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這番話,七分真三分假,配合他之前心神不寧、似有所感的狀態(tài),以及他身負(fù)天庭、巫族雙重“編制”可能帶來的某種玄妙氣運聯(lián)系,竟顯得異常合理!
女媧聽完,整個人如遭雷擊,隨即陷入一種玄奧的頓悟狀態(tài)。她眼中神光流轉(zhuǎn),識海中關(guān)于“人族”的模糊概念被玄都的描述瞬間填充、具象化!
“是了!是了!!”女媧激動地站起身來,周身造化道韻前所未有的活躍,引動靈氣沸騰,“形可由土塑,得地之厚德;神可由水潤,得天之靈秀!陰陽賦予神,五行蘊于內(nèi),靈智慧根生于心!父神先天道體之行,此為天地之靈長,造化之杰作!玄都師侄,你之念,如撥云見日,直指核心!‘人’!”她看向玄都的目光充滿了感激和驚奇。
伏羲也迅速推演,發(fā)現(xiàn)“人”之意一出,原本模糊的天機竟清晰了一線,指向女媧!他看向玄都的眼神也變得極為復(fù)雜和探究。三清互相對視一眼,老子眼中了然之色更濃,元始若有所思,通天則是嘖嘖稱奇。
女媧茫然意動,身形移動,不覺間已步出洞府。三清及伏羲也不敢驚擾,在后面隨行。
不覺間,到來一地,玄都一看,心想:難道真是天意?這是葫蘆生長之地啊。
這時女媧也是一驚而醒,回過神來,環(huán)顧一周,也是不覺訝然。水潭邊席地而坐,雙手在水邊不覺團(tuán)泥而動,向著“道體”的形狀捏動。但是空有其形,且形狀不穩(wěn),沒有心神,而且五官不清。
捏捏停停,一時不得。
三清和伏羲在邊上看著,剛來的時候,伏羲還揮手布置陣法,隔絕外部,怕是打擾到自家妹妹的機緣。但是,看了女媧的狀態(tài),又把陣法撤掉。
玄都見到女媧手中的人形,老是不穩(wěn),于是就把羅盤中的混沌中青蓮根帶著的土合著把島上的湖水也取了出來,一起送到女媧手邊。
女媧心念一動,纖手一招。只見混沌青蓮根土自動飛起一團(tuán),落入她掌心。她又一引動那島上湖中神水,水流環(huán)繞著土壤。
又施以無上造化神力揉捏調(diào)和息壤與神水。泥土在她手中仿佛擁有了生命,隨著她意念塑形。然而,最初幾次嘗試,塑造出的形體要么僵硬無神,要么靈性不足,很快便崩散還原成泥水。
形已近,但水與泥的黏合不太穩(wěn)定。神難賦,“人”的靈性本源,賦予的關(guān)鍵節(jié)點一時不得其門。
女媧蹙眉,再次陷入瓶頸。
“師叔,可否讓我以自身內(nèi)心頭血一試?”
女媧聞言,眼睛一亮!是呀,如何賦予泥塑更自然的韻律!玄都此言,再次點中要害!
玄都未待女媧答應(yīng),自心頭逼出一份鮮血。手中神力包裹送至女媧手邊。
女媧手引鮮血,將其浸入混合土壤與神水的泥漿之中,伴以造化之力攪動。每一次攪動,都帶起點點蘊含心血的光屑融入泥漿。泥漿仿佛被賦予了生命律動,散發(fā)出柔和而充滿希望的光芒,其靈性、活性瞬間提升了數(shù)個層次!
女媧心中明悟更甚,她以這充滿造化生機的神泥,開始全神貫注地塑造。
這一次,她心中“人”的形象無比清晰。她摒棄了雜念,專注于塑造盤古大神的先天道體,那是一種比例協(xié)調(diào)、結(jié)構(gòu)精妙、蘊含著無限可能的形態(tài)——頭圓象天,足方履地,五官分明,可辨喜怒哀樂,四肢勻稱。
隨著她指尖造化神力的傾注,泥塑的輪廓迅速成型,越來越接近玄都描述中以及她所感應(yīng)的“人”之形態(tài)。
然而,就在即將賦予最關(guān)鍵的一點“真靈”,點燃生命之火,溝通天地之橋時,女媧感到自身浩瀚的造化神力竟有些后繼乏力!
