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中斷了。

夏北凝視著驟然暗下的手機屏幕，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他沒有再繼續嘗試去尋找少女，而是在原地靜靜佇立。

黑夜中，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直到確認預想中任務失敗的提示音沒有再次響起，他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下來。

——少女沒有自殺。

既然已經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始終不見她的蹤影，而她又沒有尋死的打算的話，那么她現在唯一可能去的，也就只有一個地方了……

夏北轉過身，朝著來時的方向大步走去。

……

走廊盡頭的陰影里，一個纖弱的身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少女將整張臉都埋在膝蓋之間，凌亂的發絲垂落在手臂上，仿佛要把自己藏進這個小小的世界里。

當夏北回到公寓門口時，映入眼簾的正是這樣的畫面。

那把藏在地毯下的備用鑰匙依然原封未動，少女只是安靜地蜷在門前，像之前無數次那樣，靜靜等候著他的到來。

夏北無聲地嘆了口氣，邁步上前。

鞋底摩擦地面的細微聲響驚動了少女。她的肩膀微微一顫，緩緩抬頭，那雙噙著淚光的眼眸望向少年，聲音帶著些許哽咽：

“夏北先生……“

“嗯。”

夏北沒有多問什么，只是將手輕輕遞到她面前，看著她的雙眼輕聲說道：

“走吧，我們回家。”

……

在只屬于兩人的小屋里，少女將臉深深埋進夏北的胸膛小聲抽泣，纖弱的肩膀隨著抽噎輕輕顫抖，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在靜謐的房間里回蕩，直到哭累了才漸漸平息。

夏北從未見過她如此脆弱的模樣。即便是那些企圖結束生命的日子里，她也只是在自己面前露出過憂郁的神情而已。

但聽完少女斷斷續續地講述今晚發生的一切，他終于能明白這份傷心因何而來。

——是因為自己。

“……對不起。“

帶著鼻音的道歉悶悶地從他胸前傳來。

“為什么要道歉？“夏北柔聲問道，手指輕輕地梳理著她凌亂的發絲。

“想要送給你的禮物……可能做不好了。”

“沒關系，多久我都會等你的。”

“明明說好了不讓你擔心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還把你的衣服弄濕了……”

啊這個，確實。

夏北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的水漬心想。

“對不起……”懷中的少女再次小聲道歉：“讓你費心拯救這么沒用的我……”

夏北輕輕舒了口氣：“你知道嗎，我其實很開心。”

感受到懷中傳來的輕顫，他繼續道：“因為這是你第一次向我求救。”

“才沒有求救……”少女微弱地反駁。

“那你為什么沒有自殺呢？”夏北繼續問道。

“我才不會只是因為他讓我去死，就真的去死呢。”

安織錦回答著，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而且，我們約定好了……”

“要在‘今天’見面的。”

原來是這個啊。

夏北恍然心想。雖然少女的回答讓他心頭一暖

但遺憾的是——

“抱歉啊，我們見面的時候其實就已經過十二點了。”

安織錦抬起頭，泛紅的眼睛里滿是埋怨：“都這種時候了，你就不能說點安慰人的話嗎？”

夏北輕笑一聲，溫暖的手掌輕輕撫過她的發頂：

“先睡吧，一切等醒來后再說。”

“……不想睡。“少女把臉埋在他胸前，聲音悶悶地傳來，手指無意識地揪住了他的衣角。

“這種時候就別鬧別扭了。“

“才不是鬧別扭。“安織錦皺了皺鼻子，仰起還帶著淚痕的小臉看著他，“我餓了。“

被她這么一提醒，夏北這才意識到，因為今晚的意外兩人到現在都還沒吃晚飯。

于是他將餐桌上早已涼透的飯菜重新加熱，等待加熱的間隙，又找來一條毛巾用溫水浸濕準備給少女擦臉。

“該不會是擦臺盆用的抹布吧？“安織錦盯著他手中的毛巾，懷疑地皺起眉頭，她可是知道少年家里已經沒有備用毛巾了的。

直到夏北沒好氣地解釋是自己的毛巾后，她才放下心來。

溫熱柔軟的毛巾貼上臉頰，少女不自覺地瞇起眼睛，像只被順毛的貓兒般安靜下來。

之后等兩人簡單用過晚餐，夏北便讓她重新躺回床上。

或許是之前哭得太久耗費了太多力氣，剛沾到枕頭的安織錦很快又合上了眼睛。

盡管今晚發生了這么多事，但至少現在，她的情緒看起來已經平靜下來了。

暖黃的床頭燈下，少女的睡顏恬靜如初。夏北輕輕松了口氣，正要起身時，衣角卻被一股微弱的力道輕輕拽住。

“別走……“少女小聲呢喃，聲音里帶著不安。

夏北輕輕嘆了口氣，柔聲解釋道：“我只是去沙發那邊。“

“那我也要去……“

“沙發睡不下兩個人。“

“你可以睡地上……“

“……“

真是體貼的建議。

夏北心里吐槽，輕彈了下她的額頭：“乖乖睡覺。”

安織錦不滿地嘟囔了兩聲，最終還是乖乖地閉上眼睛。

很快，房間里只剩下她平穩的呼吸聲。

夏北靜靜等待片刻，直到確認她已熟睡，才小心翼翼地掰開她攥著衣角的手指，仔細為她掖好被角。

隨后他來到客廳，收拾好幾樣東西放進背包，朝大門口走去。臨到玄關時，他最后回頭望了眼臥室方向，輕輕帶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