過大的動物內臟！去干什么都行！”
“哦？是么？動物內臟的消耗量大？”
溫斯頓似乎聯想到了什么，接下了這個活兒。
這事兒發現起來其實并不困難，也不算什么大事，畢竟儲藏室里還有接近2個月的肉食儲備。
可蹊蹺的是，內臟卻沒了。
“是這樣的，溫斯頓先生，很難想象有人會在精肉還有富余的情況下去偷內臟！”
杰克回答道。
他由于身份特殊被安排到后廚做幫廚，在廚師們警惕的目光下干些無足輕重的雜活兒。
“是啊，確實奇怪，而且是這么多肉量的臟器全都不見了！木柴和燃油的消耗量呢？”
“我看看...這些倒是沒什么變化。”
奇怪，難道有人生吃內臟？
溫斯頓思考著，在庫房內來回踱步，猛地瞥見了轉角一處被木質門板隔開的房間。
“這里面是什么？”
“那些是凱瑟琳小姐的物資，不得不說這位貴族小姐可真慷慨，愿意把防腐用的鹽巴和冰塊分給我們！”
“凱瑟琳？她也在船上？我怎么不知道？”
“您不知道？她就住在頂層的艦長室里，布魯士團長從不讓我們上去。”
那天之所以能這么順利地救下杰克，和被我狠狠擺了一道的凱瑟琳點頭同意有很大的關系。
當時遠征在即，我也就沒有了解巨衫林里發生了什么，不過想來，應該是那個叫哥白尼的異化體不敵逃走了，但他放過凱瑟琳的原因是什么？是因為那個問題么？
還有，她為什么要坐上蒙德萊號？
她...會是船上臟器消耗過大的原因么？
溫斯頓帶著一連串的疑問來到了艦長室門口。
不得不說即便是屈尊在這艘舊歷便造就的老古董上，神明家族在奢侈這件事上也不肯讓步半分。
整層的木地板被鋪上了紅地毯，煤油燈不要錢似的晝夜燃燒，甚至連門把手也被換成了純金的工藝品。
大門之內此時正在發生爭吵，聽聲音是凱瑟琳和一名男士。
篤...篤篤...篤。
“凱瑟琳小姐？”
爭吵聲戛然而止。
“誰啊？”
“溫斯頓·基辛格，奉布魯士團長的命令前來調查臟器失蹤的案件！”
“開門...讓我聞聞！”
門內一個沙啞的男人聲音響起，但很快被壓制下去。
那聲音在溫斯頓聽來有些耳熟。
“哦！是溫斯頓先生啊，請回吧，你已褻瀆了維薩吉家族的威嚴，我想我們并沒有什么好聊的了！”
凱瑟琳的聲音響起，卻聽不出憤怒，只是有些慌亂。
“您的房間里是有什么人么？”
溫斯頓立即明白了一切，以及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強忍著笑意明知故問道。
“沒...沒有！我再強調一遍！不準進來！違背一位神明家族成員意志的后果是很嚴重的！”
凱瑟琳沖門外喊道，明顯有些歇斯底里。
“可是凱瑟琳小姐，按照順位約束，我的意志應該在您之上...”
說到這里，溫斯頓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
與他一同繃不住的，還有屋里的男聲。
咔嚓...
良久的沉寂之后，凱瑟琳打開房門。
同樣的奢華裝扮，但縱使滿屋的薰衣草和橡苔香水味也掩蓋不住那濃郁的血腥氣味。
“猜猜我是誰！”
那個男聲響起。
溫斯頓感覺到有只冰冷的手搭到了自己的左肩上，低頭看去，卻發現空無一物。
“快，猜猜我是誰！猜對了我就不吃掉你的內臟！”
這次是右肩，依舊看不到人影。
溫斯頓沒有在意，喧賓奪主地坐到凱瑟琳的專屬座椅上，一臉嚴肅地問道。
“哥白尼，你上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