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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緒論

1.1 研究背景與意義

1.1.1 研究背景

跨國企業(MNEs)是指在世界各地設立分支機構或子公司,且規模龐大的股份有限公司。它們在不同的國家或地區設有辦事處、工廠或分公司,通常還有一個總部用來協調全球的管理工作(王學鴻,1997)。近年來,世界經濟和市場的全球化推動了跨國企業的成長。隨著地域范圍的擴大和跨國經營的分散,有效管理跨國企業已成為管理者面臨的一項艱巨任務。現有的研究表明,除了跨國企業自身獲取稀有和獨特資源的能力外,全球布局和全球戰略是跨國企業發展壯大的主要影響因素(Yaprak et al.,2011)。

隨著世界經濟的全球化程度不斷加深,許多擁有豐富資源的跨國企業開始重新思考它們如何在這樣一個持續擴大的市場中維持自身的競爭優勢。現階段,金融、產品和勞動力市場等均向著全球化方向發展。隨著不同國家之間的交流與合作越來越多,許多行業在本質上已經變得全球化。在這些全球化行業中,競爭的跨國企業開始逐漸采用一種全球戰略,它們不再將位于世界各地的子公司視為獨立的子單位,而是高度相互依賴的網絡(Kim et al.,1992)。因此,全球戰略的特點是通過利用國家資源稟賦的差異、跨國企業網絡的靈活性、規模經濟、范圍經濟以及學習能力,在相互依存的國家市場中運作以維持競爭優勢。

從跨國企業的全球戰略中可以引申出一個重要的概念,即全球價值鏈(global value chain,GVC)。全球價值鏈是指在全球范圍內的生產活動,該生產鏈涵蓋商品的生產與服務環節,這種連接區域生產、加工、銷售、回收等環節的跨國性生產網絡,可被視為一種全球性的價值鏈。該理論解釋了跨國企業主導下的生產活動跨地域布局。由于價值鏈包含了從設計到售后等一系列環節,這也從側面描述了現階段的全球化已經深入到跨國企業生產活動的每一個角落,使得產品的國別屬性越來越模糊。對于跨國企業來說,全球價值鏈可以在地理上分散到許多國家,從而幫助其獲得區域優勢。

除了全球價值鏈外,跨國企業的全球戰略還包含跨國企業的分工生產以及外資行為(如投資、撤資、產業升級等)等,這些都會對跨國企業的發展起到重要作用。

除了跨國企業自身的全球戰略外,外部的制度環境也會對跨國企業的發展產生顯著影響。對于跨國企業來說,東道國與母國之間的環境與制度差異使得跨國企業的國際擴張存在一定的困難。有部分學者認為,這種困難能夠被跨國企業母國的特有優勢(如技術、營銷知識和管理技能等)所克服;另有部分學者則認為這種困難主要來自東道國的制度環境所帶來的制度壓力,而跨國企業能否適應這種壓力才是其能否順利擴張與發展的重要影響因素。

部分基于制度的觀點認為,跨國企業所處的制度環境會顯著影響其運營的效率和績效,因此跨國企業的戰略選擇不僅反映了它們的能力和行業條件,還代表了它們的制度環境的正式和非正式約束(Scott,1995)。由此引申出制度理論,制度理論認為跨國企業的組織結構和行為模式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周圍環境決定并合法化的(Child,1997),在這種背景下,外部的制度環境與制度壓力會對跨國企業的行為產生一定程度的影響。這也讓學者們開始關注外部的制度壓力對跨國企業行為的影響。Scott(1995)將外部制度壓力分為規制、規范和認知三個維度,這些不同類型的制度壓力都會對跨國企業的行為模式和戰略制定等產生差異化影響。

在多種不同的制度壓力中,本書主要關注中國環境制度壓力對跨國企業所產生的影響。在過去的幾十年里,包括中國在內的許多發展中國家都實現了經濟的快速發展(Wu et al.,2019),但粗放型的經濟增長模式不可避免地導致能源消耗過多,尤其是化石燃料能源(Ma et al.,2019)。然而,環境資源有限,一味地追求經濟增長最終會導致生態環境惡化,使得環境問題更加嚴峻。因此近幾十年來,資源過度消耗、空氣污染和水污染等問題一直是制約各國經濟可持續發展的主要問題(Zhang et al.,2019;Tang et al.,2019;Tang et al.,2020)。中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和新興經濟體之一,也面臨著環境惡化這一問題。2018年全球環境績效指數(EPI)基于180個國家和地區的得分和排名顯示,中國EPI指數的綜合得分為50.74,排名為第120位,其中,空氣質量排名第177位,中國主要城市空氣質量污染超標比例達到64.2%。這些結果表明,環境問題已經對中國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政府形象、公共生活空間乃至人民身體健康有著重要影響(Ouyang et al.,2020)。

