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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黑腮祭典

越接近祭壇的方向,同行的村民們也跟著多了起來。

而見到的人越多,凌宇的暈眩也就愈發嚴重,即便是經常出海打漁的他也幾欲作嘔。

那些村民大多身形枯瘦,有些身上還長有許多膿包和腫塊,更有甚者還長滿了類似小福和王寡婦身上的鱗片。

可他們卻絲毫沒有感覺有什么不適,眼睛里還滿是期待和向往,連臉上也掛著微笑。

不過與其說是期待,凌宇更覺得那更像是一種近乎病態般的狂熱。

他跟著人群走向村中央的祭壇,發現祭壇周圍早就站滿了人,將其圍了個水泄不通。

與之前看到的村民相同,這里的人全都散發著那種狂信徒的氣息,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發自肺腑的笑容。

凌宇感覺有些怪異,這與他以前所參加過的每一次祭典氛圍都不相同。

之前村民們雖然也對祭典充滿向往,但更多的還是對大海和傳說中海神的敬畏,絕不會像今天這般張狂。

自己也從來沒有在參加祭典的時候出現過暈癥。

以往的祭海典禮沒什么講究,基本上就是走走流程,村長發言祈求來年風調雨順魚獲滿倉,之后再殺雞宰牛就完事。

難道說今年的祭典有什么特殊不成?

凌宇提著魚簍直直的走向祭壇,那些本來背對著凌宇的村民們卻好像后腦勺長了眼睛一般,紛紛朝兩邊退去給他讓開了一條道路。

他抬頭望去發現祭壇之上佇立著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矮小的自然是拄著拐杖的漁村村長,而高大的便是那海神的石質雕像了。

這海神像存在有些年頭了,每日在這祭壇上風吹日曬早就看不清細節,連五官都只能隱約看出個大概。

只是不知道怎的,隔得老遠凌宇就感受到了一股自雕像之上散發而出的森森寒意。

如同讓人置身萬丈深淵一般,可凌宇卻一點也不討厭這種感覺,反而一股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他心中驚疑不定,平日里可從來未曾有過?。?

與暈癥一同發生的能是什么好事情?

那漁村的村長已是村落里年歲最長之人了,老到村里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

他是個發須皆白的干巴老頭,灰白的眉毛自眉角垂下將一雙眼睛都給擋了個嚴嚴實實。

以至于他的全名更是無從提起,只知道是姓楊,于是大家都叫他老楊頭。

“小宇,你把魚放到祭海井那邊去吧,等會兒儀式開始后由你將它們和那筐活雞一起倒入井中?!?

村長只是朝著他微微地點了點頭,顯得無比的平淡。

既然村長吩咐了,凌宇也只能乖乖站到祭海井旁邊等著,那筐活雞約有五六只,此時正在籠中上躥下跳的不斷撲棱著翅膀。

看著眼前這口平靜如鏡的水井凌宇想起了關于它的傳說。

傳聞千萬年前有仙人臨塵與海神鏖戰于此,連番大戰之后仙人命隕,這神戰之地就得到了它的新名字——葬仙海。

據說這祭海井聯通了葬仙海的深處,可以直達海神的居所。

而這水井便是海神與祂的信徒溝通交流的地方。

話雖如此,其實他感覺并沒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平日里他不止一次來觀察過這個地方,卻發現這里跟普通居民家里的水井別無二樣。

說是可以溝通海神,可這么多年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有海神顯靈的消息。

這個村子里的村民十分迷信,他們認為海洋的一切都跟他們所信奉的海神息息相關。

無論是狂風驟雨還是風平浪靜,無論是滿載而歸還是船覆人亡。

日升月落,潮漲潮汐。

一切的一切早就是海神安排好了的命運。

凌宇撇了撇嘴,海神這老小子未免也管的太寬了。

他仰起頭四處張望了一下,不過卻并沒有看到小福的身影,想來是人群站的太密擠不進來吧。

看到凌宇已經在祭海井旁站好村長咳嗽了幾下清了清嗓子。

“靜!”

村民們聞言立即噤聲,頓時偌大的廣場可以說是針落可聞。

村長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時辰已到,我宣布祭海典禮現在開始!”

“歲次壬辰,仲春乙亥。四海浩淼,承天啟瑞;九州豐裕,沐澤而興......”

一聽還是那老一套凌宇瞬間失去了興趣,他扶著仍舊不適的額頭靠在一旁的鯨骨立柱后閉上了眼,以求能緩解暈癥。

村長還在侃侃而談,在凌宇聽來就像是和尚在念經一般,可接下來村長的話語卻讓他不由得睜大了雙眼。

“以鰓飲星輝,以鱗承月露,腐酒浸沒珊瑚喉舌?!?

“潮汐漲落皆為汝之吐息,腐肉結珠皆為汝之恩典!”

這說的什么玩意這是?