并非總量不足,而是塑造這等前所未有、蘊含無限可能的生靈,其消耗遠(yuǎn)超想象,尤其點化“真靈”這一步,仿佛在向天道本源索取一絲最珍貴的火種!
女媧的額頭微微見汗,塑形的手也出現(xiàn)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凝滯。那即將完成的泥塑,其上的靈光開始出現(xiàn)不穩(wěn)的跡象。
一直全神貫注關(guān)注著每一個細(xì)節(jié)的玄都,敏銳地察覺到了女媧的吃力。他心中念頭急轉(zhuǎn),他毫不猶豫,迅速向老子低聲道:“師父,可與二位師叔將鴻蒙紫氣分出一絲助力師叔。”
老子一聽,沉默一剎,心神中分出一絲紫氣,元始和通天見此,也是分出一絲紫氣來。三清各自將紫氣送至女媧身前。
女媧正處于關(guān)鍵時刻,見三絲紫氣,心神一動,也自心神中紫氣分出一絲,并將之混合至一縷,使之充分凝結(jié),然后又分出一絲,玉指一點,那蘊含著天地規(guī)則的一絲紫氣,化作一道清泉,精準(zhǔn)地澆注在她正在塑造的泥塑頭頂泥丸宮位置!
“嗡——!”
神圣的紫氣神水如同最后的催化劑,又如同點燃火種的神油!水光沒入泥塑的瞬間,那泥塑周身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一股微弱卻無比堅韌、充滿無限可能性的生命靈光,自泥塑內(nèi)部轟然誕生!天地間無形的規(guī)則絲線仿佛被觸動,自發(fā)地向這新生的生命纏繞而來,為其構(gòu)建起溝通天地的橋梁!
女媧感到那阻礙瞬間貫通,造化神力順暢無阻地完成了最后的點睛之筆!
光芒漸漸收斂。
一個栩栩如生、比例完美的泥土人形,靜靜地立在女媧掌心。它緊閉著雙眼,但胸膛卻開始有了極其微弱的起伏,周身散發(fā)著溫潤如玉的光澤和一股初生、純凈、充滿好奇與探索欲望的生命氣息!
女媧望著泥人,女媧的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輕輕拂過泥人那尚未干涸的眼瞼。就在她指尖離開的剎那,那由混沌土壤、湖中神水、玄都心血以及鴻蒙紫氣塑成的泥人,細(xì)密的睫毛,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那兩片泥塑的眼瞼,緩緩地、帶著一種初生者懵懂而沉重的試探,掀開了。
一雙眸子,清澈得如同洪荒初開時最純凈的露珠,倒映著女媧沉靜的面容,倒映著這片懸浮空間里流轉(zhuǎn)的明黃光暈。那目光里,沒有魔神的暴戾,沒有神祇的漠然,只有一片純粹到極致的、對眼前一切的茫然與好奇。
轟——!!!
一道無法形容、無法抗拒的意志,仿佛自無窮高處、自混沌未分的最本源之地轟然垂落!這意志無形無質(zhì),卻帶著令時空為之扭曲、法則為之震顫的偉力,瞬間貫穿了整個不周山核心!
女媧身體猛地一震,手中托著的泥人幾乎脫手。那是一種被徹底洞悉、被至高存在注視的感覺。洪荒的天道,這方世界運行的最高法則,被這雙初開的眼眸徹底驚動了!冥冥之中,仿佛有億萬道無形的目光穿透層層時空,聚焦于這小小的泥人身上,帶著審視,帶著確認(rèn),更帶著一種亙古未有的……期待!
天道有感!這初生的生靈,正是它所缺失的那塊拼圖!
女媧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她又如法炮制,熟練度極高的捏出兩個泥人,也自醒來。
女媧看著那睜開了雙眼、正懵懂地轉(zhuǎn)動著眼珠打量她的泥人,右手凌空一招玄都送上來的一道翠綠欲滴、纏繞著濃郁先天乙木生機的光華飛出,正是那原來被玄都連根帶土收起來的先天葫蘆藤!
她不再低頭去看那三個泥人,手腕輕抖,飽蘸著那剩下的由混沌土壤、湖中神水、玄都心血的泥漿又將剩下的一絲紫氣混入,葫蘆藤,帶著沛然的造化之力,揮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