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正待歸去時
- 明末襄世子:重塑日月河山
- 老襄人
- 4250字
- 2025-06-22 23:59:21
丹江河谷之戰十日前。
湖廣襄陽府棗陽縣。
進賢郡王府邸,正殿之內。
靠左家軍雷令風行之手段。
福藩查田一事大體已畢。
同時因各鄉大戶均被殺破了膽,不敢再有任何造次之舉。
紛紛按郭縣令之要求。
老老實實將過去數年之間詭寄、飛灑之田畝賦稅重新核定繳納。
而朱常瀾則是趁左良玉開拔之前。
命先前曾隨自己夜訪尚家塆之滕姓儀衛。
持特制神火鳥銃與左家軍一同動身。
“.....待官軍照此法橫斷圍困賊軍精銳之后,你再持此銃狙射賊首羅汝才。”
“但切記,不可傷其性命,避開要害臟腑。”
“先前補給硬餅之時,其余儀衛靠金銀收買李定國麾下一騎,是為王府暗樁于其中。”
“此番賊首動向,皆靠此暗樁通報得知。”
“兩軍于丹江河谷鏖戰時,暗樁亦將驅一小舟停于河谷東側江岸,待你確認羅汝才乘船逃離,即可自行返回襄陽王府。”
儀衛領命之后。
臉上卻仍是一幅有所顧慮之態。
“若是有何疑惑但講無妨,別因心中所慮耽誤正事!”
聽得世子所言,滕謀自然如實問道:“殿下為何這般篤定,那羅汝才必定沿此條路徑趕赴河南?”
朱常瀾緩緩起身。
看似揉捻消解案牘勞形之疲憊。
實則在腦海之中強行編湊個中理由。
畢竟他也不能直說是從后世史書上,得知羅汝才早就謀劃有此條奔北投闖之路線。
“羅、張二賊大敗于房縣,從該地奔赴河南,最為穩妥且不易被官軍察覺之路線,唯有沿鄖陽府北上,繞行崇山峻嶺之間。”
“眼下正值早春時節,萬物復蘇但仍處萌芽之中,賊軍一路北行,若是不去靠近河流水道,補給定然十分困難。”
“有此為前提,結合暗樁通報,便可大致推斷出其人行進路線。”
如此這般一陣忽悠之后。
滕謀不由得為世子殿下之謀略感到欽佩。
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另一個疑問:
“還請殿下恕卑職愚鈍,既然有此機遇可全殲‘曹操’羅汝才,為何還非要留下其人一命?”
“自是為權衡之策,若是留羅汝才一命并放其北上投奔,闖獻之間必生間隙,如此即可令此二賊無法合兵一處,以保襄陽之周遭大體無恙。”
聽得朱常瀾如此解惑。
這滕謀自是再無其他顧慮。
向世子抱手作揖領命后。
滕謀隨即取新銃騎快馬并持世子手信離府。
孤身一人追趕左家軍而去。
當然,朱常瀾此番言語只是為一時搪塞手下儀衛。
他之所以要在此戰放過羅汝才。
完全是為了確保李自成能夠盡快殺入順天。
逼得崇禎皇帝如期自縊、東宮太子照舊被擒。
根據后世史書記載。
這羅汝才極擅練兵之策。
但為人性格陰險狡詐、心胸狹隘,故而對張獻忠勢氣凌人之作態不滿。
原時間線上。
張獻忠攻破襄陽之后,靠分配楊嗣昌所屯糧草軍餉,暫時平息了二人沖突。
可雙方相安不過數月就再次決裂。
而待羅汝才投奔李自成之后。
僅用時一年不到。
就令義軍規模翻倍壯大。
雖說這羅曹操終會因其陰險善妒之性格,遭李自成猜忌襲殺。
但其部下除去投降官軍者外。
大部野戰精銳皆為李自成所吸納。
并隨之屢次重創官軍。
可以說。
若沒有羅汝才。
僅靠李自成自己,是不可能在短短一二年時間里,接連攻克襄陽、開封等要地。
更遑論一路直出潼關而殺入京師。
“只要明廷暴斂依舊、旱災持續肆虐,再加上注定爆發的京師鼠疫,這順天府被起義軍攻破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但考慮到李自成攻破開封后,還要直面孫傳庭所練之精兵,最好還是去羅汝才之兵而留其命。”
“歷史上,若非受制于糧餉短缺之拖累,這位孫督師怕不是郟縣一戰就能擒殺李自成。”
“故而,此番既要令羅汝才麾下三萬精銳報廢,確保不會影響到我的襄陽之戰。”
“又要暗中留其一條性命,使得闖軍野戰實力能夠有所提升,以免兩年后被孫傳庭一波殺穿。”
啪嗒一聲。
朱常瀾暗自腹誹之余。
還順手將此間查田相關案牘文書處理完畢。
而后又將文書皆扔于主殿正桌之上,待隨行內官撿拾收整。
至于他自己,尚且還另有一件要事需去處理。
“忽悠走了一個,接下來還得再去收拾另一個...”
