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席時，夜已經深了。曹煜和熱情的眾人寒暄和叮囑還在耳邊回響。

他禮貌地笑著點頭，直到徹底脫離了人群，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像是從一個巨大的、喧鬧的夢里醒了過來。

剛才在飯桌上，尤其是被趙本衫和董捷那么關注之后，他感覺自己像被聚光燈打中的小演員，渾身不自在又有點飄飄然。特別是董潔看他的眼神，讓他有點心慌。

他拖著腳步，慢慢走向自己的宿舍。

晚風吹在臉上，帶著BJ夏夜特有的微涼和一絲燥熱，總算把那點緊繃的感覺吹散了些。

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又甩在身后。

曹煜回到酒店，感覺自己渾身粘膩，準備洗個澡時。

李力熊打電話過來，吐槽他去的那個劇組簡直是把一個人當好幾個人用。

還說了些最近聽到的八卦，別看李力熊人高馬大的，但是八卦的內心和村口老太太有的一拼。隨后倆人聊了起來，等掛了電話時，

已經凌晨。

曹煜洗了個澡，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壓在身下，努力讓自己沉入睡眠里。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幾天后，陽光正好，

這幾天里曹煜有空就把《活埋》分鏡稿拿出來潤色，不是他有了以后的那些電影，就一定能成功的。

自己更要嚴謹。

今天片場里一派忙碌而喜慶的景象。

巨大的紅色橫幅上寫著電影的名字《幸福時光》和“開機大吉”四個鎏金大字，在風中微微飄動。

攝像機、燈光、道具車、演員和工作人員，都在各自的崗位上準備著，空氣中彌漫著期待和緊張交織的氣息，還有遠處記者們相機快門此起彼伏的“咔嚓”聲。

曹煜站在人群的邊緣，手里拿著對講機，耳朵里塞著耳機，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個見過世面的執行導演助理。

他穿著和其他工作人員差不多的深色T恤和工裝褲，但那雙總是帶著點探究和好奇的眼睛，還是暴露了他新人的身份。

張導站在場地中央，手里拿著話筒，正在對著一眾主創和工作人員講話。他的聲音不高，但很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記者們的鏡頭都對準了他。

“好了，都安靜一下！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這部戲，就要正式開機了。”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

話音剛落，幾個舉著話筒、扛著攝像機的記者立刻圍了上來，閃光燈連成一片。

“張導，請問這部戲您最想表達的主題是什么？”一個女記者的聲音清脆地響起。

“張導，有消息說這次您會嘗試一些新的拍攝手法，是真的嗎？”另一個男記者追著問。

“對于這次和趙本衫老師、李雪健老師這樣的老戲骨合作，您有什么期待？”

張毅謀微微側身，對著鏡頭，從容不迫地回答：“電影是什么？電…影，就是生活，是人的情感。我們要做的，就是真實地把它呈現出來。至于手法，沒有新舊，只有是否合適。”

記者們又把話筒轉向旁邊的演員們。李雪健被一個記者攔住：“李老師，這是您和張導的第二次合作了吧？感覺如何？

”李雪健微微點頭，聲音沙啞卻有力：“還是老規矩，聽導演的。張導的戲，有嚼頭。”

趙本衫則被一群記者圍著，他笑呵呵地擺擺手，沖大家揮了揮，然后對著鏡頭說：“張導，您放心，我這把老骨頭，還能跟著您折騰幾年。這戲里我演個啥？是個搞笑的？還是個深沉的？不管啥角色，我都豁出去演了，保證不讓您費心！

”他這番話引得記者們一陣哄笑，閃光燈更加密集了。

董捷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色連衣裙，站在趙本衫和傅彪中間，臉上帶著職業的微笑，耐心地回答著記者的問題。

她的目光偶爾會飄向別處，似乎在觀察著什么，又好像只是習慣性地打量環境。

曹煜注意到她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自己，但很快又移開了，他心里沒來由地“咯噔”一下，趕緊低下頭去看手里的對講機。

張毅謀講完，臺下響起一陣不算熱烈的掌聲。然后是演員代表李雪健發言，他聲音沙啞但真誠：“能和張導合作，是我的榮幸。我會好好演好這個角色，不辜負大家的期望。

”發言完畢，又有記者追上去繼續提問。

接著是趙本山，他依舊不按常理出牌，沒講什么大道理，只是重復了一遍他剛才的俏皮話，逗得臺下又是一陣笑聲。

張導，您覺得這部電影會獲得怎樣的市場反響？”這時一個年輕記者問道。

張毅謀還沒開口，旁邊一直沒怎么說話的張偉平突然湊了過來，他拍了拍張導的肩膀，臉上帶著招牌式的、略帶夸張的笑容，對著記者們大聲說道：“嗨，這還用問嗎？這還用問嗎？”

記者們紛紛把鏡頭轉向了他，閃光燈再次亮起。

“我跟你們說啊，”張偉平清了清嗓子，故意拖長了音調：

”咱們張導，那可是中國電影的定海神針！再加上老李、老趙這些戲骨，還有小捷這么漂亮的姑娘，傅彪那個活寶……這陣容，簡直是豪華到爆！”

他頓了頓，故意賣了個關子，然后神秘兮兮地說：“你們知道嗎？張導昨天晚上還跟我吹呢，說這部戲的劇本是他這幾年來寫得最好的一部，絕對能拿獎拿到手軟！

我偷偷告訴你們啊，這電影一出來，絕對是一路長虹，票房爆表，然后就是各大電影節的獎項，金雞、百花、金馬、金像，還有戛納、威尼斯、柏林……一個都別想落下！到時候啊，咱們都得忙著去領獎，忙得腳不沾地！”

張偉平越說越興奮，唾沫星子都快噴到記者的鏡頭上了，他拍著胸脯保證：“你們就等著看吧，這電影，絕對能讓咱們中國電影在世界上再揚名立萬一次！到時候啊，咱們都得忙著去領獎，忙得腳不沾地！”

張毅謀在一旁聽著，嘴角微微上揚，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又好笑的表情，他輕輕拍了拍張衛平的胳膊，示意他別再吹了。

曹煜站在旁邊，看著張偉平那副夸張的樣子，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心想：張導又讓張偉平扣了一頂黑鍋。

但他同時也感受到了張導身上那種沉甸甸的責任感和對電影的熱愛。

儀式的最后，是傳統的鏡頭開機儀式。張毅謀示意導演組準備，攝像機開始轉動，紅色的布條被演員們一起扯下。

那一刻，機器的轉動聲、人們的歡呼、陽光、風聲，還有遠處記者們興奮的討論聲，都匯聚在一起。

曹煜站在那里，看著這一切，感覺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然后又緩緩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