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踢開腳邊半塊雷火彈碎片，金屬摩擦地面的刺啦聲混著巷口越來越近的吆喝，像根細針往耳朵里扎。

小寶攥著奶茶杯的手直抖，竹筒在他掌心轉得飛快，我蹲下來替他把歪到后腦勺的小褂子扣好時，摸到他后頸全是冷汗。

“觀棋哥，他們刀上有血。“他聲音發顫，指縫里漏出點奶茶甜香，“昨兒在后巷看見的，李明軒的護衛就是用這種刀......“

“那是他們的刀該倒霉。“我把鬼紋刃往腰間推了推，刃身藍光掃過他發頂，“你李叔叔今早賣奶茶時說，這世道講究'因果循環'——他們拿這刀傷過人，今兒就得拿這刀挨咱們的打。“

張三爺咳了聲，陣盤在他懷里發出細碎的嗡鳴。

這老頭平時總板著臉看陣法典籍，這會兒眼尾卻翹著，活像偷喝了靈酒：“小友說得對。

幽冥宗布的困仙陣我瞧過，陣眼在老槐樹樹根——“他突然頓住，側耳聽了聽巷口動靜，又補一句，“不過先得把他們引出書局。“

“引？“陳大牛把頂門杠往肩頭一扛，杠頭包的軟布早被他扯了，露出磨得發亮的檀木，“爺這杠子往墻上一磕，別說引，直接給他們開道！“他說罷真就掄起杠子，“咚“地砸在院墻上，震得老槐樹落了幾片新芽。

遠處吆喝聲猛地拔高：“在里頭！

給我沖——“

“走！“林飛鴻把符簍往背上一甩，符紙邊角掃過我手背，帶著點符墨的苦香，“我查過幽冥宗的老巢，山崗后那片亂葬崗改的，外圍有迷魂草，咱們走東邊野路子。“他話音未落，系統提示“叮“地彈在我腦海里，老爹的大嗓門震得我耳膜發疼：“崽兒往東邊走！

我剛在東城門幫賣糖葫蘆的老張擺了個聚靈陣，那片路好走！“

小寶攥住我袖子：“觀棋哥，瞬移符還剩兩張不？“他說著眼巴巴看我腰間的儲物袋——上回老爹賣靈植賺了靈石，換了三張瞬移符當簽到獎勵，小寶跟著我練了半宿怎么扯符紙。

“剩兩張。“我摸了摸儲物袋里硬邦邦的符紙，“一張留著跑路，一張......“我蹲下來和他平視，“等會兒要是遇到鬼火，你就拽我衣角，咱們一塊兒撕。“

山崗的霧這會兒散了些，能看見青黑圍墻頂飄著的幽冥旗，鬼面紋路被風吹得翻卷，活像在齜牙咧嘴。

林飛鴻突然拽住我后領：“停！“他指了指腳邊，幾株開著紫花的草正順著我們的腳印往上爬，“迷魂草，沾著鞋底就能追蹤。“他蹲下身扯了把草，符紙“唰“地燒起來，草葉在火里發出“滋滋“的慘叫。

陳大牛把頂門杠往地上一杵：“奶奶的，老子最煩這些花里胡哨的！“他抬腳碾爛幾株草，檀木杠子往懷里一抱，“我在前頭開道，觀棋你帶著小的們跟緊！“他說罷大步往前，杠子掃過灌木叢，驚得幾只烏鴉撲棱棱飛起來，在天上畫出幾個黑圈。

小寶突然拽我衣角：“觀棋哥，你手心出汗了。“

我低頭，看見他沾著奶漬的手指正戳我掌心——鬼紋刃的靈脈貼著皮膚，確實有點發燙。“緊張啥？“我用袖子蹭了蹭手，“你李叔叔說，打游戲要攢大招，咱們這叫'偷家'。“

“偷家？“小寶眼睛亮起來，“就像上次你教我玩的'仙城大作戰'？“

“對！“我指了指前頭的圍墻，“他們的老巢就是水晶塔，咱們的任務就是拆塔——“

“噓！“張三爺突然停住，陣盤在他掌心轉了半圈，“左邊第三塊青石板下頭有絆雷，右邊槐樹后頭藏著個望風的。“他話音剛落，林飛鴻的符紙“呼“地飛出去，一張定身符精準貼在樹后那人后頸。

