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腳下,后土部落。玄都是在天庭和太一二帝告別,還送了剛出生的十只小金烏一鳥一個小鈴鐺。對此,太一和羲和都是欣喜非常,畢竟從小鳥初出生,也就太一和玄都把小鳥放在心上,有禮物送。
離開天庭后,循著血脈中的感應,巡視著那些因各種緣由未曾遷離不周山、與巫族比鄰而居的零星人族部落。這些族人雖身處巫妖夾縫,卻也展現出頑強的生命力,甚至有部分人族已與巫族混居生活。
“玄都法師!留步!”聲如洪鐘,震得山谷回響。夸父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玄都面前,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熱情與不容拒絕的懇切:“法師遠來也不打聲招呼,巫族豈不慢待?走走走,到我后土部坐坐,給兒郎們講講道!”
玄都看著眼前這位耿直的大巫,感受著他話語中的真誠而非惡意,心知推脫不得,也正好借此觀察巫族現狀,便含笑應允:“大巫盛情,玄都卻之不恭。
這就被強請而來。篝火熊熊,映照著巫族戰士們古銅色的身軀和凝重的臉龐。
玄都盤坐于一方青石之上,指尖虛劃,先天八卦的虛影在他身前緩緩旋轉,乾、坤、震、巽…卦象流轉,演繹著天地間最本源的力與規則。
“……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玄都的聲音清朗,穿透篝火的噼啪聲與夜風的嗚咽,清晰地傳入每一位巫族耳中。他的講述深入淺出,尤其著重于“坤”卦。
“坤者,地也。”玄都的目光掃過下方那些天生與大地親近的巫族,“其性至柔,動也剛;其德至厚,載萬物而不言。坤道其順乎?承天而時行。”他指尖輕點,坤卦虛影驟然放大,散發出一種沉凝、包容、承載萬物的渾厚氣息,竟與巫族戰士體內運轉的大地濁氣隱隱共鳴。
“厚德載物,其勢沉凝,亦非一味剛強。當知‘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玄都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仿佛與腳下的大地同頻共振,“剛猛之力可摧山斷岳,然大地之德,在于承載、滋養、包容。剛不可久,柔能克剛,此乃天地循環之道。”
玄都端坐主位,眼眸中倒映著旋轉的卦象,周身散發出醇厚溫和的大地氣息,與那坤卦的意蘊隱隱共鳴。下方自大巫以下一眾巫族強者,若有所思:“玄都法師此卦理,與我等駕馭大地濁氣之法,竟是同法之妙…包容,承載…”
夸父撓了撓頭,甕聲甕氣地低語:“父神在上,玄都法師說的這‘坤’,聽著咋那么像腳踩大地時那股子勁兒?包容,承載?俺打架時,下盤穩了,力氣才使得出來,是不是這個理?”
身邊的后羿則目光深邃,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身旁的神弓。他領悟的是另一種層面:“剛不可久,箭矢離弦,一往無前是剛,但是也是自蓄力、借勢,腳踏大地穩固自身,才可產生力氣。”他是初次見到玄都,看向玄都的眼神,少了幾分審視,多了幾分敬重。
玄都講道時,凌霄宮內,太一和帝俊相對而坐,“看來玄都道友還是未能歸心天庭。”
“畢竟有三位圣人相護!”
“看來還是免不了去媧皇宮走一趟。”太一沉吟道。
“兄長還是想……”帝俊遲疑問。
“對,賢弟和我走一遭吧。”
凌霄寶殿內的對話余音未散,兩團浩蕩的金色日輪已自九天而起,劃破洪荒蒼穹,直向三十三天外,那懸浮于混沌氣中的神圣道場媧皇宮。
媧皇宮內,不似天庭威嚴,卻自有包容天地的圣境氣象。
女媧娘娘端坐云床,圣容深邃,道韻流轉,仿佛萬靈起源與歸宿皆在其中。伏羲則在一方玉案前,指尖輕點虛空,黑白二氣流轉,演化著一幅玄奧莫測的先天棋局,推演著天地間無窮的變數。
經玄女通報,收斂了周身太陽真火的帝俊與太一,步履沉穩地踏入這圣人道場。面對執掌造化的圣人,縱為天帝,亦需持禮。
“帝俊(太一),見過女媧娘娘,見過伏羲道友。”二帝齊齊躬身施禮,姿態放得極低。這是入主天庭后,首次面對圣人之威,二人不敢馬虎。
女媧眸光微抬,仿佛能映照出二帝心中所思。“二位陛下不在天庭,來此所為何事?”聲音溫婉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圣道威儀。
有侍奉的童子奉上仙茗,清香裊裊。帝俊接過玉盞,并未飲用。
向女媧開門見山,語氣帶著幾分凝重與誠懇:“娘娘明鑒。巫妖之勢,如累卵之危,殺劫之氣日盛。天庭雖統御周天星斗,匯聚萬妖之力,然十二祖巫盤踞大地,濁氣滔天,更兼那不周神山為其祖庭,根基深厚。吾等欲求破局,欲求妖族一線生機,需得至強者襄助,更需洞悉天數,把握先機。”
太一接過兄長的話,目光灼灼地看向伏羲,語氣誠摯而懇切:“伏羲道兄,乃先天神圣,精研推演之道,冠絕洪荒。天庭正缺此等大才!若道兄能屈尊入天庭,為吾妖族謀算,則天庭氣象必將更盛,多幾分應對巫族之底氣。此乃天庭上下之期盼!”
他的聲音在媧皇宮內回蕩,透著渴望。
伏羲指尖的棋局微微一頓,黑白二氣旋繞不定。他并未立刻回答,深邃的眼眸中星河幻滅,仿佛在瞬息間已推演了無數種可能。
他抬眼看向太一,目光平和而睿智:“太一陛下抬愛了。推演之道,不過聊以自娛,恐怕難當此重任。”話語雖似推脫,卻并無斷然拒絕之意,更像是一種試探與考量。
太一見狀,立刻補充道:“道兄過謙!洪荒誰不知伏羲八卦之玄妙?天庭正需尊道兄為眾生指引道途,為天庭定下根基!我與兄長以天帝之位相請,道兄入天庭,當為羲皇,地位尊崇,共掌妖族氣運,同參無上大道!河圖、洛書,也應助力道兄參悟天機!”他言辭懇切,誠意十足。
“羲皇……”伏羲沉吟著這兩個字,目光再次落回那變幻不定的棋局之上。
河圖洛書,先天靈寶,蘊含宇宙至理,對他這等推演天機之人,吸引力不言而喻。而羲皇之位,更是尊貴至極。但是天庭的氣運,妖族的未來,乃至巫妖紛爭的走向,無數的信息在他心念中交織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