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陰冷戲謔的聲音,如同毒蛇的芯子舔過耳膜,帶著濃烈的殺意和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貼著冰冷的地面幽幽鉆進廢磚窯的瞬間,李烽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鐵爪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
巨大的恐懼如同無形的冰水,瞬間灌滿了他的四肢百骸,讓他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
鹽味兒……被發現了!
疤臉龍的人!像嗅到血腥的鬣狗,最終還是循著那致命的誘惑,追到了這荒郊野外的絕地!
窯口外,死寂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
但李烽能清晰地感覺到,在那片墨汁深處,正蟄伏著不止一雙貪婪而兇殘的眼睛!冰冷的弩矢,如同毒蛇的獠牙,早已在黑暗中無聲地鎖定了這小小的窯口!
鐵鷂子佝僂的身體猛地一震!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
他枯瘦沾滿血鹽污物的手依舊死死按著肋下被麻布條粗暴勒緊的傷口,但那雙深陷眼窩里剛剛燃起一絲兇戾光芒的黑曜石眸子,瞬間被更深的冰寒和一種瀕臨極限的痛苦所覆蓋!
“呃……”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從他緊咬的牙關中擠出。
劇毒被鹽粒強行壓制帶來的短暫喘息被這突如其來的致命威脅瞬間打斷!肋下那被鹽粒灼燒、又被布條死死勒住的傷口,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猛地爆發出撕裂靈魂般的劇痛!
冷汗如同瀑布般從他死灰色的臉上滾落,混雜著血污和灰燼,讓那張刀劈斧鑿的臉更顯猙獰可怖。
他握著沉重刀鞘的枯手劇烈地顫抖起來,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慘白的光澤,仿佛隨時會脫力松開。
那豆大的火折子光芒在他另一只手中瘋狂地搖曳、跳動,仿佛隨時會被這凝重的殺機和劇痛徹底吞噬!
窯口外,死寂只持續了極其短暫的一瞬。
“咔噠!”
又是一聲清晰得令人頭皮發麻的機括輕響!如同死神的腳步又逼近了一步!
“嘿嘿…”先前那個陰冷戲謔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和殘忍,“怎么?啞巴了?還是被那老鬼的毒血腌入味了?識相的,乖乖把鹽交出來!爺爺我心情好,賞你們一個痛快!”
話音未落,另一個更加粗嘎、帶著濃重不耐煩的聲音緊跟著響起,如同破鑼在砂礫上摩擦:
“大哥!跟他們廢什么話!那老東西中了‘黑寡婦’的毒箭,這會兒怕是連站都站不穩了!沖進去剁了小的,鹽就是我們的!”這聲音充滿了急不可耐的兇戾,仿佛下一秒就要撲進來。
“閉嘴!”第一個陰冷的聲音帶著呵斥,“你懂個屁!那老鬼邪門得很!鹽是好東西,可也得有命拿!”雖然呵斥,但聲音里同樣充滿了忌憚和對“鹽”的極度渴望。
短暫的對話,如同冰冷的針,狠狠刺入李烽的耳膜!
對方至少有兩人!一個陰險狡詐的頭目,一個兇戾莽撞的打手!而且他們知道鐵鷂子中毒!知道鹽就在這里!他們像獵人一樣,正在耐心地、殘忍地玩弄著瀕死的獵物!
李烽的心臟在短暫的停滯后,開始瘋狂地擂動,幾乎要撞碎他的肋骨!巨大的恐懼讓他渾身冰冷,牙齒無法控制地咯咯作響。
他下意識地看向鐵鷂子,看向那個此刻正承受著雙重致命折磨的佝僂身影。
鐵鷂子佝僂的身體因為劇痛而微微痙攣著,握著刀鞘的手背青筋暴突,如同盤踞的怒龍。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深陷的眼窩里,痛苦和冰寒交織翻涌,最終被一種近乎瘋狂的、玉石俱焚的慘烈兇戾徹底點燃!
他死死盯著窯口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喉嚨里發出一聲如同受傷孤狼般的低沉咆哮,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鹽…在…命…在!”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從血泊中硬生生擠出來的,沙啞,破碎,卻蘊含著令人骨髓凍結的決絕!
他猛地將手中那豆大的、瘋狂搖曳的火折子,狠狠摁熄在自己沾滿血污的破爛衣襟上!
“滋啦……”
一聲輕微的焦糊聲響起。
最后一點微弱的光明,瞬間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徹底吞噬!
整個廢磚窯,陷入了絕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被拖入了九幽深淵!
李烽眼前瞬間一片漆黑!巨大的驚恐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
他下意識地抱緊懷里的草兒,身體拼命向后縮去,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粗糙的磚壁!
黑暗中,他只能聽到自己心臟瘋狂擂動的巨響,聽到草兒那微弱滾燙的呼吸,聽到鐵鷂子那壓抑著劇痛的、如同破風箱般粗重的喘息,還有……窯口外那死寂中潛藏的、更加令人心悸的殺機!
“操!”窯外傳來那莽漢打手氣急敗壞的怒罵,“老東西熄了火!”
“慌什么!”陰冷頭目的聲音依舊帶著刻意的鎮定,但李烽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被黑暗干擾的惱怒,“熄了火更好!省得晃眼!聽我的!老三,你堵住右邊!老五,看住左邊!那老鬼撐不了多久!鹽……就在里面!”
隨著他的命令,窯口外兩側,極其輕微地傳來幾聲腳步挪動和衣袂摩擦的聲音!如同毒蛇在黑暗中悄然調整著位置,封死了所有可能的逃生路徑!
幾道無形的、冰冷的殺機,如同實質的蛛網,徹底籠罩了窯口!
李烽在絕對的黑暗中,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巨大的恐懼幾乎要將他壓垮。
他該怎么辦?抱著草兒沖出去?那是送死!躲在這里?等鐵鷂子毒發身亡,然后被甕中捉鱉?
絕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他的脖頸,越收越緊。
就在這時!
黑暗中,一只冰冷、沾滿粘稠血污和鹽粒碎屑的手,如同鐵鉗般猛地抓住了李烽的手腕!
是鐵鷂子!
那力量大得驚人,帶著一種瀕死爆發出的、非人的力量!巨大的痛楚讓李烽差點叫出聲!但他死死忍住了!
緊接著,一個沉重、冰冷、帶著濃烈血腥氣的東西,被那只枯手極其粗暴地塞進了李烽的懷里!
是那把沉重的刀鞘!
冰冷的木質和粗糙的銅皮瞬間貼上了李烽的胸膛,寒意透過單薄的衣衫直透骨髓!刀鞘上似乎還殘留著鐵鷂子掌心的血污和汗漬!
“抱…緊…她…”鐵鷂子沙啞到極致、如同砂紙摩擦骨頭的聲音,裹挾著濃重的血腥氣和劇痛的喘息,幾乎是貼著李烽的耳朵響起!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瀕死托付般的沉重,“躲…到…后面…白骨…堆…去!”
白骨堆?!
李烽渾身一顫!那個散發著死亡氣息的角落!那個黑洞下方的白骨堆!
沒等他反應過來,鐵鷂子那只枯手猛地一推!
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李烽抱著草兒,連同那個沉重的刀鞘,身不由己地向后踉蹌跌去!腳下厚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