環境污染負外部性是環境負外部性的一種具體表現形式。環境污染負外部性是指市場主體(如跨國企業與個人)的市場行為對環境造成的污染后果,其通常由全社會共同承擔,而產生污染的主體自身卻能夠逃避需要承擔污染的責任。因此環境污染負外部性會加重環境污染,同時也會抑制那些與環境保護相關的環境正外部性活動,這就使得環境污染難以從源頭得到抑制(魏冉,2014)。

環境污染負外部性存在典型的非市場特征,即環境污染負外部性的影響并非通過市場發揮自身作用,因此市場機制無法自發地對環境污染進行調節。在這種狀態下,政府對環境污染負外部性進行調控就成為使其內在化(使市場主體自行承擔污染造成的額外成本)的主要方式之一。政府可以通過三種手段對環境污染負外部性進行內在化調控:財政手段、行政手段以及法律手段。財政手段主要包括稅收,行政手段主要包括環境直接管制,而法律手段主要包括制定法律規則(劉友芝,2001)。無論是財政手段、行政手段還是法律手段,其根本目的都是給跨國企業施加一定程度的外部壓力,這種壓力往往是不同的制度所導致的,因此也被稱為制度壓力。

現階段,跨國企業作為經濟全球化發展的主要載體,在推動經濟全球化發展的同時也會對環境造成各種各樣的污染與負擔。隨著人們環保意識的逐漸增強,跨國企業不僅會面臨來自政府、官方機構及各種利益相關者的壓力,還會面臨來自消費者、媒體以及各種非政府組織自發性的壓力,這些壓力會對跨國企業的戰略制定和戰略選擇產生顯著影響。Jansson等(2017)的研究發現,制度壓力能夠直接影響跨國企業的戰略導向,進而對跨國企業的外商直接投資(FDI)、對外貿易、所有權以及對外進出口戰略等方面產生顯著影響(Roy et al.,2009;MartínTapia et al.,2010;Wang et al.,2016;Du et al.,2020;Liu et al.,2020)。跨國企業的許多重要決策,如跨國企業優先事項的確定及跨國企業運營戰略的制定等方面都取決于跨國企業最基本的戰略導向(Miles et al.,1991),而跨國企業的戰略導向與戰略調整又會受到制度壓力的顯著影響,因此研究制度壓力對跨國企業全球戰略的制定與重構的影響就顯得至關重要。

政府的規制與制度壓力對跨國企業的影響強于市場對跨國企業的影響,尤其是在改善環境績效方面。跨國企業若要減少污染的排放,就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與金錢(額外的研發成本)去進行技術與產業的綠色升級,但僅靠市場調控無法影響跨國企業進行產業升級,因此政府的強制作用就顯得至關重要。政府調控帶來的制度壓力能夠促使跨國企業采取創新措施來提升自身綠色知識水平,并改善自身環境績效,以減少污染的排放。中國政府的規制壓力對于跨國企業的影響要顯著強于來自非政府組織和媒體的規制壓力。為了解決環境問題,加快環境治理步伐,中國政府出臺了一系列環境環保法律法規與政策,以期能夠遏制污染的加劇與環境的惡化。如2015年1月1日實施的新《環境保護法》被稱為“史上最嚴”環保法,其規定在某些情況下,違法者將被處以重罰,甚至入獄。此外,中國政府還出臺了一系列的環境規制,如綠色信貸、環保約談等,這些環境規制帶來的制度壓力在跨國企業的綠色創新中發揮著重要作用(Demirel et al.,2011)。除此之外,中國政府還大力發展新能源,大量減少化石能源的使用,并出臺一系列政策幫助跨國企業進行綠色轉型。從本質上來說,這些方法都是通過壓力來促使跨國企業進行綠色轉型和綠色創新,最終達到減少污染排放、改善環境的目標。綜上所述,政府調控主要是通過對跨國企業施加不同程度的制度壓力來限制跨國企業的污染行為。

