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出了城，路就越來越不好走了。柏油路很快就變成了顛得人五臟六腑都錯了位的土路，車轱轆壓上去，揚起一陣陣的黃土。

許大茂把著方向盤，腦門子上見了汗，手心兒里也黏糊糊的。他哪兒走過這種道兒啊，好幾次車輪子陷進坑里，都得掛上一檔，把油門踩到底，車身子跟篩糠似的，“嗡”地一聲才沖出來。

傻柱在邊上坐著，也是一臉緊張，倆手緊緊抓著車門上的把手，嘴里頭念叨著：“哎喲喂……這可真夠瞧的……這要是翻了溝里，咱仨可就交代在這兒了。”

只有陳衛國最穩當。他靠著車窗，瞇著眼，好像這顛簸對他一點兒影響都沒有。他只是時不時地睜開眼，瞅瞅外頭的天色和地勢。

“往左拐，走那條小路。”當天邊泛起魚肚白，能模模糊糊看清山影兒的時候，陳衛國忽然開口。

“啊？”許大茂一愣，“衛國，那路條上寫的可是去紅旗公社，得順著大路走啊。”

“咱們不真去公社。”陳衛國淡淡地說，“那兒人多眼雜，不好辦事兒。我之前踩過點，這條小路進去，是個廢棄的林場，里頭有個伐木工以前住的破木屋，正好給咱們當落腳點。”

“我的乖乖，”傻柱咂了咂嘴，“你這心眼兒……比那山路還多十八道彎兒。”

許大茂沒再言語，聽陳衛國的，把方向盤一打，卡車便拐進了一條更窄、更荒蕪的小道。兩邊的樹枝子“噼里啪啦”地抽打著車身，跟那鬼叫似的。

又往前開了半個多鐘頭，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平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平地后頭，果然有幾間東倒西歪的破木屋。

“到了。”陳衛-國說著，推門跳下了車。

清晨山里的空氣，帶著一股子涼氣和草木的清香，吸一口到肺里，讓人精神頭為之一振。

三個人把車停在一棵大樹底下，用樹枝子簡單地偽裝了一下，然后就開始往下卸東西。

這回卸的，就不是那些放映設備了，而是那幾個沉甸甸的帆布包和干糧袋子。

他們找了最大的一間木屋，里頭空空蕩蕩，積著厚厚一層灰。傻柱找來把破掃帚，三下五除二就把屋子給拾掇干凈了。

“得，這地兒不錯，能遮風擋雨。”傻-柱挺滿意。

許大茂累得夠嗆，一屁股坐在個破木墩上，呼哧呼哧地喘氣：“我算是知道為嘛沒人樂意來這兒了，這一路開過來，骨頭架子都快顛散了。”

陳衛國沒理會他倆，他走到屋外，站在那片空地上，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的山林。

這片山，比他之前在京郊打兔子的那片要大得多，也野得多。山勢連綿起伏，林子也更密，一眼望不到頭。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原始而又危險的氣息。

他深吸一口氣，那股子熟悉的、屬于獵人的興奮感，又從骨子里頭冒了出來。

這，才是他真正的戰場。

他轉身回到屋里，當著另外倆人的面，利索地打開了那個工具包。他沒用幾分鐘，就把那些瞧著跟廢鐵疙瘩似的“零件”，組裝成了一把通體烏黑、造型奇特的復合弩。

當他把弓弦“啪”地一聲扣到位時，那把弩仿佛活了過來，散發出一股子冰冷的殺氣。

傻柱和許大茂都看傻了眼。他們之前就知道陳衛國在鼓搗這玩意兒，可親眼瞅見成品，那感覺完全不一樣。這東西，比那正經的弓箭，瞅著要厲害太多了。

“柱子，你留下看家。沒有我的信兒，一步也別離開這木屋。”陳衛國把弩往肩上一挎，又從另一個包里拿出一把獵刀和一卷繩子別在腰上。

“大茂，你跟我走。”

“啊？我？”許大茂一哆嗦，臉都白了，“衛國，我……我就不去了吧？我這腿肚子直轉筋……”

“你必須去。”陳衛國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卻不容置疑，“你得親眼看看，咱們的錢，是怎么來的。不然，你心里永遠沒底，往后辦起事兒來，也硬氣不起來。”

說著，他扔給許大茂一根削好的木棍：“拿著當拐杖。走吧，咱們的‘買賣’，該開張了。”

說完，陳衛國便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那片密林之中。許大茂瞧著他那堅定的背影，又瞅了瞅屋里頭一臉擔憂的傻柱，最后咬了咬牙，拄著棍子，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