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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制度壓力對跨國企業的影響

已有研究表明,外部制度環境會對跨國企業的行為產生強制性影響,這種影響的一個主要來源是國家機構的環境規制要求(Bada et al.,2004)。此外,這種外部強制性壓力也可能來自現代社會中的主導期望,這些期望得到了社會法律體系的支持和維護(DiMaggio et al.,1983;Mezias,2002)。在存在有效的制度環境的背景下,跨國企業可以很容易地觀察和遵循制度環境的規制要求,如監管規則和監管條例等(Gaur et al.,2007),這表明來自東道國的外部監管能夠降低跨國企業從法律體系中獲得法律保護的不確定性(Gelbuda et al.,2008)。即便如此,外部的監管機構對于跨國企業來說也可能成為一個棘手的存在。一方面,法律法規建立了穩定的結構,以降低跨國企業面臨的不確定性(Gaur et al.,2007;Gelbuda et al.,2008);另一方面,東道國政府可以利用其監管和法律權力直接限制跨國企業的行為,或提供激勵和引導以影響其行為模式(Grewal et al.,2002)。例如,政府甚至能夠對跨國企業施加財務約束或所有權限制,來直接干預跨國企業的決策模式,最終影響跨國企業的預期收益(Henisz,2003)。因此,當跨國企業違反了法律規則,監管機構就能夠對其施加強制性壓力,這種壓力可以迫使跨國企業采取某些組織策略并根據東道國政府的意愿限制跨國企業的行為(Henisz,2004)。這些研究均表明,制度壓力能夠顯著影響跨國企業的行為模式和戰略制定,其中最容易受到影響的是跨國企業的FDI戰略。

目前,大部分的研究均表明外部制度的限制和壓力會對跨國企業在FDI的戰略選擇方面產生重要影響(Meyer,2004;Roy et al.,2009)。例如,東道國法律環境及法制觀念會對國際合資跨國企業(IJV)合作伙伴的選擇標準產生正向影響;同時,會對其與合作伙伴之間的撥款和協調成本等方面產生負向影響(Roy et al.,2009)。另外,地方保護主義趨勢的加劇(如貿易摩擦、英國脫歐等),也會導致制度壓力進一步影響跨國企業的穩定和發展。為了減少外部制度壓力對跨國企業所造成的負向影響,Oetzel和Miklian(2017)認為跨國企業應該考慮從源頭降低風險,而不是在風險發生時試圖規避或應對風險。鑒于此,跨國企業地方子公司管理層對于政治風險的感知能力及其能否合理調整運營管理策略來降低或規避此類風險就顯得至關重要。De Villa等(2019)分析了東道國市場的制度環境如何影響跨國企業管理層對跨國企業政治活動(CPA)的選擇和部署。結果表明,若跨國企業管理層感知到東道國政治風險較高時,決策者可能會選擇逃避與東道國政府的接觸以規避風險。這種感知不僅來自公共政治風險評級,也取決于其母國和東道國政府的關系。此外,鑒于政治風險認知的差異會在合法的范圍內產生不同的政治目標,跨國企業子公司決策者往往會通過調整其供應商發展戰略來實現這些目標(Charpin et al.,2021)。

目前,對于制度壓力對跨國企業影響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東道國政策制度壓力對跨國企業的影響方面(Luo et al.,2019)。鑒于大部分跨國企業選擇在新興國家或新興經濟體進行投資,這引起了學術界的關注(Meyer,2004;Luo et al.,2019)。然而部分新興經濟體所在東道國政策穩定性較低,導致跨國企業將面臨更高的風險和不確定性(Luo et al.,2019)。相較于私營跨國企業,國有跨國企業在東道國所承受的制度壓力更為復雜。這些制度壓力是由不同因素共同造成的,如部分國家會對“國家所有制”這一制度的合法性感到質疑,這種質疑往往來自國家之間意識形態的沖突、對國家安全的威脅以及由于母國政府的支持而可能產生的不公平競爭等因素(Meyer,2004)。也有部分研究利用制度理論解釋了跨國企業如何受到國家干預等制度的約束(Cui et al.,2012;Delevic et al.,2017)。如Cui和Jiang(2012)研究了跨國企業在進入國外市場的過程中對外部制度流程的異質性反應,同時也考慮了政治因素對其的影響。Delevic和Heim(2017)則考慮了社會福利政策對跨國企業FDI的潛在影響。部分研究則給出了一系列建議來應對東道國政策制度壓力對跨國企業的影響。如James和Vaaler(2018)建議跨國企業接受少量的國有控股來緩沖政策的不穩定性。Rana和S?rensen(2021)則認為跨國企業子公司可以促使那些存在制度空白的東道國完善其國際化進程中的制度創新。

