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寒風呼嘯著穿過鬼見愁的山坳，茅屋屋檐下掛滿了冰凌。

周到坐在桌前，面前攤開的賬本上密密麻麻記滿了紅色數字。

“三百二十顆中品靈石，四千七百顆下品靈石……”

他的指尖順著條目往下滑，最終停在最下方那個觸目驚心的數字上：“還欠靈丹堂一百五十株毒蠅傘，外加按契約得還兩百顆中品靈石……”

“咯。”

阿基愧疚地低下頭，金冠的光芒都暗淡了幾分。

它推過來一個小布袋，里面是它這些天偷偷搜集的七塊寒玉髓和十幾顆零散的下品靈石。

周到心中一暖，揉了揉阿基的羽冠：“不怪你，蛻變是大事。”

他苦笑著合上賬本：“就是這年關難過啊……”

窗外，四象靈田被積雪覆蓋，只有零星幾株越冬的鷓鴣草還在頑強地閃著銀光。

毒蠅傘培育區早已清空，連菌床都被拆解賣了錢。

原本欣欣向榮的鬼見愁，此刻竟顯出幾分蕭索。

“得找個來錢快的路子。”周到摩挲著腰間的儲物袋，突然眼睛一亮，“阿基，你還記得方執事上次提到的‘五大堂口年貨采購’嗎？”

阿基歪著頭想了想，突然興奮地撲棱翅膀。

它當然記得。

每年臘月二十，靈丹堂、靈獸堂、靈膳堂、靈器堂和靈植堂會聯合舉辦年貨大集，各堂執事帶著預算瘋狂掃貨，正是撈金的好時機！

“現在育苗肯定來不及了……”

周到翻看著儲物袋里最后的存貨，三斤太乙金晶米、二十株共生翡翠白菜、五顆鷓鴣草種子……

“但我們可以賣技術！”

阿基的黑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它一個箭步沖到墻角，從一堆雜物里扒拉出那個改良版靈氣裝置——雖然有些零件已經拆去換靈石了，但核心結構還在。

“沒錯！”周到打了個響指，“把四象聚靈陣的改良方案賣給靈植堂，再給靈獸堂提供靈禽飼料配方……”他越說越興奮，“還有毒蠅傘共生培育法，光這個就值……”

話音未落，腰間傳訊玉簡突然發燙。

方執事粗獷的聲音傳來：“周師弟，明日辰時來靈丹堂一趟，有要事相商！”

……

靈丹堂的偏廳里，方執事正對著賬冊抓耳撓腮。

見周到進門，他立刻推過來一杯熱氣騰騰的“凝神茶”：“師弟啊，年關清賬，師兄我頭發都要愁白了！”

周到不動聲色地抿了口茶：“方師兄說笑了。靈丹堂今年光是‘聚元丹’就售出上千瓶，哪會缺錢？”

“哎，你是不知道……”方執事壓低聲音，“掌門突然要求加制‘星輝丹’，光收集星力材料就耗去大半預算。現在各堂都在搶購年貨，我這……”

他搓了搓手指，露出個你懂的表情。

周到心中一動。

星輝丹？莫非與星力有關？

但面上不露分毫，只是笑道：“師兄找我，莫非是毒蠅傘的事？”

“哪能啊！”方執事大手一揮，“那些賬明年再算。今日是有好事找你——”

他神秘兮兮地從案幾下取出個玉匣，推到周到面前：“看看這個。”

玉匣開啟的瞬間，一股清冽的香氣彌漫開來。

匣中躺著三顆琥珀色的種子，表面布滿天然紋路，在光線下宛如流動的蜜糖。

【琥珀花種子·玄階下品

特性：花如琉璃，果似凝脂

功效：固本培元，養顏駐容】

“這是……”周到小心地拈起一顆。

種子入手溫潤，竟有幾分玉石質感。

“琥珀花！”方執事興奮地拍桌子，“開花時滿室生香，結果后晶瑩剔透。女修們為這東西能打破頭！”他湊近幾分，“怎么樣？鬼見愁的地氣最適合種這些嬌貴玩意兒，分成按老規矩……”

阿基突然在周到肩上輕啄一下。

周到會意，故作猶豫：“聽說這花極難伺候，對靈氣要求近乎苛刻……”

“所以才找你啊！”方執事急道，“普通靈植師連芽都發不出來，但你連毒蠅傘都能馴服……”

他咬了咬牙：“這樣，前期投入全算我的，收成后你七我三！”

……

“成了！”

剛出靈丹堂大門，周到就忍不住揮了揮拳頭。

阿基也興奮地“咯咯”直叫，尾羽上的金針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方執事這次是真急了。”周到摩挲著裝種子的玉匣，“連監測法陣和恒溫符都白送，看來星輝丹確實讓他們傷筋動骨。”

一想到琥珀花結果后，單果價值保底十顆中品靈石，周到就忍不住心神蕩漾。

阿基卻突然豎起羽毛，警惕地看向山路轉角。

那里，柳飄零正抱著劍倚在松樹下，杏黃的裙裾在雪地中格外醒目。

“周師弟。”她微微頷首，目光掃過阿基華麗的羽翼，“聽說你要種琥珀花？”

周到瞳孔瞪圓，這消息傳得也太快了！

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柳師姐消息靈通。不過還在考慮，畢竟風險太大……”

“凌師兄讓我帶句話。”柳飄零打斷他，指尖彈出一枚玉簡，“琥珀花喜金屬性，玄劍峰的‘金煞地脈’可借你一用。”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阿基：“當然，不是免費的。”

待那道杏黃身影消失在雪地里，周到才查看玉簡內容。

里面詳細記載了琥珀花的習性，末尾附著一行小字：“花開之日，求三滴星禽冠血。”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周到與阿基對視一眼，后者不屑地撇了撇嘴。

金冠血確實有增強金屬性的奇效，但每取一滴都會損耗元氣。

凌風一定是聽說了阿基二次蛻變的消息，這才動了心思。

“不急，先回去好好規劃。”周到將玉匣小心收好，“這次可不能再把家底賠光了。”

回鬼見愁的山路上，積雪已被掃至兩側。

阿基忽然從周到肩頭躍下，在雪地里歡快地打了個滾，三色羽翼扇起紛紛揚揚的雪沫。

它金冠閃閃發亮，眼中滿是躍躍欲試的光芒，那是面對新挑戰時特有的興奮。

周到忍不住笑出聲。

他彎腰捧起一抔雪，捏成個小球輕輕拋向阿基：“放心，這次我們穩扎穩打。等琥珀花賣了錢，先給你換一筐下品靈石當零嘴！”

阿基敏捷地躲開雪球，突然展翅飛上一棵老松，從樹梢銜下一支嫩綠的松針，精準地丟在周到頭頂。

那得意的小眼神仿佛在說：“誰要你讓？”

夕陽西下，雪地上的一人一禽追逐嬉鬧，影子漸漸融在一處。

遠處傳來隱約的鐘聲，那是青云門在準備祭灶儀式，提醒著人們年關將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