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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正待歸去時

丹江河谷之戰十日前。

湖廣襄陽府棗陽縣。

進賢郡王府邸,正殿之內。

靠左家軍雷令風行之手段。

福藩查田一事大體已畢。

同時因各鄉大戶均被殺破了膽,不敢再有任何造次之舉。

紛紛按郭縣令之要求。

老老實實將過去數年之間詭寄、飛灑之田畝賦稅重新核定繳納。

而朱常瀾則是趁左良玉開拔之前。

命先前曾隨自己夜訪尚家塆之滕姓儀衛。

持特制神火鳥銃與左家軍一同動身。

“.....待官軍照此法橫斷圍困賊軍精銳之后,你再持此銃狙射賊首羅汝才。”

“但切記,不可傷其性命,避開要害臟腑。”

“先前補給硬餅之時,其余儀衛靠金銀收買李定國麾下一騎,是為王府暗樁于其中。”

“此番賊首動向,皆靠此暗樁通報得知。”

“兩軍于丹江河谷鏖戰時,暗樁亦將驅一小舟停于河谷東側江岸,待你確認羅汝才乘船逃離,即可自行返回襄陽王府。”

儀衛領命之后。

臉上卻仍是一幅有所顧慮之態。

“若是有何疑惑但講無妨,別因心中所慮耽誤正事!”

聽得世子所言,滕謀自然如實問道:“殿下為何這般篤定,那羅汝才必定沿此條路徑趕赴河南?”

朱常瀾緩緩起身。

看似揉捻消解案牘勞形之疲憊。

實則在腦海之中強行編湊個中理由。

畢竟他也不能直說是從后世史書上,得知羅汝才早就謀劃有此條奔北投闖之路線。

“羅、張二賊大敗于房縣,從該地奔赴河南,最為穩妥且不易被官軍察覺之路線,唯有沿鄖陽府北上,繞行崇山峻嶺之間。”

“眼下正值早春時節,萬物復蘇但仍處萌芽之中,賊軍一路北行,若是不去靠近河流水道,補給定然十分困難。”

“有此為前提,結合暗樁通報,便可大致推斷出其人行進路線。”

如此這般一陣忽悠之后。

滕謀不由得為世子殿下之謀略感到欽佩。

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另一個疑問:

“還請殿下恕卑職愚鈍,既然有此機遇可全殲‘曹操’羅汝才,為何還非要留下其人一命?”

“自是為權衡之策,若是留羅汝才一命并放其北上投奔,闖獻之間必生間隙,如此即可令此二賊無法合兵一處,以保襄陽之周遭大體無恙。”

聽得朱常瀾如此解惑。

這滕謀自是再無其他顧慮。

向世子抱手作揖領命后。

滕謀隨即取新銃騎快馬并持世子手信離府。

孤身一人追趕左家軍而去。

當然,朱常瀾此番言語只是為一時搪塞手下儀衛。

他之所以要在此戰放過羅汝才。

完全是為了確保李自成能夠盡快殺入順天。

逼得崇禎皇帝如期自縊、東宮太子照舊被擒。

根據后世史書記載。

這羅汝才極擅練兵之策。

但為人性格陰險狡詐、心胸狹隘,故而對張獻忠勢氣凌人之作態不滿。

原時間線上。

張獻忠攻破襄陽之后,靠分配楊嗣昌所屯糧草軍餉,暫時平息了二人沖突。

可雙方相安不過數月就再次決裂。

而待羅汝才投奔李自成之后。

僅用時一年不到。

就令義軍規模翻倍壯大。

雖說這羅曹操終會因其陰險善妒之性格,遭李自成猜忌襲殺。

但其部下除去投降官軍者外。

大部野戰精銳皆為李自成所吸納。

并隨之屢次重創官軍。

可以說。

若沒有羅汝才。

僅靠李自成自己,是不可能在短短一二年時間里,接連攻克襄陽、開封等要地。

更遑論一路直出潼關而殺入京師。

“只要明廷暴斂依舊、旱災持續肆虐,再加上注定爆發的京師鼠疫,這順天府被起義軍攻破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但考慮到李自成攻破開封后,還要直面孫傳庭所練之精兵,最好還是去羅汝才之兵而留其命。”

“歷史上,若非受制于糧餉短缺之拖累,這位孫督師怕不是郟縣一戰就能擒殺李自成。”

“故而,此番既要令羅汝才麾下三萬精銳報廢,確保不會影響到我的襄陽之戰。”

“又要暗中留其一條性命,使得闖軍野戰實力能夠有所提升,以免兩年后被孫傳庭一波殺穿。”

啪嗒一聲。

朱常瀾暗自腹誹之余。

還順手將此間查田相關案牘文書處理完畢。

而后又將文書皆扔于主殿正桌之上,待隨行內官撿拾收整。

至于他自己,尚且還另有一件要事需去處理。

“忽悠走了一個,接下來還得再去收拾另一個...”

