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吹過洞口，卷起幾片落葉，也吹散了那棵老松樹上飄下的木屑。

許大茂和傻柱還沉浸在那毀天滅地的一箭所帶來的巨大震撼中，久久無法言語。

陳衛(wèi)國將那把造型猙獰的復(fù)合弩重新放回工作臺，用一塊油布仔細蓋好，仿佛蓋住了一頭擇人而噬的洪荒猛獸。他轉(zhuǎn)過身，看著兩人失魂落魄的樣子，平靜地開口：“回神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盆冷水，將兩人從極度的震驚中澆醒。

“衛(wèi)……衛(wèi)國……”許大茂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看著陳衛(wèi)國，眼神里充滿了敬畏與狂熱，“有了這東西……咱們……咱們……”

“這只是個工具?！标愋l(wèi)國打斷了他，目光如炬，“能讓咱們用更省力的方式，去換取更大的價值。但你們要記住，真正值錢的，不是它，而是我們?nèi)齻€人的腦子，和我們之間這份誰也插不進來的關(guān)系?！?

他走到山洞的角落，從一個不起眼的包裹里，拿出了一疊用油紙包好的錢，正是他從黑市換來的所有現(xiàn)金。他看也沒看，就從里面分出了厚厚的兩沓，分別遞給了許大茂和傻柱。

“這是你們的‘分紅’，一人五百?！?

“五……五百？！”

這一次，傻柱和許大茂的驚呼聲，甚至比剛才看到弩箭穿樹時還要響亮。

五百塊錢！

在這個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資只有二三十塊的年代，五百塊錢，是一筆足以讓任何一個家庭瘋狂的天文數(shù)字！它幾乎相當于一個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干上一年半的全部收入！

“衛(wèi)國，這……這太多了！”傻柱捧著那沓錢，感覺比一塊燒紅的烙鐵還要燙手。他這輩子，連一百塊錢都沒攢齊過。

“拿著?！标愋l(wèi)國的語氣不容置疑，“大茂，你跑前跑后，擔著風險，這是你應(yīng)得的。柱子，你把家底都搬來了，以后這山里就是咱們的后廚和兵工廠，你也功不可沒。這是第一筆，只要我們好好干，以后還會有第二筆，第三筆。”

許大茂和傻柱重重地點了點頭，把那沉甸甸的信封揣進懷里，那份重量，讓他們感覺無比的踏實。

“衛(wèi)國，”許大茂忍不住問，“那……那剩下的錢呢？咱們那頭豬，可不止賣了這點……”

陳衛(wèi)國笑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剩下的錢，要用來養(yǎng)更多的‘雞’，才能下更多的‘蛋’。咱們這個廠子，才剛剛搭起一個骨架，里面的血肉，還需要一筆一筆地往里填。”

他站起身，走到山洞門口，望著外面沉沉的夜色，悠悠地說道：“今天這出戲，只是個開場。以后，比這大得多的場面，多的是。”

“你們，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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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四合院時，已是深夜。

許大茂和傻柱一前一后地進了院子，刻意保持著距離，仿佛他們之間，除了幾十年的敵對，再無其他。

院子里靜悄悄的，只有各家窗戶里透出的昏黃燈光和空氣中彌漫的煤煙味兒。可對于剛剛經(jīng)歷了那番驚天動地場面的兩人來說，這熟悉的寧靜，卻顯得有些不真實。

他們感覺自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回來的，身上還帶著那里的硝煙和金屬的味道。

許大茂推開自家屋門，一股熟悉的、混合著妻子雪花膏和油煙的氣味撲面而來。他媳婦兒婁曉娥還沒睡，正坐在燈下納鞋底。

“怎么才回來？”婁曉娥抬頭，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換做平時，許大茂早就嬉皮笑臉地湊上去，說幾句花言巧語?？山裉?，他只是“嗯”了一聲，就徑直走到墻角，拎起了那把用了多年的舊煤鏟。

“干嘛去呀？”婁曉娥有些奇怪。

“爐子快滅了，我去添點煤?！痹S大茂頭也不回地說。

他走到屋外，在自家門前的煤堆旁蹲下。他沒有立刻鏟煤，而是警惕地掃了一眼四周。確認無人后，他飛快地從懷里掏出那個沉甸甸的牛皮紙信封，用油布裹了三層，然后小心翼翼地在煤堆底下刨了個坑，把信封深深地埋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他才胡亂鏟了幾塊煤，站起身來。當他的手再次握住冰冷的煤鏟時，他感覺自己仿佛握住了整個世界。那五百塊錢，就像一顆滾燙的心臟，埋在那堆黑色的煤塊下，為他輸送著源源不斷的、灼熱的膽氣和力量。

回到屋里，他臉上的緊張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抑制不住的、近乎扭曲的亢奮。他看著婁曉娥，忽然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在她一聲驚呼中，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里屋。

而在后院，傻柱的反應(yīng)則完全不同。

他回到自己那間小廚房，關(guān)上門，背靠著門板，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掏出那個信封，借著昏暗的燈光，一張一張地數(shù)了起來。

五十張“大團結(jié)”，一張不多，一張不少。

他的手在發(fā)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激動。他腦子里第一個念頭，不是給自己買什么，而是：“這下好了，雨水的嫁妝，是綽綽有余了?！?

他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他環(huán)顧四周，尋找著藏錢的地方。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灶臺角落里一塊松動的地磚上。他撬開地磚，把那個用油布包好的錢袋子，鄭重地放了進去，又把地磚嚴絲合縫地蓋了回去。

做完這一切，他感覺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實。

他沒有像許大茂那樣亢奮，而是挽起袖子，熟練地生火、淘米。他又從自己帶來的咸菜壇子里撈出兩根醬蘿卜，切成細絲。

很快，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米粥，就著一碟清脆爽口的醬蘿卜，擺在了桌上。

傻柱坐在桌邊，一口粥，一口蘿卜，吃得無比香甜。

平靜的煤爐里，火苗正旺，將他映在墻上的影子，照得安穩(wěn)而堅定。

只是，他和許大茂都不知道，這兩顆被埋進塵埃里的滾燙“心臟”，即將在這座平靜的四合院里，攪起怎樣洶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