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桌前，把那盞銅燈倒過來，燈油順著紋路滴在青石板上，暈開個深褐色的圓。

老爹舉著放大鏡湊過來，鏡片上沾著姜茶的熱氣：“崽兒你看這燈芯孔——“他用鑷子撥了撥，“直徑三指，剛好能塞我新制的'保溫靈煤'?！?

“先別急著搞奶茶周邊。“我把銅燈往旁邊一推，指尖劃過那把骨笛的裂痕，“重點是這個。“昨夜在亂葬崗撿的骨笛，笛身刻著七道鬼紋，剛才老爹拆到第三截時，里面掉出半張泛黃的紙，邊角還沾著血。

“這是《幽冥御鬼訣》殘頁？“老爹推眼鏡的手頓了頓，鏡片后的眼睛突然亮得像淬了靈火，“我就說這骨頭有蹊蹺！

當年跑長途拉貨，我在舊書攤見過類似的——“

“停?！拔野醋∷夜ぞ呦涞氖?，“先改良法器?！按巴饫匣睒涞挠白踊瘟嘶危蚁肫鹄蠲鬈幾肺覀儠r甩出的鬼面符，那些青面獠牙的鬼修沖出來時，我的烏鞘劍砍在它們身上直冒火星子。

小寶不知什么時候爬到我腿上，肉乎乎的小手戳了戳骨笛：“觀棋哥哥，這個能變成會唱歌的笛子嗎？“他鼻尖還沾著姜茶漬，像顆小糖豆。

我捏了捏他后頸軟乎乎的肉：“能變成會砍人的笛子?！?

老爹突然一拍桌子：“有了！“他從圍裙兜里掏出個小鐵盒，“我前兒在鐵匠鋪收的精鋼片，韌性比普通法器材料強三倍?！八压堑押途撈⑴艛[好，“把精鋼片嵌進骨笛的裂隙里，再用我新配的'固元膠'粘合——“

“能扛住筑基期修士的攻擊嗎？“我打斷他。

老爹掏出塊黑黢黢的膠狀物：“這膠是用玄龜殼磨粉，加了三滴你的靈血熬的——你小子現在練氣七層，靈血里帶點威壓，鬼修沾著就哆嗦。“他用竹片挑了點膠抹在骨笛上，“再在精鋼片上刻個'爆靈陣'，吹笛的時候......“

“砰！“

窗外傳來瓦片碎裂的聲響。

我猛地把小寶塞進桌底，抄起烏鞘劍擋在他身前。

老爹的放大鏡“當啷“掉在地上，他彎腰撿的時候，順手把工具箱推到我腳邊——里面裝著他新制的“防賊符“，是用奶茶店的宣傳單畫的，背面寫著“再來一杯“。

林飛鴻從里屋竄出來，手里攥著三張困獸符，發梢還沾著剛才擦臉的水：“西北方！“他話音未落，陳大?？钢旈T杠撞開側門，杠子上還掛著白天砸人時沾的碎布：“奶奶的，敢來老子地盤撒野！“

張三爺扶著門框慢悠悠走出來，手里的陣盤閃著幽藍的光：“東南有三個人，西南兩個?！八砹四砗?，“都是練氣期的，帶著鬼修氣息?！?

我摸了摸腰間的儲物袋——里面裝著改良到一半的骨笛和銅燈。

老爹突然扯了扯我袖子，壓低聲音：“那把飛劍在你枕頭底下，我今早偷偷加了精鋼劍柄，比原來輕兩成?！?

“小寶?！拔叶紫聛?，看著桌底圓溜溜的眼睛，“幫哥哥把枕頭底下的劍拿來，好不好？“

小寶吸了吸鼻子，從桌底爬出來時，褲腿沾了兩團灰：“觀棋哥哥，我能幫忙打壞人嗎？“他攥著飛劍的手在抖，劍尖卻穩穩指著門口。

“能?！拔颐嗣念^，“你負責用飛劍戳他們的腳脖子——別戳太深，會留疤。“

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我沖林飛鴻使了個眼色，他立刻把困獸符貼在窗框上，黃光“嗡“地炸開，像張網罩住半面墻。