推門離殿后。

結束今日拳腳教授的李典仗,立刻領上二三儀衛緊跟朱常瀾身后。

一陣復行,眾人直抵隨行醫官之住處。

可還未待世子殿下進門。

其足下白底皂靴踏地之硬響。

就已引得廂房之中某人驚覺。

只聽撲通一聲。

其人還未等朱常瀾入內,就已自覺滾落床下,止不住地磕頭求饒起來:

“殿...殿下!賤民知...知....知錯!家中所犯之罪皆已供訴,今后此生定檔永為殿下驅使!!只求...只求...求殿下不要...再將賤民關進...那...”

吱呀一聲。

朱常瀾剛一推開醫官住所大門。

就見那尚家二公子跪叩于地面之上,渾身上下止不住地顫抖著。

屋內空氣之中更是彌漫著一股騷臭味道。

想必是這人失禁所致。

會不會有點過分了——這種天真的想法,朱常瀾是絕對不會有的。

只要能實現他心中所立宏愿。

無論何人何物何事何情。

當殺則殺當用則用。

更何況,比起那些被尚家蹂躪凌辱至死的黔首黎民們相比。

他尚家起碼還留有一條血脈。

就這還有何不知足的?

朱常瀾就這般立于門外,肩負夕下夕陽之照耀,不帶任何情緒地低沉說道:

“先前李儀衛所說之事,你是否已經知曉?”

“賤民..賤民知道!”

“如是這般,我也就無需再多費口舌。”朱常瀾繼續說道,“下屆秋闈自己放棄,族中一切產業亦無需你去操心,今后在尚家宅院之中當個不問世事的富家翁,我便可保你余生無憂。”

朱常瀾向旁伸手。

其后儀衛立刻遞上一張謄抄之供狀。

“如上所錄之事,足以懲尚家全族死罪,一切家產亦將為官府所沒。不過現在本家只剩你一人,若能老實聽話,日后我也可許你娶妻繁衍,重令尚家開枝散葉。”

“不過,你族所添新丁,全數均需入襄王府為奴仆,受府上講師教授忠君護民之道,以示與過去全族之惡行徹底割裂!”

“且今日之后,你即以尚家族長之命,令各分家幸存之十數名子嗣改隨母姓,不得再于尚家產業有任何貪戀,。”

“如有違者,即可照供訴之罪狀,交由官府懲處。”

這尚家老二自是不敢有任何條件,依舊死死地跪俯于地面之上,嘴中皆是謝世子殿下隆恩之語。

見得此間再無他事。

朱常瀾囑咐親信醫官加緊照料后,便領著儀衛諸人轉身離去。

“明日就要打點行裝返回王府,爾等先去協助收整之事,只留李典仗隨我即可。”

支走其余隨行儀衛之后。

朱常瀾得閑少許,于郡王假園之中稍事休息。

“先前看你面帶疑惑,可是對我處理尚二公子之事另有顧慮?”

“殿下言重了,卑職不敢妄論令旨。”李典仗說道,“只是....先前殿下之意,不是說讓尚家血脈斷于此代,之后再赴各縣尋一小宗縣主私子,令其改姓接管尚家繼承之事嗎?”

“此策自是不會改變,方才言語,僅是給這位二公子一份茍活于世的念頭,以免日后王府所遣之人欺壓致其囫圇尋死。”

這之后,朱常瀾就不再談論此間查田及尚家之事。

轉而與李典仗暢談此間山水人文以及漢光武帝之典故。

朱常瀾就這般倚靠假山之上。

于夕陽之中稍稍享受此番寧靜。

不過在閑聊之余。

他腦海之中仍在細細思索,此間是否另有遺漏之事。

就如同穿越之前,自己每次獨行前往其他周邊城市旅游一般。

越是到這最后將行之刻。

就越是感到有些慌亂迷茫。

生怕自己有什么貴重物品遺落于此,或是有何重要之事未能及時處理。

又是一陣閑話小緒之后。

就在朱常瀾自覺大事已畢。

正想領上數人喬莊入那棗陽縣城游玩片刻之時。

身旁的李典仗卻是忽而說出一句驚人之語:

“...明日將行,殿下可想好要如何與大王引薦左家小娘子了嗎?”

“.....!”

聽聞此語,朱常瀾渾身條件反射性地一彈,從假山之中猛地站正。

差點把這人忘了!