那家伙“哎呦“摔進灌木叢，懷里掉出個銅哨——剛才那些吆喝聲，敢情是他吹的。

陳大牛兩步跨過去，用杠子挑起銅哨：“就這破玩意兒？

爺小時候吹的泥哨都比這響！“他把銅哨往儲物袋里一塞，“留著回去給小寶當玩具。“

小寶眼睛立刻亮了：“我要刻個'勝利哨'！“

“成。“我揉了揉他炸毛的頭發，“等拆完塔，咱們刻十個。“

圍墻比我想象中矮，陳大牛搭著林飛鴻的肩一撐就翻了過去，林飛鴻拽著我，我再拉小寶，張三爺扶著墻根慢慢爬——他陣法師的腰板硬得很，偏說“老胳膊老腿得省著用“。

落地時腳底下軟乎乎的，我蹲下身摸了把，是摻了血的黑土，混著股腐肉味。

“亂葬崗改的，正常。“張三爺用陣盤敲了敲地面，“地底下埋著七口棺材，都是陣眼。“他從懷里摸出七枚小旗，“等會兒我插旗破陣，你們盯著有沒有人沖過來。“

林飛鴻已經摸出三張雷符：“我去東邊引火，大牛哥去西邊敲鐘——他們據點里有口破鐘，敲起來能傳二里地。“

陳大牛咧嘴笑：“得嘞！

爺這杠子敲鐘，保準比他們的破鑼響！“他拍了拍頂門杠，“走！“

兩人貓著腰往左右散開，林飛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時，沖我比了個“三“的手勢——三分鐘后動手。