對于跨國企業來說,這種能夠改善跨國企業環境績效的創新被稱為綠色創新。綠色創新旨在通過開發新產品、服務、流程和方法來減少污染,從而減少跨國企業對環境的負向影響(Brunnermeier et al.,2003)。已有研究表明,綠色創新可以通過滿足利益相關者的環境要求來改善跨國企業的環境績效(Lai et al.,2003)。此外,綠色創新能夠提升跨國企業平衡盈利的能力,為跨國企業的綠色可持續發展奠定了基礎,因而受到廣泛倡導(Li et al.,2017)。

“波特假說”認為,制度壓力被認為是跨國企業進行綠色創新的重要驅動力(Porter et al.,1995;Cai et al.,2018)。綠色創新的一個重要特征是它的“雙重外部性”。在雙重外部性下,僅靠跨國企業自身進行綠色創新是不夠的,還需要政府和其他機構的激勵和壓力。嚴格的環境規制能夠緩解跨國企業綠色創新的負外部性,增加消費者對環境產品或服務的需求,最終迫使跨國企業能夠積極參與環境實踐和綠色創新(Berrone et al.,2013)。由此可見,制度壓力會對跨國企業的綠色知識水平以及綠色創新產生顯著影響。而跨國企業的綠色創新也逐漸成為跨國企業應對外部壓力、維持競爭力的主要途徑(Berrone et al.,2003)。綠色創新作為跨國企業的一種環境管理戰略(Hockerts et al.,2008),能夠幫助跨國企業通過對產品、流程、管理等方面進行創新來解決跨國企業面臨的環境問題,從而幫助跨國企業獲得競爭優勢(Noci et al.,1999)。以往的研究表明,跨國企業進行綠色創新的一個重要動機是獲得各種利益相關者的認可(Berrone et al.,2013),即當跨國企業受到的外部制度壓力越大,它們就越有可能采用綠色創新戰略。因此,制度壓力會對跨國企業綠色創新產生顯著影響。

面對外部不斷施加的制度壓力,跨國企業需要不斷調整自身的應對策略以最大化地規避風險和保持自身利潤。現階段當跨國企業面臨制度壓力時,往往會采取三種策略來緩和壓力對其的影響,這三種策略分別為順從、脫鉤和制度創新。而跨國企業對這三種策略的選擇往往取決于跨國企業內部資源的儲備情況和東道國政治不確定性的嚴重程度(Regnér et al.,2014)。而環境制度壓力對跨國企業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以下的四個假說方面:“污染天堂假說”(pollution haven hypothesis)、“污染光環假說”(pollution halo hypothesis)、“逐底競爭假說”(race to the bottom hypothesis)和“波特假說”(Porter hypothesis)。這四個假說從不同方面反映了跨國企業應對環境制度壓力的方式,表明環境制度壓力會顯著影響跨國企業的戰略導向和重構。

整體而言,環境制度壓力會對跨國企業產生十分顯著的影響,這將顯著影響跨國企業的戰略導向和重構。一系列的研究也表明,與環境和諧共存的可持續綠色發展模式是跨國企業發展壯大的內在要求和必然選擇。在這種背景下,跨國企業綠色知識水平的重要性也越發凸顯,這是因為跨國企業所擁有的綠色知識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跨國企業自身的綠色創新能力。跨國企業具有一定的特殊性,由于現實中國際貿易存在不公平的現象,跨國企業與環境的互動關系更為復雜。此外,相較于普通企業,跨國企業內部的知識轉移等所造成的母國優勢又使其子公司往往受到母公司綠色知識水平的影響和制約。對于跨國企業來說,母公司所具備的綠色知識水平往往決定了子公司的綠色創新能力。隨著近年來中國政府愈加注重環境保護與可持續發展,中國國內的環境規制所帶來的環境制度壓力對跨國企業來說也愈發增大,在這樣的整體背景下,環境制度壓力對跨國企業在國際市場上的重構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這種影響的具體過程和機制是什么?此外,母公司的綠色知識水平是否會對制度壓力影響下的跨國企業重構產生一定的調節作用?

鑒于這些問題對了解環境制度壓力影響跨國企業的具體過程和機理具有重要意義,本書將制度壓力與跨國企業雙元重構之間的關系作為重點研究問題,并引入跨國企業綠色知識水平作為調節變量,從不同層面系統地分析了制度壓力對跨國企業雙元重構的影響過程;探討了該影響的內在機制,并分析了跨國企業綠色知識水平在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深入分析了跨國企業通過對自身包括戰略在內的管理的系統提升來實現經濟效益、環境效益和社會效益等綜合價值最優化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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