“咳咳...屆時就說是..為彰顯左將軍護衛襄藩之決心,特留其愛女于此客居數日即可。”

“可...殿下請恕卑職僭越,那左將軍留女之意圖,明顯是想舉薦其女為世子妃候選,這般....”

朱常瀾隨即說道:“此中深意,我自是了然。不過我與那左小娘子不過才見數面,且等客居其間接觸一二,觀得其人意向之后再做決定。”

如此飛速搪塞一二,借以掩飾自己之慌亂后。

朱常瀾又令李典仗上前帶路,準備去與那左夢梅相談片刻。

還未等兩人走出郡王府邸多遠。

朱常瀾就在旁側山林邊緣之處。

遇到了被其父親強令留在自己身邊的左小娘子。

而在左夢梅身旁。

另有一名婢女正在陪其喂招對練。

其人正是早些時候還在苦練下盤、回府未及休息片刻就被強行喚來的令紅。

“...這兩日下來,令紅是不是都快成左夢梅的專屬婢女了?”

朱常瀾腹誹之余。

但見前方二位小娘子拳腳交錯之際傳出悶哼。

原是這左夢梅手上攻勢凌厲。

一拳砸開令紅中線雙臂拆擋之架勢,

使其不由得發出一聲吃痛悶哼。

而后,這位左小娘子又是毫不饒人。

一雙左氏嬌拳繼續向前猛攻。

其勢可謂虎虎生風,就像是想要親手砸在某位世子身上一樣。

由于尊卑之別。

令紅只能一味接招應對。

再加上這位左小娘子因心中憤懣,下手不分輕重。

久而久之。

習得拳腳架勢還不過數日的令紅已有些獨木難支。

臉上是不是還會露出些許吃痛忍受之態。

“先前倒是聽說,這左紅梅還曾有過棍打說媒人之事,自稱非勇武猛將不嫁。”

朱常瀾見自家婢女愈發招架吃力。

便是自行上前準備出手攔下左夢梅。

“好不容易才算取得些許信賴,回府之后我還需令紅招認坊間所遇腌臜之事,你可別把人給我打癱了!”

無視著一旁李典仗的小聲勸告。

朱常瀾一邊暗自斟酌,一邊悄聲繞行左夢梅旁側。

而后趁其專注于出招猛攻之際。

朱常瀾陡然上前,以手臂擋于左夢梅下砸之腕處。

“左小娘子,還請下手留神,莫要這般苛責我府上婢女。”

“.......民女左氏,拜見世子殿下。”

見朱常瀾突然現身。

左夢梅自是老實收回拳腳,而后又以武將揖禮向這位世子殿下問安。

不過與前幾日校場之上的意氣風發相比。

此時左夢梅的言語之中。

盡是回避拒絕之意。

“左娘子無需這般作態,前日免禮之言語仍有效用,與我之間可稍稍坦誠一些。”

示意其人起身收禮后。

朱常瀾本想借機客套一二,但左夢梅仍是舉臂齊目不肯放下。

“家父曾言,世子殿下為襄藩貴胄,我為粗鄙軍戶之女,能得侍奉之機遇已屬難得,不可再有任何僭越之舉。”

難辦...

照著態勢。

怕是要不了幾天。

這位左娘子就要領著麾下親兵,悄默聲溜趟而去。

“這般冰冷回拒...也罷,稍后再接觸幾日,若是其人無意,我也不好強娶。”

“再說除左良玉之外,那孫傳庭也有兩名女兒未嫁,其人雖處獄中,但要不了兩年就將重新啟用。”

“想要尋一實權將領作正妃岳丈,也不一定非要局限于左良玉。”

“不過....最好還是能令這左夢梅多居王府數日。之后一眾安排,若能有那二百左家親信調用,確是能省事不少。”

朱常瀾于心中一陣分析。

根據其人言行判斷,自覺招攬左夢梅已是大抵無望。

只得轉而求其次。

起碼要能令這左夢梅客居王府一段時日。

“小娘子此番可謂言重且多慮,本世子想來敬重左將軍這般股肱之重臣,能得小娘子....客居王府,自當盡力招待,有何不妥還請直言就好。”

嘴上客套一陣之后。

見自己與對方之間,可謂話不投機半句多。

朱常瀾隨即準備轉身離開,以免多留此地自討沒趣。

“...殿下!”

可還未等他走遠。

本是一副冰冷態度的左夢梅又進言請求道:

“前日鳥銃敗于殿下,民女心中仍有些許遺憾,故而...想在明日回襄路上,斗膽向殿下請教射獵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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