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凌霄寶殿。
玄都此次來天庭,就是推己及人,他能理解二人的心態,所以和三清說明緣由,在三清不解中(三清自是不理解凡人心思),借巡視人族時候,順便來天庭逛一下。畢竟自己還掛著天庭的紫薇大帝的職位。
河圖洛書懸浮在帝俊身前,星軌流轉,演化周天殺伐陣圖;混沌鐘在太一掌中沉浮,鐘體上星辰的虛影明滅不定,散發出恐怖威壓。
“還不夠!”太一的聲音帶著顫抖,混沌鐘嗡鳴,震蕩得殿內星辰之力搖曳。
帝俊指尖劃過河圖洛書,“周天星斗大陣運轉已近圓滿,但是驅使群星之力,所需的妖神數量仍嫌不足。妖師何在?”
虛空裂開,鯤鵬一步踏出,黑袍翻涌,周身帶著揮之不去的北海寒氣和一絲令人心悸的陰冷。
他微微躬身,“陛下,臣已遴選三萬六千大妖,精血充盈,魂力純粹,隨時可入陣眼,充作星辰之主!”
“好!”帝俊頷首,目光掃過鯤鵬,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只覺妖師身上氣息比往日更加晦澀?!傲硗?,先約束一下洪荒妖族,暫時不要主動和巫族起沖突。”
“是?!宾H鵬低頭應下,“另有一事稟明陛下。女媧圣人所造人族,在洪荒大地繁衍迅速,并且有妖族與之相通繁衍,是否要做阻止?”
“哦?與本族繁衍?”帝俊疑問,轉念又道:“暫不必插手。首要加緊收編族群,特別是龍族,他們占有四海,必須要收歸天庭管轄。”
“是。紫薇帝君剛剛回到南天門,不知二位陛下是否相見?!?
太一聽聞,道:“哦?玄都來啦,我去找他?!被煦珑娚硪徽?,人影早已遠去。
玄都到來的這個時候,帝俊和太一正在加緊修煉和發展天庭。
圣人的誕生,給他倆十足的精神威壓。原本他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F如今卻突然又多了六個在上頭,這就尷尬了。
玄都從南天門上來,就先去了紫薇宮,自己的地盤兒,先參觀一下。也是后來建造的。
正自感慨天庭的奢華投入,空間一震,太一到來?!靶嫉烙?,怎是將將才來?!甭曇魩еd奮之意。
玄都先是施禮,但是被太一攔住,“你我不必如此?!?
“道兄莫怪,我是一直被凡事所累?!毙家参磸娮孕卸Y,順口道:“有女媧師叔所造人族,我看護千年;然后又面臨師尊成圣之事,故此遲來。還請道兄見諒?!?
“哎,你如此見外。我與兄長自是知曉?!崩?,“走,一起去見兄長?!?
“我已經來了?!钡劭∩硇伍W現。
玄都道:“恭喜帝君修為大進?!?
“哎,哪里大進。還要向道友恭賀道友三位長輩證道之喜?!?
“帝君客氣,不敢憑師長受帝君致賀?!?
“哈哈哈,道友對紫薇宮可還滿意?若有短缺,盡管吩咐下面。”帝君一抬衣袖,示意跟在他身后出現的鯤鵬妖師。
玄都再次微微頷首。
最后狀似無意地落在侍立一側、氣息愈發沉凝晦澀的鯤鵬身上。
對鯤鵬的狀態,玄都心中有很大的警惕,太沉默了,心神也有收到羅盤發出極其微弱的震顫。
面上不動聲色,“紫薇宮甚好,勞帝君與太一道兄費心。只是貧道閑云野鶴慣了,怕是要辜負這富麗堂皇了?!?
“哈哈,道友說笑了。”太一爽朗大笑,“你乃堂堂紫薇大帝,統御萬星,豈能再如從前般隨意?正好,我與兄長正參詳周天星斗大陣之玄妙,道友身負星辰權柄,又見識廣博,不如一同參詳參詳?”