推門離殿后。
結束今日拳腳教授的李典仗,立刻領上二三儀衛緊跟朱常瀾身后。
一陣復行,眾人直抵隨行醫官之住處。
可還未待世子殿下進門。
其足下白底皂靴踏地之硬響。
就已引得廂房之中某人驚覺。
只聽撲通一聲。
其人還未等朱常瀾入內,就已自覺滾落床下,止不住地磕頭求饒起來:
“殿...殿下!賤民知...知....知錯!家中所犯之罪皆已供訴,今后此生定檔永為殿下驅使!!只求...只求...求殿下不要...再將賤民關進...那...”
吱呀一聲。
朱常瀾剛一推開醫官住所大門。
就見那尚家二公子跪叩于地面之上,渾身上下止不住地顫抖著。
屋內空氣之中更是彌漫著一股騷臭味道。
想必是這人失禁所致。
會不會有點過分了——這種天真的想法,朱常瀾是絕對不會有的。
只要能實現他心中所立宏愿。
無論何人何物何事何情。
當殺則殺當用則用。
更何況,比起那些被尚家蹂躪凌辱至死的黔首黎民們相比。
他尚家起碼還留有一條血脈。
就這還有何不知足的?
朱常瀾就這般立于門外,肩負夕下夕陽之照耀,不帶任何情緒地低沉說道:
“先前李儀衛所說之事,你是否已經知曉?”
“賤民..賤民知道!”
“如是這般,我也就無需再多費口舌。”朱常瀾繼續說道,“下屆秋闈自己放棄,族中一切產業亦無需你去操心,今后在尚家宅院之中當個不問世事的富家翁,我便可保你余生無憂。”
朱常瀾向旁伸手。
其后儀衛立刻遞上一張謄抄之供狀。
“如上所錄之事,足以懲尚家全族死罪,一切家產亦將為官府所沒。不過現在本家只剩你一人,若能老實聽話,日后我也可許你娶妻繁衍,重令尚家開枝散葉。”
“不過,你族所添新丁,全數均需入襄王府為奴仆,受府上講師教授忠君護民之道,以示與過去全族之惡行徹底割裂!”
“且今日之后,你即以尚家族長之命,令各分家幸存之十數名子嗣改隨母姓,不得再于尚家產業有任何貪戀,。”
“如有違者,即可照供訴之罪狀,交由官府懲處。”
這尚家老二自是不敢有任何條件,依舊死死地跪俯于地面之上,嘴中皆是謝世子殿下隆恩之語。
見得此間再無他事。
朱常瀾囑咐親信醫官加緊照料后,便領著儀衛諸人轉身離去。
“明日就要打點行裝返回王府,爾等先去協助收整之事,只留李典仗隨我即可。”
支走其余隨行儀衛之后。
朱常瀾得閑少許,于郡王假園之中稍事休息。
“先前看你面帶疑惑,可是對我處理尚二公子之事另有顧慮?”
“殿下言重了,卑職不敢妄論令旨。”李典仗說道,“只是....先前殿下之意,不是說讓尚家血脈斷于此代,之后再赴各縣尋一小宗縣主私子,令其改姓接管尚家繼承之事嗎?”
“此策自是不會改變,方才言語,僅是給這位二公子一份茍活于世的念頭,以免日后王府所遣之人欺壓致其囫圇尋死。”
這之后,朱常瀾就不再談論此間查田及尚家之事。
轉而與李典仗暢談此間山水人文以及漢光武帝之典故。
朱常瀾就這般倚靠假山之上。
于夕陽之中稍稍享受此番寧靜。
不過在閑聊之余。
他腦海之中仍在細細思索,此間是否另有遺漏之事。
就如同穿越之前,自己每次獨行前往其他周邊城市旅游一般。
越是到這最后將行之刻。
就越是感到有些慌亂迷茫。
生怕自己有什么貴重物品遺落于此,或是有何重要之事未能及時處理。
又是一陣閑話小緒之后。
就在朱常瀾自覺大事已畢。
正想領上數人喬莊入那棗陽縣城游玩片刻之時。
身旁的李典仗卻是忽而說出一句驚人之語:
“...明日將行,殿下可想好要如何與大王引薦左家小娘子了嗎?”
“.....!”
