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在空曠的樹林里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看守陳衛國的兩個保衛科干事，把手縮在袖子里，有些不耐煩地跺著腳。

“媽*的，這鬼天氣，真*他*媽*冷。”左邊的干事抱怨道，“科長也是，追個許大茂，用得著把我們都扔在這兒喝西北風嗎？”

“少廢話。”右邊的干事警惕一些，但眼神也時不時地飄向大路的方向，“看好這小子，別讓他跑了。”

陳衛國始終低著頭，身體微微發抖，像一只被凍壞了的鵪鶉。他用帶著哭腔的、微弱的聲音說道：“兩……兩位同志……我……我肚子疼，想……想去那邊方便一下……”

“毛病真多！”左邊的干事不耐煩地罵了一句，但還是用手電筒照了照不遠處的一叢灌木，“去吧，快點！別給老子耍花樣，我們可都盯著你呢！”

“謝謝同志，謝謝同志……”陳衛國連聲道謝，佝僂著腰，一步步地挪向那片灌木叢。

他的腳步很慢，很虛弱，完全符合一個嚇破了膽、又凍又餓的鄉下人的形象。

兩個干事的目光，都落在他那蹣跚的背影上，充滿了輕蔑，沒有半分戒備。

就在陳衛國即將走進灌木叢陰影的那一剎那，他腳下仿佛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身體猛地一個趔趄，朝前撲去。

“小心點！廢物！”一個干事下意識地罵道。

然而，就是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

撲倒在地的陳衛國，身體沒有絲毫停頓，反而像一頭蓄力已久的獵豹，以地面為支撐點，猛然發力！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殘影，不是向前，而是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側后方彈射而來！

“什么……”

右邊的那個干事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愕的呼喊，一個堅硬的肘部就已經精準無比地、狠狠地擊中了他的喉結。

“嗬……”

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他的喉嚨里，他雙眼暴突，捂著脖子，像一灘軟泥般跪倒在地，無聲地抽搐著。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左邊那個干事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他只看到眼前一花，一股凌厲的勁風就已撲面而來。

他下意識地舉起手電筒去擋，但陳衛國的手卻如同一只鐵鉗，精準地扣住了他的手腕，順勢向內一擰一拉！

“咔嚓！”一聲清脆的骨裂聲。

“啊——！”

凄厲的慘叫剛要出口，就被一只從下方閃電般扼住他下巴和后頸的大手，硬生生地捏了回去！陳衛國的另一只手，以掌為刀，冷靜而沉重地斬在他的后頸。

“呃……”

那名干事連哼都沒哼一聲，身體一軟，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整個過程，從撲倒到結束，不超過五秒鐘。

安靜，致命，高效。

夜風依舊，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

陳衛國緩緩站起身，臉上再無半分憨厚與怯懦，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靜。他將兩個不省人事的干事拖進灌木叢深處，用他們自己的皮帶將兩人捆得結結實實，又撕下他們的衣角塞住嘴巴。

做完這一切，他撿起地上的兩支手電筒，又跨上了其中一輛嶄新的永久牌自行車。

他沒有絲毫的停留，腳下一蹬，自行車便如一支離弦的黑箭，朝著四合院的方向，疾馳而去。

他不是在逃跑。

他是在追擊。

他要趕在李科長他們之前，回到四合院附近，他要親眼看著這場由他導演的“空城計”，如何收場。更重要的，他要在那一瞬間，鎖定那個躲在暗處，自以為是的“獵人”！

……

與此同時，福祥胡同，甲十三號。

整個四合院燈火通明，人心惶惶。

李科長帶著他的人，如狼似虎地沖進了院子，直接踹開了許大茂家的房門。

“許大茂呢？！”李科長對著屋里嚇得臉色慘白的婁曉娥厲聲喝道。

“他……他下鄉放電影去了，路遠，今晚不回來了……”婁曉娥哆哆嗦嗦地，按照許大茂的交代回答。

“放屁！”李科長根本不信，大手一揮，“給我搜！”

保衛科的人立刻在屋里翻箱倒柜，叮當作響。

院里的鄰居們都被驚動了，一個個披著衣服，探頭探腦地往外看。三位大爺也被“請”了出來，站在院子中央。

一大爺易中海眉頭緊鎖，臉色難看。二大爺劉海中則是一臉嚴肅，努力想在李科長面前表現自己的威嚴。

而三大爺閻埠貴，則混在人群中，臉上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激動和緊張。他死死地盯著許大茂家的方向，期待著搜出“贓物”的那一刻。

然而，幾分鐘后，手下人垂頭喪氣地出來報告：“科長，什么都沒有！”

“不可能！”李科長臉色鐵青，“再去后院那個傻柱家看看！他們是一伙的！”

傻柱正靠在自己門口，冷眼旁觀。聽到這話，他往前一步，擋在門口：“李科長，凡事可得講證據！憑什么搜我家？”

“就憑你跟許大茂是一伙的！”

“一伙的？”傻柱冷笑，“全院的人都知道我跟許大茂是死對頭。倒是前兩天，不知道是誰，眼紅人家許大茂吃肉，在院里開大會呢？”

他這話一出，二大爺和三大爺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李科長被噎了一下，但也知道沒有搜查令，硬闖民宅不合規矩。他今晚是得了“密報”，想來個人贓并獲，立個大功，沒想到竟然撲了個空！

他感覺自己就像個被人耍了的傻子，怒火中燒，卻又無處發泄。

“好！好得很！”他指著院里的人，色厲內荏地吼道，“你們都給我聽著！投機倒把是挖社會主義墻角！這事兒沒完！別讓我抓到證據！”

說完，他帶著他的人，在一院子人復雜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騎上車走了。

院子里，恢復了暫時的平靜。

三大爺閻埠貴看著李科長離去的背影，心一點點地沉了下去。他的后背，不知不覺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

失敗了。

他悄悄地縮回人群，想溜回自己屋里。

然而，他沒有注意到，就在胡同盡頭一棵老槐樹最濃密的陰影里，一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已經穿透了夜色，死死地鎖定了他。

陳衛國看著那個做賊心虛、準備溜走的瘦小身影，嘴角，緩緩地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弧度。

魚，已經咬鉤了。

現在，是時候收線，讓這條魚，感受一下被拖出水面的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