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
那少女看了眼少年,見無異議,又道:“我們還有個條件,你是南朝的士家郎君,得教我們讀書識字。”
王愔之奇道:“汾陰薛氏威震河東,先祖乃袞州名士薛蘭薛公,怎可能不教族中子侄輩讀書?”
那少女略顯粗礪的面孔一紅,悻悻道:“我們才開始學,就被派出來隨魏主作戰,一晃,三年過去啦!”
“可以!”
王愔之按奈下心中的喜悅,點了點頭。
汾陰薛氏,先不提其他功夫如何,單單是騎射,就不會遜于鮮卑人,否則也不可能孤懸河東,在諸胡的包圍下屹立數十年。
要知道,在劉淵劉聰,石勒石虎最盛之時,都動不了汾陰薛氏,只能加以安撫羈縻,這就是打出來的統戰價值。
汾陰薛氏,相當于后世的府谷折家軍,自唐末至北宋,父子兄弟相傳,襲其世次,內屏中國,外攘夷狄,常年與遼國西夏作戰,折家有名有姓的戰將戰死者達數百,其中女性也會披甲上陣,戰死數十。
楊家將是編的,折家將真實存在。
如今站在王愔之面前的,便是薛家將。
“好,我叫薛安民!”
那少年笑著伸出手掌。
“啪啪!”
王愔之伸掌,與之交互一拍。
算是達成了協定。
“這是舍妹薛銀瓶!”
薛安民開始介紹,首先便是與王愔之說過話的少女。
“銀瓶娘子!”
江夏拱手。
“別叫我娘子!”
薛銀瓶眉心擰了擰,似是不太習慣。
“銀瓶妹妹!”
王愔之改口。
“你好象沒我大吧?”
薛銀瓶哼道。
“銀瓶姊姊!”
王愔之從諫如流。
嗯!
滿意!
“見過郎君!”
薛銀瓶抱拳施禮。
“這是我弟薛安邦!”
“這是我堂妹薛奴奴!”
……
薛安民給王愔之一一介紹,都是他的兄弟姐妹或者從兄弟姐妹,那些中年人,反而是他們的仆役部曲。
三年的飄泊中,死了大部分,只剩幾個了。
何澹之看的連連點頭,三言兩語,就折服了一群少年郎,用的好,就是一支強軍的種子。
雖然對于薛家兄妹來說,投奔王愔之是最好的選擇,畢竟拒絕了王愔之,后面還會有別人。
而且流民營地也不是白吃白住,需要出苦力,飯食只給半飽,怕他們吃飽了飯逃跑,因此有迫切投靠主家的需要。
可是如此爽快利落的就接受了王愔之的招攬,或者可視為之征辟,也可見這位賢侄的能力。
‘太原王氏,不容小覷啊!’
何澹之對王恭已經漸生不滿,就如王愔之那日質問,你屢屢威逼朝廷意欲何為?
你要清君側,你去清,最開始北府軍是支持的,那一眾軍頭,誰不想高官厚爵?
把司馬道子父子掀翻,王恭執政,機會不就來了么?
可是僅僅逼死了王國寶,就悍然收兵,讓北府軍的軍頭們不知所措,今年又要與殷仲堪、庾豫州之流去威逼朝廷,誰知道你到底想哪樣?
偏王恭自恃清雅,不屑與人交流。
再看王愔之,待人接物,如沐春風,換了他來,也做不到更好。
至于三年之期,這純屬少年人為了面子才強辭約定,三年不短了,倘若在江東扎下了根,有了妻女丈夫,誰還愿意再回汾陰?
他相信王愔之會幫助這群汾陰少男少女在江東落地生根。
隨即拱手笑道:“如此就恭喜郎君與諸位,且稍待,我去去就回!”
說著,就帶上錢,拉著何會離開。
這些錢,是王愔之帶來的,何澹之再用這筆錢幫他贖買人手,算是還了人情。
沒一會子,辦好手續回來,眾人一起離了寨子,何澹之父子告辭回城。
王愔之為難道:“馬匹有限,女子就坐車罷,咱們男人步行,遲個兩日回建康也是無妨。”
“哦?”
薛銀瓶大感興趣。
他是主家,還和我們一起走路?
這一點都不象傳說中的士家郎君啊。
事實上,王愔之到現在也不習慣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凡事都有人服伺的士族生活,他不想身邊始終圍著一大群人,捧著各種器具,招呼一聲,甚至一個眼神就會奉上來服侍他。
他更愿意的,是無人干擾的自由,下人仆役,幫他洗洗衣衫,打打洗澡水,再奉上兩碗茶水就足夠了。
王愔之擺擺手道:“雖說諸位是我聘來的賓客,但你我年歲相仿,我更愿視之為友,豈有我獨乘馬而友人步行之理?”
一眾薛家子弟暗暗點頭。
此人,毫無士族郎君的傲慢習氣,值得深交。
就是薛雀兒,被王愔之一個抱摔,到現在都屁股疼,卻也沒了找回場子的心思,只想著哪天討教一下,自己的猛虎撲食怎就如此不堪。
“行吧!”
薛銀瓶點頭道:“郎君不是問起騎射嗎,趁著趕路,先教你騎馬,你我不如以十里為限,看誰先跑到,他們在后面慢慢趕來也是無妨。”
“既如此,倒是要討教一番!”
王愔之大喜。
前世他并沒有騎馬的經驗,今生會騎馬還是來自于原主的記憶,騎術只是一般般,有高手愿意指點,自是再好不過。
王六牽來兩匹馬。
薛銀瓶打量了一番,搖搖頭道:“馬匹有三等,一曰戰馬,二曰騎乘,三曰挽馬,這馬在騎乘中亦屬下等,不過江東良馬難尋,將就吧。”
說著,矯健地翻身上馬,望向王愔之。
王愔之也騎上馬,看了眼薛銀瓶,拍馬而行。
“呵~~”
薛銀瓶輕蔑的一笑,就追了上去。
王愔之的騎術在她眼里,糟點多多,一無是處。
果然,漸漸追近,又反超過去。
臥艸!
這女人這么猛?
他知道會有差距,卻沒料到,差距如此之大,任他怎么拍,距離都一點點的拉遠,只能跟在薛銀瓶后面吃灰。
好在距離越拉越遠,灰也不用吃了。
當趕到地頭的時候,薛銀瓶早已勒韁駐馬,傲嬌的微昂著略尖的下巴,目光睥睨。
“請銀瓶姊姊指點!”
王愔之認真的拱手。
“嗯嗯!”
薛銀瓶清了清嗓子道:“郎君的騎術我不忍多說,想來郎君并未真正學過騎馬,我先大略講一講吧。
騎術其實不難,有三要。
其一:坐馬鞍后部,挺背前傾,膝與肩寬,前壓腳蹬。
其二:手、膝蓋、腳踝隨奔跑輕輕擺動,耳、肩、臀、腳跟平直。
其三:小腿內側輕貼馬腹,腳尖稍上翹避,腳跟下壓。
你先試試吧,一會我們再跑一陣子!”
王愔之按照薛銀瓶口述的要領,調整起了動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