聽聞此語,朱常瀾渾身條件反射性地一彈,從假山之中猛地站正。
差點把這人忘了!
“咳咳...屆時就說是..為彰顯左將軍護衛襄藩之決心,特留其愛女于此客居數日即可。”
“可...殿下請恕卑職僭越,那左將軍留女之意圖,明顯是想舉薦其女為世子妃候選,這般....”
朱常瀾隨即說道:“此中深意,我自是了然。不過我與那左小娘子不過才見數面,且等客居其間接觸一二,觀得其人意向之后再做決定。”
如此飛速搪塞一二,借以掩飾自己之慌亂后。
朱常瀾又令李典仗上前帶路,準備去與那左夢梅相談片刻。
還未等兩人走出郡王府邸多遠。
朱常瀾就在旁側山林邊緣之處。
遇到了被其父親強令留在自己身邊的左小娘子。
而在左夢梅身旁。
另有一名婢女正在陪其喂招對練。
其人正是早些時候還在苦練下盤、回府未及休息片刻就被強行喚來的令紅。
“...這兩日下來,令紅是不是都快成左夢梅的專屬婢女了?”
朱常瀾腹誹之余。
但見前方二位小娘子拳腳交錯之際傳出悶哼。
原是這左夢梅手上攻勢凌厲。
一拳砸開令紅中線雙臂拆擋之架勢,
使其不由得發出一聲吃痛悶哼。
而后,這位左小娘子又是毫不饒人。
一雙左氏嬌拳繼續向前猛攻。
其勢可謂虎虎生風,就像是想要親手砸在某位世子身上一樣。
由于尊卑之別。
令紅只能一味接招應對。
再加上這位左小娘子因心中憤懣,下手不分輕重。
久而久之。
習得拳腳架勢還不過數日的令紅已有些獨木難支。
臉上是不是還會露出些許吃痛忍受之態。
“先前倒是聽說,這左紅梅還曾有過棍打說媒人之事,自稱非勇武猛將不嫁。”
朱常瀾見自家婢女愈發招架吃力。
便是自行上前準備出手攔下左夢梅。
“好不容易才算取得些許信賴,回府之后我還需令紅招認坊間所遇腌臜之事,你可別把人給我打癱了!”
無視著一旁李典仗的小聲勸告。
朱常瀾一邊暗自斟酌,一邊悄聲繞行左夢梅旁側。
而后趁其專注于出招猛攻之際。
朱常瀾陡然上前,以手臂擋于左夢梅下砸之腕處。
“左小娘子,還請下手留神,莫要這般苛責我府上婢女。”
“.......民女左氏,拜見世子殿下。”
見朱常瀾突然現身。
左夢梅自是老實收回拳腳,而后又以武將揖禮向這位世子殿下問安。
不過與前幾日校場之上的意氣風發相比。
此時左夢梅的言語之中。
盡是回避拒絕之意。
“左娘子無需這般作態,前日免禮之言語仍有效用,與我之間可稍稍坦誠一些。”
示意其人起身收禮后。
朱常瀾本想借機客套一二,但左夢梅仍是舉臂齊目不肯放下。
“家父曾言,世子殿下為襄藩貴胄,我為粗鄙軍戶之女,能得侍奉之機遇已屬難得,不可再有任何僭越之舉。”
難辦...
照著態勢。
怕是要不了幾天。
這位左娘子就要領著麾下親兵,悄默聲溜趟而去。
“這般冰冷回拒...也罷,稍后再接觸幾日,若是其人無意,我也不好強娶。”
“再說除左良玉之外,那孫傳庭也有兩名女兒未嫁,其人雖處獄中,但要不了兩年就將重新啟用。”
“想要尋一實權將領作正妃岳丈,也不一定非要局限于左良玉。”
“不過....最好還是能令這左夢梅多居王府數日。之后一眾安排,若能有那二百左家親信調用,確是能省事不少。”
朱常瀾于心中一陣分析。
根據其人言行判斷,自覺招攬左夢梅已是大抵無望。
只得轉而求其次。
起碼要能令這左夢梅客居王府一段時日。
“小娘子此番可謂言重且多慮,本世子想來敬重左將軍這般股肱之重臣,能得小娘子....客居王府,自當盡力招待,有何不妥還請直言就好。”
嘴上客套一陣之后。
見自己與對方之間,可謂話不投機半句多。
朱常瀾隨即準備轉身離開,以免多留此地自討沒趣。
“...殿下!”
可還未等他走遠。
本是一副冰冷態度的左夢梅又進言請求道:
“前日鳥銃敗于殿下,民女心中仍有些許遺憾,故而...想在明日回襄路上,斗膽向殿下請教射獵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