陳大牛把頂門杠往地上一杵，震得房梁落灰：“來啊！

爺爺的杠子昨晚還沒擦干凈呢！“

第一個沖進來的人裹著黑斗篷，臉上蒙著青面鬼紋。

我側身避開他的爪擊，反手用劍鞘敲在他膝蓋上——這招是老爹教的，說現代打架要“打關節，不打頭“。

那家伙“哎呦“一聲栽倒，斗篷下露出半截染血的褲腳——是白天追我們的那個。

“李明軒派你們來的？“我踩著他后背，劍刃抵住他后頸。

他突然咧嘴笑了，嘴里滲出黑血：“鬼...鬼主會...“

老爹不知道什么時候摸出了他的“奶茶保溫爐“，爐子里的靈煤燒得正旺，他抄起爐子砸在那家伙后腦勺上：“跟我崽兒玩陰的？

我當年開卡車時，見過的賴賬鬼比你多十倍！“

第二個沖進來的人剛跨過門檻，就被小寶的飛劍戳中腳踝。

他尖叫著跳起來，正好撞在陳大牛的頂門杠上，整個人像個破麻袋似的飛出去，撞翻了墻角的米缸。

林飛鴻的困獸符“唰“地貼在他身上，黃光裹著他在地上滾了兩圈，徹底沒了動靜。

張三爺的陣盤突然發出蜂鳴，他猛地抬頭：“還有一個！“

我轉身時，看見最后一個人正抓著窗沿往儲物袋里塞東西——那是裝著血玉的木匣。

我抄起老爹的工具箱砸過去，里面的改錐、膠水、精鋼片“嘩啦“撒了一地。

那人被砸得縮了下脖子，木匣“啪“地掉在地上，血玉滾到他腳邊。

他彎腰去撿，我趁機欺身上前，烏鞘劍抵住他咽喉：“想要證據？“我踢了踢腳邊的血玉，“先問問我劍答不答應?！?

月光從破了個洞的窗戶照進來，照見他眼底的慌亂。

遠處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我這才發現天已經蒙蒙亮了。

老爹蹲在地上撿他的工具，嘴里念叨著“我的固元膠可不能沾灰“，小寶蹲在他旁邊，正用袖子幫他擦改錐。

陳大牛把頂門杠往墻上一靠，蹲下來翻那幾個黑衣人的儲物袋：“嘿，這兒有張紙條！“他把紙條遞給我，上面是李明軒的筆跡：“毀法器，奪證據，事畢賞百塊中品靈石。“

我把紙條揉成一團，扔進老爹的保溫爐里。

火苗“騰“地竄起來，映得老爹眼鏡片發亮：“崽兒，你看這骨笛——“他舉著修好的骨笛晃了晃，精鋼片在晨光里泛著冷光，“剛才打架時我順手把爆靈陣刻完了，現在吹一聲......“

他對著骨笛吹了口氣。

“嗡——“

一道青色氣浪從笛孔沖出，直接掀翻了半扇破門。

小寶拍著小手笑：“觀棋哥哥，這個比勝利奶茶還厲害！“

我摸了摸骨笛上的精鋼片，指尖能感覺到陣法流動的熱度。

窗外傳來更遠處的雞叫聲，老槐樹的新芽在風里搖晃。

老爹已經開始收拾滿地的工具，嘴里嘟囔著“得再去鐵匠鋪買兩斤精鋼片“，林飛鴻蹲在地上給困獸符補靈，陳大牛把頂門杠擦得锃亮，張三爺的陣盤還閃著幽藍的光。

小寶拽了拽我衣角：“觀棋哥哥，咱們明天能去萬寶閣嗎？“

“去?！拔铱粗郎系难?，它在晨光里紅得像團火，“不僅要去，還要讓他們看看——“我摸了摸改良后的骨笛，“什么叫，科技修真?！?

遠處傳來馬蹄聲，應該是萬寶閣的巡邏隊聽見動靜來了。

我蹲下來幫小寶拍掉褲腿的灰，他仰著臉問：“觀棋哥哥，勝利奶茶什么時候能喝呀？“

“等打完這一仗?！拔夷罅四笏哪?，“加三倍糖?！?

老爹突然舉起骨笛：“崽兒，我想到個新點子——把這骨笛改成'奶茶推廣笛'，吹一聲能傳二里地的奶香味！“

我看著他眼里的光，笑了。

窗外的風卷著槐花香吹進來，吹得桌上的血玉微微晃動。

明天要去萬寶閣告狀，要揭穿李明軒的陰謀，要面對更厲害的對手——但此刻，晨光透過破窗照在改良后的法器上，小寶的笑聲像串小鈴鐺，陳大牛在哼他老家的小調，林飛鴻把符紙收進錦囊，張三爺的陣盤輕輕嗡鳴。

我摸了摸腰間的烏鞘劍，劍鞘里傳來細微的震顫。

明天會很難，但——

我望著東邊漸亮的天色，低聲說：“但我們，已經準備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