我拽著小寶貼緊墻根，張三爺蹲在地上插旗，陣盤發出幽藍的光，照得他白胡子都泛著青。

“觀棋哥，那口棺材動了！“小寶突然捏緊我手腕。

我順著他手指看過去，左邊第三口棺材的蓋子正緩緩翹起，露出半截青灰色的手，指甲長得能勾住棺材沿。

“別怕。“我把鬼紋刃拔出來三寸，藍光掃過那只手，“這是幽冥宗養的尸傀，怕雷。“我摸出張雷符塞給小寶，“等會兒我數三二一，你往它腦門上貼。“

小寶咽了口唾沫，攥著符紙的手直抖：“一......二......三！“符紙“啪“地貼在尸傀額頭上，紫光“滋啦“炸開，尸傀胳膊“咔“地斷成兩截，倒在地上冒黑煙。

“好樣的！“我揉了揉他發頂，“比上次打紙人厲害多了。“

張三爺插完第七面旗，陣盤“嗡“地一聲，地底下傳來悶響——七口棺材同時沉了下去。“破了。“他拍了拍手，“走，去密室。“

密室在主屋地下，入口藏在供桌底下的暗格里。

張三爺用陣盤掃了掃，暗格“咔“地彈開，露出向下的石階。

小寶拽著我衣角：“觀棋哥，里頭有妖怪不？“

“有你李叔叔的奶茶配方。“我胡謅，“上次他說幽冥宗偷了他的'桂花釀奶茶'秘方，咱們得拿回來。“

小寶立刻來了精神：“我要找加雙倍糖的那張！“

石階很陡，墻縫里滲著水珠，滴在地上發出“滴答“的響。

到了地下，迎面是個石屋，石桌上堆著泛黃的羊皮卷，幾個玉匣里躺著泛著幽光的法器——有帶倒刺的鬼頭釘，有刻著咒文的骨笛，還有個巴掌大的銅燈，燈油黑得像墨。

“這些是幽冥宗的陰器。“張三爺翻著羊皮卷，突然“咦“了聲，“他們在研究怎么用凡人怨氣養鬼修......“他聲音突然低下去，“觀棋小友，這些得交給萬寶閣當證據。“

我把玉匣往儲物袋里塞，指尖碰到個涼絲絲的東西——是塊血玉，上面刻著“李明軒“三個字。

這玩意兒我在萬寶閣見過，是家主一脈的信物。“怪不得幽冥宗敢硬搶證據。“我捏著血玉，后槽牙咬得發疼，“李明軒和他們勾結。“

“觀棋哥！“小寶突然扯我袖子，“外頭有腳步聲！“

石屋的門“吱呀“響了一聲，我立刻把血玉塞進懷里，拽著小寶和張三爺往暗格里退。

腳步聲越來越近，燈油味混著股腐臭飄進來——是幽冥宗的大長老，我在青蚨城見過他，臉上有道從眉骨劃到下巴的刀疤。

“那小崽子跑了？“他的聲音像刮砂紙，“廢物！

連個練氣期的都抓不住......“他停在石桌前，“嗯？

玉匣怎么開著？“

我攥緊鬼紋刃，能聽見自己心跳聲蓋過了呼吸。

小寶的手心里全是汗，把我的袖子攥出個濕印子。

張三爺輕輕碰了碰我手背，指了指暗格上方——那里有個通風口，剛好能鉆出去。

我打了個手勢，小寶先爬，他瘦得像只小猴子，哧溜一下就翻了出去。

張三爺扶著墻往上夠，我托著他后腰，聽見大長老的腳步聲往暗格方向過來了。“快走！“我推著張三爺爬出通風口，自己剛扒住邊緣，就聽見“咔“的一聲——大長老的刀砍在暗格門上。

“想跑？“他的刀光掃過我腳背，我一咬牙翻出通風口，拽著小寶往林子深處跑。

身后傳來吆喝聲，至少有五個人追過來，其中一個舉著火把，火光把樹影照得張牙舞爪。

“往東邊！“林飛鴻的聲音從左邊傳來，他甩出張困獸符，追我們的人被黃光裹住，跌跌撞撞摔進灌木叢。

陳大牛扛著頂門杠從右邊沖出來，杠子“咚“地砸在地上，震得地皮直顫：“奶奶的，敢追我兄弟！“他掄起杠子橫掃，兩個追上來的人被砸得飛出去，撞在樹上吐了血。

我們一路跑回書局，老槐樹的影子還像根繩子拴在門框上。

老爹正站在門口搓手，看見我們立刻沖過來：“可算回來了！

我煮了姜茶——“他突然停住，盯著我沾血的袖口，“誰傷著了？“

“沒傷著。“我把儲物袋里的玉匣倒在桌上，血玉“當啷“一聲滾出來，“老爹，幫我看看這些法器。“

老爹推了推眼鏡，拿起那盞銅燈：“這材質......是用千年陰木做的？“他眼睛突然亮起來，“正好！

我最近在研究'奶茶保溫陣'，缺這種陰屬性材料——“

“先別惦記奶茶！“林飛鴻扒拉著羊皮卷，“這些是幽冥宗和李明軒勾結的證據，明兒就送萬寶閣！“

陳大牛把頂門杠往墻上一靠：“送完證據，咱們再去砸他們的破鐘！“

小寶舔著姜茶碗沿，奶漬還沾在嘴角：“觀棋哥，勝利奶茶啥時候做呀？“

我摸了摸他發頂，視線落在桌上的血玉上。

月光從窗戶照進來，照得血玉泛著妖異的紅。

老爹突然捅了捅我：“崽兒，你儲物袋里那把骨笛......“他壓低聲音，“我好像能改造成'奶茶飄香笛'，吹一聲能傳二里地的香味！“

我看著老爹眼里的光，突然笑了。

山崗方向的風又大了，卷著老槐樹的新芽撲在臉上。

明天要去萬寶閣告狀，要對付李明軒，要準備更大的仗——但此刻，姜茶的熱氣模糊了窗紙，小寶趴在桌上打哈欠，陳大牛正用布擦頂門杠上的血，林飛鴻在整理符紙，張三爺對著陣盤皺眉。

“明兒再說。“我端起姜茶喝了一口，暖烘烘的從喉嚨滾到胃里，“今晚先讓老爹研究他的'飄香笛'。“

老爹已經把骨笛拆成了零件，工具在桌上擺了一排：“崽兒你瞧，這笛孔改改就能放靈草......“

我望著窗外的月亮，鬼紋刃在鞘里輕輕嗡鳴。

明天會很難，但此刻——

“老爹，“我突然說，“勝利奶茶的配方，加三倍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