太一話語熱情,但玄都能察覺到那份熱情之下,包含有急于尋求力量的焦躁。圣人威壓,如同無形的枷鎖,讓這兩位曾經睥睨洪荒的天庭至尊坐立難安。
帝俊也未等玄都答應,就在這紫薇宮中,抬手身前懸浮的河圖洛書。
兩件先天靈寶正全力運轉,無數璀璨的星軌交織,映出一片浩瀚的宇宙圖景,但是其間殺伐之氣隱現,演化著毀天滅地的星辰之力。
“此陣經上次道友點撥,借助日月星辰調和之力,以河圖洛書為基,輔混沌鐘定時空,統合周天三百六十五顆主星、一萬四千八百顆副星之力。當真有毀天換地之威。”帝俊的聲音沉穩。
“然則,”帝俊話鋒微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如此浩瀚星力,非是憑空驅使可為。需得三萬六千大妖,以其心神烙印陣眼,對應各自星辰,方能如臂使指。”
他目光投向鯤鵬:“道友來時,正與妖師交談。幸有妖師殫精竭慮,已遴選妥當。”話語中帶著對鯤鵬能力的認可,卻也暗含了對鯤鵬身上那股越發令人不適的氣息的審視。
鯤鵬適時地躬身,聲音低沉而平穩,如同冰冷的金屬摩擦:“陛下謬贊,此乃臣分內之事。天庭所屬,皆是本分。只待陛下敕令,待選之妖便可入主星位,化身為星?!北戎畡倓偭柘龅畹幕卮鸶t卑。
“好!”帝俊點頭,“此事妖師負責,自是穩妥。另外,”他想起鯤鵬之前的稟報,補充道,向玄都問道:“玄都道友,你來得正好。妖師有報,說是人族有和妖族通婚繁衍。依你看,這人族與妖族相通繁衍之事……”他頓了頓,“女媧圣人所造此族,繁衍之速確實驚人,且似有容納異種血脈之能?”
玄都心中一警,這就言及人族血脈了,但愿還未發現人族血脈對巫族的毀滅之能!鯤鵬提起此事,恐怕自己要比原來更要注意此人了。
淡然道:“人族孱弱,初生不久,蒙昧求生罷了。其繁衍雖速,然根基淺薄,若無圣人庇護,不過風中燭火。女媧師叔造化生靈,自有其深意。貧道受托看護,也只求其薪火相傳,不敢有他念?!?
帝俊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友所言甚是。人族乃女媧圣人所造,自有其緣法。只要不礙天庭法度,便由其自生自滅吧?!?
他此刻的重心全在周天星斗大陣和圣人威壓上,確實無暇過多關注弱小的人族。
鯤鵬在旁,眼簾低垂,似是隱身,不涉及他就當無此人。但是,偏偏帝俊不許。
“鯤鵬,”帝俊轉向妖師,“龍族那邊如何了?四海之地,必須納入天庭管轄。此事關乎周天星斗大陣引動四海潮汐之力,不容有失?!?
明明是剛剛凌霄殿內已經明確的事項,帝俊像是剛剛想起來,吩咐著。
鯤鵬也似首次聽聞,立刻躬身:“回稟陛下,四海龍族雖尚有傲氣,然其勢已衰。相信不久之后,四海龍王便會親上天庭,向陛下稱臣納貢?!彼捳Z條理清晰,盡顯謀算。
“嗯,此事你多費心?!钡劭M意頷首。
玄都默默看著眼前之景。不做言語。
他攏在道袖中的手,指尖悄然拂過羅盤。
羅盤微涼。他推演天機,眼前似有血光彌漫,巫妖大戰的慘烈景象一閃而逝,更有無數人族在哀嚎中化為怨魂的景象。雖是早有預見,但是還不免心頭悸動,面上依舊保持著與帝俊太一談笑風生的姿態。
“二位道兄勵精圖治,天庭氣象更新,周天星斗大陣威能更是令貧道嘆為觀止。”玄都適時開口,語氣帶著真誠的贊嘆,“假以時日,此陣大成,必能震懾寰宇,感與有榮焉?!?
帝俊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笑容,他下意識地催動河圖洛書,殿內星圖流轉更加璀璨,仿佛映照著他心中的宏圖:“道友過譽。此陣確乃我天庭根基,亦是天庭之倚仗。還需道友,共襄盛舉!”
“自當盡力。”玄都含笑應承,心中卻另有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