當面對外部制度壓力時,跨國企業往往會采取三種策略以減少壓力對自身的負向影響,這三種策略分別是順從、脫鉤和制度創新。研究表明,這三種策略能幫助跨國企業有效地減輕政治風險,而這些戰略的選擇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跨國企業內部資源的儲備情況和東道國政治不確定性的嚴重程度(Regnér et al.,2014)。許多跨國企業采用的第一種策略是順從東道國的政治壓力(De Villa et al.,2019)。例如,在中國,國有跨國企業更有可能順應政府FDI的要求(Clegg et al.,2018)。此外,部分跨國企業并未被動地適應東道國的環境,而是會選擇與其價值觀相近的國家或地區進行投資活動,如家族跨國企業更傾向于在政府支持一種家庭導向的意識形態的地區進行經營(Duran et al.,2017)。與之類似,來自具有高度政府自由裁量權(政府和監管機構可以單方面改變跨國企業在一國開展活動的條件的程度)的國家的跨國企業更有可能投資于具有類似政府自由裁量權的國家或地區(Fernández-Méndez et al.,2015)。第二種策略則是部分地與地方機構的要求脫鉤。擁有更多內部資源和政治經驗的跨國企業在應對東道國政治環境時更擅長使用這種策略(Fernández-Méndez et al.,2015)。采取脫鉤策略的另外一個原因則是母國和東道國之間存在較大差異。在這種情況下,跨國企業不能簡單地遵從母國或東道國的制度,而是必須謹慎地制定和使用母國和東道國制定的政治策略來平衡其不同的制度要求(Brown et al.,2018)。擁有最多內部資源和政治經驗的跨國企業可能會選擇第三種策略,即這些跨國企業利用其內部資源和政治經驗改變了當地的政治環境(Lubinski et al.,2020;Zhu et al.,2020),從而使該地區的政治環境更適合自己發展。

本書的研究關注外部環境規制所帶來的綠色制度壓力,因此我們對綠色制度壓力對跨國企業的影響進行了簡要歸納與回顧。環境規制通常要求跨國企業對污染物進行減排活動,這可能會給跨國企業帶來額外的成本,因此跨國企業、部門或管轄區之間的監管差異可能導致相對生產成本的變化,并產生直接成本差異。例如,歐盟排放交易體系(EU-ETS)對整個歐洲大約12 000個裝置的碳排放量進行了監管,據估計,受監管公司在電力、水泥和鋼鐵等方面的平均材料成本(包括燃料)增加了5%到8%(Chan et al.,2013)。相對成本的增加也可能是因為政策引起的投入成本變化帶來的間接成本上升。例如,即使沒有受到歐盟排放交易體系的直接監管,歐洲的電力消費者也將因電力生產商支付碳排放費用而面臨更高的用電成本。因此,環境規制的差異可以通過改變跨國企業的相對生產成本來改變跨國企業之間的競爭。Pasurka(2008)的研究表明,不同國家和地區之間的環境規制的差異會導致污染減排成本的較大差異。2000年,在歐洲、美洲和亞洲的9個國家和地區中,用于減少污染的制造業資本支出所占比例在1%~5%浮動。就不同行業的變化而言,紙漿和造紙、鋼鐵和煉油等污染密集型行業為遵守環境規制所產生的減排成本通常較高。例如,在美國,2005年上述污染密集型產業的減排成本約占其營業額的1%,而同期所有制造工廠的減排成本占比平均值為0.4%(Ferris et al.,2014)。因此,不對稱的環境規制會引起相對生產成本的變化(一階效應)并引發跨國企業的不同反應。跨國企業可以調整其產出或投資額(二階效應)。例如,跨國企業可能決定吸收增加的生產成本并將其轉嫁給消費者。同時,這些跨國企業對政策的反饋會反過來影響經濟、技術、國際和環境維度的結果(三階效應)。這些影響并非單向的,而是存在多種聯系和動態反饋的(Dechezleprêtre et al.,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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