突然一股強烈的腥臭味直沖他的鼻腔,那是一種腐肉和沼氣的混合氣味,遠勝過死魚臭味的百倍。

硬要找個什么相似的東西恐怕就連因紐特人的秘制腌海雀也比不過這沖天的臭氣。

凌宇猛地朝著祭壇之上看去,只見此刻的村長正高舉著雙手朝著海神像拜去,村民在他的帶領之下也紛紛下跪叩首。

眾人嘴里念念有詞,發出了囈語般的音節。

他們說的話雖然含糊不清,但凌宇卻感覺無比熟悉,就好像自己已經聽過無數遍一般。

突然凌宇將目光上移卻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一幕,只見片刻前還平平無奇的海神像已然大變了摸樣。

那祭壇上的海神像下半身竟然變成了發黑腐爛的章魚觸須,此刻還在不停的蠕動著,就像是一堆交纏在一起的被剝了皮的蛇。

各種奇怪的貝殼和螺類爬滿了它的身體,無數漆黑的糊狀物流淌在縫隙之中,這正是惡臭的來源。

被稱為‘地獄珍饈’的血紅色藤壺在其眼眶中開合,發出了“咔嗒”般的咀嚼聲,好似成千上萬的復眼在不停閃爍。

凌宇咽了口唾沫,今天這是怎么了?

百鬼日行嗎!

凌宇猛地拔出了別在身后的剔骨刀,將它牢牢的握在身前,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稍感心安。

但不斷顫抖的雙手卻早已出賣了他,這種異于常理的事情若不是讓他瞧見,但凡是換一個普通人恐怕早就雙腿發軟了。

“去你的,我不會真得什么癔癥了吧?”

凌宇在心底暗自思索,隨即搖了搖頭想讓自己保持冷靜。

“吉時已到,尚饗!”

村長站起身將拐杖猛地往地上一杵,隨后高聲呼喊著。

眾人也隨之歡呼雀躍,凌宇突然呼吸一滯,他的雙手不受控制般的丟下了緊握的剔骨刀。

轉而去抓向了地上的魚簍,他一把抓起魚簍將病魚倒進了祭海井中。

病魚掉入井中后發出了‘啪啪’的入水撞擊聲,頓時一股跟海神像身上一般無二的惡臭氣息便從井里溢出。

凌宇眉頭緊鎖可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他接著彎腰提起了地上的雞籠,原本還活蹦亂跳的活雞們此刻卻噤若寒蟬,仿佛面臨著某種巨大的恐怖。

在將活雞丟入井口的剎那,凌宇清晰的聽到井底傳來了濕漉漉的吞咽聲。

那滑膩的聲音通過祭海井圓管狀的通道傳遞到他耳朵里,凌宇只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就在這時凌宇突然頭痛欲裂,他的身體也隨之恢復了控制。

于是凌宇連忙后退靠在鯨骨立柱上,目光所及之處一片血紅,整個世界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紅色的絲巾。

他強忍劇痛將目光投向了祭壇之上的村長和正在歡呼的村民們,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眼睛竟然能穿透他們的皮膚看到內在。

此刻的他能清晰的看見村民的骨骼和內臟,幾乎所有的村民骨骼上都布滿了類似珊瑚一般的骨質增生,那些骨刺狠狠的扎進了肌肉和內臟之中。

即便內部已經千瘡百孔鮮血淋漓,可他們卻似乎絲毫沒有感受到異樣。

他低下頭連忙用手捂住了想要嘔吐的嘴,卻看到了讓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見自己手皮膚之下根本沒有骨頭和肌肉,而是一種扭曲的血肉混合物,這些怪異的混合物填充滿了自己的整個身體,正完美扮演著肌肉和骨頭的角色。

凌宇深吸了一口氣不敢再看,他不知道這個世界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更不知道為什么看到了這些的自己還沒有陷入癲狂。

或者說,自己難不成已經瘋了?

突然他感覺有一道視線正死死的盯著自己,那個方向正是之前已經發生了詭異變化的海神像。

凌宇抬起頭卻正好跟海神像的目光撞在一起,原本五官模糊不清的石像嘴角似乎帶著一絲......笑意?

是的,祂在笑。

這時凌宇的腦袋像是被一股強烈的電流所擊中,只感覺有什么東西正在不斷涌入。

他的視網膜浮現出了一幕詭異的畫面,那是一座位于海底的城市,明明四周一片漆黑沒有一束光可以照耀到這里,可他的視線卻毫無影響。

突然某個堪比山岳的巨物在城內尖塔中翻了個身,無數黑色的泡沫上浮……

到這里畫面便消失了,蒙在他眼上的那層紅色也消失不見。

凌宇松開手眨了眨眼,環顧四周發現一切正常,這會兒祭海典禮已經結束了。

“宇哥!”

村長正在祭壇之上招呼著眾人離去,小福也從人堆里竄了出來朝著自己跑來。

海晏河清的,哪還有什么狂信徒,變異海神像的影子?

凌宇摸了摸后腦勺不明所以的走向了小福,正當他牽著小福的手準備離開的時候,卻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祭壇上的石像。

一股微不可查的淡淡臭氣飄蕩而來,而那石像微微翹起的嘴角分明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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