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手的木棍在泡沫箱邊緣清脆地敲了三下。

“宮浦定置網第17號標的，竹莢魚混合規格，凈重1.2噸！”

“起價每公斤180円！”

話音未落，最前排戴藍帽子的瘦高男人立刻舉起兩根手指：“西村水產，200。”

“210。”后排穿著膠鞋的年輕人幾乎踩著前一個尾音報價。

她脖子上掛著的金屬牌隨著動作嘩啦作響，那是今治市中央市場的采購代表證。

指揮手的木棍突然橫在兩人之間：

“批次分裝，A級單列！”

他彎腰掀開泡沫箱蓋，露出下層用塑料隔開的銀亮魚群。

“眼膜完整率98%，鰓部檢測無寄生蟲！”

這個動作像打開了閘門，右側穿藏青西裝的批發商直接跨過泡沫箱間隙：

“三津浜連鎖店，A級單獨計價，240！”

這人皮鞋上沾著魚鱗，有點慌忙的樣子。

“250，A級全包！”一位戴眼鏡的老人突然插話。

結城義男低聲解釋道：“這是松山觀光酒店的總廚，專挑200克以上的做刺身拼盤。”

報價聲開始重疊。

指揮手的木棍在泡沫箱上敲出密集的鼓點，每次敲擊都伴隨著新價格：

“255！”

“260！”

“265！”

“300！”

聽到這個價格，結城義男沖著眾年輕人輕輕點頭：“今天的市況還不錯啊。”

指揮手的木棍猛地一停，目光在眾人來回掃視，似乎在判斷是否還有人愿意繼續加價。

“最后一次機會——”他拖長了聲音。

“315円！”是西村水產的代表的聲音。

指揮手的木棍重重敲下：“315円，成交！西村水產中標！”

結城義男拍了拍高橋的肩膀笑道：“看來今天的竹莢魚比預想的還要搶手。”

高橋點點頭，看來只要是漁獲的品質夠好，也是能賣上價的。

不過，高橋心里是有點疑問的。

“義男叔，你說這批貨在東京，能賣出來多少錢啊？”

聽到高橋發問，結城義男有點詫異，怎么這小子思路突然就跳躍到東京去了？

“這我還真不知道。”結城義男如實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平時我還真沒怎么關注過竹莢魚的價格。”

“不過我感覺，像咱們今天撈的這一波品質，在東京那邊絕對算的上是極品了吧。”

結城義男聽聞，思索一下道：

“極品還真算不上吧，而且這玩意就算是極品，你看看在咱這，也就這個價格了，畢竟這玩意還是挺多的。”

“叔，我說的是東京啊。”

聞此，結城義男才搞明白高橋想說啥。

但是出乎高橋意料的是，結城義男此時有點生氣的感覺。

“你小子怎么老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呢，我們是大三島的漁業會社，是不可能直接將漁獲賣到東京去的，這么簡單的道理你不懂？”

“這種錢賺了，是違法嗎？”高橋反問他道。

“呃，這不是違法不違法的事情小子。”結城義男一時間有點語塞，作為漁民，你跟他講違法不違法的，他也確實不懂。

“如果你真這么做了，你就是和魚協為敵。”結城義男解釋道。

“從我開始當漁夫起，我們漁夫和魚協就是一直遵守這么一套規則。”

“他們出工具，我們捕魚，然后他們幫我們賣出去。”

“像你說的，繞過魚協和批發商，直接出售給零售商，是肯定不行的。”

雖然結城義男是這么說，但是仍然無法解除高橋內心的疑惑。

難道真的像結城義男所說，全日本漁業上下真的就是鐵板一塊？

高橋決定有空去研究研究，今天他就不在這里跟結城義男辯論了。

很快，高橋他們今天撈上來的這批魚都被拍賣掉了。

拍賣還在進行，最后是一些昂貴的魚類。

不過，高橋才發現剛才的「指揮手」已經換成了其他人。

他回憶了一下，確實，從剛開始的第一輪底拖網拍賣開始，中間「指揮手」貌似也換了幾輪了。

這點，永澤解釋道：

“因為每個「指揮手」他負責的漁法產業是不一樣的，不同的人對于價格的掌握程度也是不一樣的。”

高橋點點頭，此時藍帽子的批發商已經離開了很大一部分，因為最后的高端魚類，大多數是一些餐館需要。

像是東星斑、軟絲、胡椒鯛、超大的馬頭魚、野生虎河豚等。

還有一些手釣的魚類，一些大型的真鯛。

對于這個，高橋熟啊！

“叔，我之前釣的比這些還猛吧。”

高橋笑嘻嘻地看向結城義男。

“差不多吧，這些都是「活締め」過的，極大程度保證了魚的新鮮。”

“我去，這一只竹莢魚賣一萬日元？不過確實夠大啊，快有40多公分了吧？”

“是啊，這只就是一個線一個鉤子釣上來的，價格自然是高了。”

“這跟線和鉤子的數量有關系嗎？”高橋有點迷糊。

“你不是釣魚佬嗎？這你都不懂？”結城義男白了他一眼，道：

“手釣的魚類在魚市里也是分開的，一支釣魚類會分成兩種，一種是一個線多個鉤子，另一種是一個線一個鉤子，價格也是有所區別的。”

“這種都是有貼標的漁獲，和你那種也不一樣。”

高橋點點頭，掃視了一圈，這些手釣的大魚上面都有貼上「大三島一本釣り+人名」的標志。

“這種都是有認證的，你個人釣上來，再好的魚也不能貼標，除非你去找有相關資質的品牌商或者是魚協認證。”

“叔，你給我上批釣來的貨搞上認證唄？”高橋突然親切地叫了結城義男一聲。

“去去去，一邊去。”

“你叔我現在看到那邊的人就煩的，你還讓我去舔個老臉給你找關系？你以后有本事了自然就能賺到這個錢了。”

隨著眾人的插科打諢，拍賣也到了最后階段。

最后大概都是一些養殖的魚類，大三島的養殖業也不太發達，都是一些青甘魚等等。

“走吧，都一點多了，肚子餓死了。”

聽到老大這么說，其他年輕人也都感覺到了一陣饑餓感。

他們的大面包車就停在門外，一行人換好衣服，將膠鞋、帽子等歸還，然后準備去參加今天的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