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成圣的余韻尚在洪荒天地間回蕩,那無上威壓雖斂,卻如烙印深深刻入萬靈心神。
不周山底,新生的初代人族懵懂聚攏,如風中微弱的燭火,在龐大而兇險的洪荒里瑟瑟搖曳。他們仰望,目光穿透厚重的山體巖層,投向那已無身影的虛空,本能的孺慕與巨大的茫然。
玄都立于山陰僻靜處,遙遙望著那群赤足踩在冰冷巖石上、因寒冷而蜷縮的人族眾生。
女媧圣輝消隱那一刻,一種沉甸甸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東西便壓在了他心頭。他感到體內那縷微弱的先天之氣在劇烈共鳴,仿佛被無形的線牽引,牢牢系于山下那群羸弱生靈的群體氣運之上。
畢竟也有自己的心頭之血。
他告別老子:“師父,弟子留下看護人族。”
老子默然,“千年?!?
“是?!?
默默轉身,走向人族聚集之地。踏過嶙峋的碎石,步履沉穩。初生的人族看見他,本能地瑟縮了一下,目光里充滿警惕與陌生。
玄都未言,只在人群外圍盤膝坐下。他攤開手掌,掌心向上,一縷微弱卻異常精純的青色道炁緩緩升騰,如煙似霧,在冰冷的空氣中氤氳開來,形成一股無形的、柔和的風,悄然吹向人群。
人群中細微的顫抖停止了,緊繃的身體稍稍放松。一雙雙帶著怯意與好奇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落在他身上。
“吾名玄都。”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磐石般的安定,“奉女媧圣人之命,護爾等千年?!?
他不再多言,閉目垂首。那縷風并未消散,始終一遍一遍的吹著人群,將初生人族的脆弱與洪荒的殘酷相互柔和。
護道之人,立于人族之前。
千年之間,玄都并未過多參與人族的發展。他看著最初的三個人族,帶領廣大的人族學習吃、穿、用。
認識了火與水,見識了洪荒猛獸;又看著他們發現不周山不太適宜人族的繁衍,遠遷至東海,學著捕撈、采摘、種植,從生吃到熟制。
玄都沒有幫助他們成長,這是人的必經之路,此時吃足苦頭,之后才可攢足生存的經驗。只有人族面臨大規模滅亡之險時,玄都才會現身以助。幾次之后,人族都知道有一位大神,在護佑人族。并且在人族建立的圣母廟中,給他立了個小人像。
燧人氏、有巢氏、緇衣氏,這是三個最初的人族,因為給人族帶來了火、住處、穿衣,所以萬古人族給他們冠以姓氏,表意尊崇。三人因為凝聚了混沌壤、仙島神水、玄都的心血,一絲鴻蒙紫氣,又有后天功德,所以俱是長生之人,也是人族中面見過玄都的唯三之人。圣母廟中建的小人就是著三人所為。
千年,在玄都及一眾大能觀念中是眨眼之間。但是對于人族來講,那是多么輝煌壯闊的時間長河呀!
玄都和三人交代了洪荒生存的注意事項,也粗淺的傳了一部修煉功法,在三人戀戀不舍的目光中離開了。
昆侖之巔。三清未在小院。玄都和三清俱在山巔,沒有帶多寶那只大老鼠。
三清各自都是處在將悟未悟的節點,周身氣流洶涌如潮,元神外放,盡所能的感悟天地規則。
老子和元始、通天端坐蒲團,身形仿佛融入虛空,又似超脫其外,虛實之間盤桓。
老子頭頂,那卷伴隨他無盡歲月的太極圖徐徐展開,陰陽魚流轉不息,包羅萬象,演繹著天地開辟、萬物生滅的至理。圖卷每一次轉動,都牽動整個昆侖山的地脈靈機隨之起伏共鳴。
老子目光低垂,穿過層層虛空,落在那東海之濱如同螻蟻般聚集、卻頑強點燃自身微光的人族身上。一種前所未有的明悟,如同劃破亙古黑暗的晨曦,驟然照亮他元神深處每一個角落。
天道運轉的軌跡在此刻變得無比清晰。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如洪鐘大呂,瞬間穿透昆侖結界,響徹洪荒:
“天道在上,吾乃老子。今立一教,名曰‘人’!”
“以太極圖鎮壓氣運!”
“教化人族,明心見性,以證混元!”
“人教,立——!”
轟?。?!
天地失聲!
一道比女媧成圣時更加凝練、更加磅礴、幾乎占據整個天穹的無量功德金光,自那無窮高處轟然垂落!金光并非直灌而下,而是先與那徐徐展開的太極圖融為一體!陰陽魚驟然加速旋轉,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化作了天地本身的核心,將浩瀚的功德金光盡數吸納、轉化,再如甘霖般灑落老子周身!
老子身形在金光中變得模糊,仿佛化作了道的本體。一股凌駕眾生、與天道齊平的宏大氣息勃然爆發!清氣沖霄三萬里,天花亂墜,金蓮自昆侖山巔虛空涌出,鋪滿云路。
整個洪荒,所有生靈心頭再次被那至高無上的圣威覆蓋,不由自主地朝著昆侖方向再次俯首!
玄都五體投地,“弟子玄都恭賀師尊得證混元,圣壽無疆!”
玄都也沒起身,明知還有二位呢,起來再拜還麻煩。
圣人威壓未散,元始天尊猛地睜開雙眼,眼底是開天辟地般的銳利鋒芒!他面前虛空懸浮的盤古幡獵獵作響,幡面混沌氣流狂暴涌動,仿佛要撕裂重開天地!
“天道鑒之!”元始聲音威嚴如天道敕令,帶著不容置疑的統御意志,“吾乃元始!今立一教,名曰‘闡’!”
“以盤古幡鎮壓氣運!”
“闡述天理,教化眾生,以證混元!”
“闡教,立——!”
盤古幡驟然暴漲,幡面所向,空間寸寸破碎又瞬間彌合,仿佛在重新定義世界的法則!又一道磅礴無邊的功德金光落下,與盤古幡的破滅開天之力轟然相撞,激起億萬道混沌雷霆!元始天尊的身影在雷霆金光中巍然屹立,清氣如柱,貫穿霄漢!昆侖山上空,祥云化作萬仙來朝的恢弘虛影,仙樂齊鳴,大道綸音響徹寰宇!
幾乎在元始成圣的圣威剛剛擴散開來,通天教主長發狂舞,周身四道驚絕寰宇的劍意直沖牛斗!誅仙四劍虛影懸于四方,劍鳴裂空!
“天道在上!”通天聲音如萬劍齊嘯,帶著斬破一切束縛的桀驁,“吾乃通天!今立一教,名曰‘截’!”
“以誅……以分寶崖鎮壓氣運!”
“截取天道一線生機,有教無類,以證混元!”
“截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