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雪花紛飛。

顧長風神色從容，步履沉穩，一步一步緩緩踏入場中。

他目光掃過四周，聲音仿若裹挾著北風的凜冽，清晰而堅定。

“我不贊成——以武奪帥！”

他微微一頓，目光沉凝，一字一句道：“以史為鑒，方能明晰當下，洞悉未來。諸位可曾想過，三百年大唐，為何每逢皇位更替，便是血雨腥風，父子成仇，兄弟反目？”

林清玄眉頭微皺，長嘆一聲：“長風，咱們都是江湖中人，有話直說，別這么文縐縐的，大家聽著費勁。”

顧長風撇了撇嘴，道：“諸位啊，還是得多讀點書！大唐之病根，在于太宗發動玄武門之變，以鐵血手段奪得皇位，此舉雖贏得了天下，卻立了不好的榜樣。以致于后世子孫紛紛效仿，妄圖靠武力奪權，故而有此血禍。”

他話鋒一轉，語氣沉穩而有力：“如今，諸位師叔師伯欲‘以武奪帥’，這無異于向后輩傳遞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只要武功高強，便可成為掌門。如此下去，咱們華山派必將重蹈大唐覆轍，終有一日，湮滅于門墻斗爭之中……”

眾人這時才算徹底聽明白了顧長風的意思。

雖然覺得他的話有幾分道理，但眾人卻不以為意。

林清玄笑了笑，道：“江湖門派之事，終究不同于廟堂之爭——最后還是要靠手底下的真功夫，才能服眾。”

“對！林師伯說得沒錯！”

“咱們江湖中人，看的就是武功。”

“什么玄武門，什么榜樣，我們不懂，我們只認一條——誰的武功高，誰就有資格做掌門！”

兩宗弟子你一言我一語，紛紛響應，語氣激烈，情緒高漲。

林清玄撫了撫須，神情悠然，語帶幾分笑意地看向顧長風：“長風，你看，眾望所歸，眾意難違。你還有何話可說？”

說完。

他本以為顧長風會知難而退，悻然離場。

誰料顧長風卻忽然仰頭大笑，笑聲朗朗，響徹風雪之間。

“既然如此！那我建議直接立我為掌門算了。就憑我這身武功，要是下一代掌門不是我？嘿，那我肯定要造反……”

顧長風頓了頓，望向在座的八名宗師，壞笑道：“所以說，你們在這里爭來爭去，最后還不是我說了算？與其如此，不如現在就傳位給我。這樣，咱們華山派還能少走幾十年彎路呢。”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頓時一黑，卻也找不到反駁之話。

林清玄撫須一笑，淡淡道：“還挺有志氣的。”

顧長風笑瞇瞇地道：“諸位師叔師伯，你們是都知道我的。我年紀小，長得好看，又聰明伶俐，最關鍵的是聽話。你們指哪兒我打哪兒，像我這么乖巧的‘傀儡掌門’，你們上哪兒去找？是吧？”

他拍了拍手道：“好了！我發言完畢！不知諸位師叔師伯還有何高見？若是沒有異議，那咱們今日就到這里了。”

“回頭挑個黃道吉日，諸位師叔師伯便來祖師爺面前，見證本座的登基大典吧。”

話音落下，四周寂然無聲，仿佛連風都靜了。

蔡清衍默默看了顧長風一眼，轉頭，望向對面的紫霄道人。

二人目光交匯，僅是一瞬，便完成了一番交流：

“什么情況？”

“我哪知道！”

“那現在怎么辦？”

“靜觀其變。”

……

這時，歐陽清昭忽然笑了笑，回到最開始的問題上，道：“長風，你既然反對‘以武奪帥’，那你可有更妥當的法子？”

顧長風咧嘴一笑，道：“嘿，我的法子可多了！最簡單的一種就是讓我師父和蔡師叔猜拳，一拳定勝負，省時又省力！”

“荒唐！”林清玄臉色一沉，冷哼道：“堂堂華山掌門，豈能如此兒戲？”

顧長風神色自若，笑吟吟地道：“林師伯莫急呀，方才那只是最簡單的一個法子。我這兒，還有一種最公平、最公正的方法。”

林清玄挑眉問道：“哦？什么方法？”

顧長風神情頗為得意，吐出兩個字：“投票！”

投票？！！

林清玄愣了一愣，顯然沒聽懂是什么意思。

顧長風忽然正色道：“所謂投票，就是咱們華山派全體弟子一人一票，從我師父和蔡師叔之間選出一個來，少數服從多數，得票高的當掌門。”

他語氣一轉，笑嘻嘻地補了一句：“怎么樣？這主意不賴吧？大家一起選出來的，含著淚也要認下。不過，你們劍宗人數較多，為了公平起見——哎喲，我話還沒說完，你們拉我干嘛？”

回頭一看，正是岳不群和楚不休，一左一右架起了他。

“抱歉！我師弟腦子有問題，盡是些歪外邪道的想法。林師伯，你繼續……”

岳不群朝眾人說了一句，便和楚不休合力將他拖了下去，顧長風還不忘回頭嚷嚷：“我真是為咱們華山好啊！投票制多民主——唔唔唔……”

……

紫霄道人用力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低喝：“你這臭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顧長風捂著腦袋，一臉委屈地小聲辯解：“我這不是想出個省事點的辦法嘛……”

紫霄道人冷冷瞪了他一眼：“給我老實點，也不看看是什么場合？再敢調皮，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師父！”

顧長風頓時神情萎靡，本來想用一種溫和的方式解決這場論劍，攪合了半天局，到頭來，還得要打一場。

眾人望著顧長風被拖走，不知為何，心頭竟都松了口氣。

只是被顧長風這一攪，原本激烈的氣氛，反倒變得尷尬、冷清。

忽地。

一道身影如驚鴻掠影般躍入場中，落地無聲。

葉清歌身姿靈動，衣袍飄然，藍色長衫隨風揚起，宛如幽蘭盛放，清冷而高貴。

她抬頭輕聲喚道：“蘇師姐，不如咱們兩個女兒家先來比試一場，熱熱場子，也好替諸位師兄開個頭、拋磚引玉，如何？”

“好！”

蘇清雪微微頷首，緩步踏入場內。

她一襲血衣長裙迎風而動，長劍在手，于漫天風雪中猶如一朵寒梅，凜然傲立。

風雪之中，二女對峙，劍意若霜，氣勢如虹。

就在兩人即將出手的剎那——

“且慢！”

一道聲音突兀響起，破開凝重氣場，打斷了即將綻放的劍意交鋒。

蘇清雪與葉清歌齊齊蹙眉，回頭望去，眼神如劍，狠狠瞪向那出聲之人，齊聲道。

“閉嘴！”

顧長風訕訕一笑，連連道：“就說一句！我發誓，就一句，絕不耽誤你們開打。”

“說！”

蘇清雪淡淡開口。

顧長風聞言，立刻正色道：“兩位師叔，咱們今日是比武論劍，當點到為止，萬萬不可逞一時之勇，傷了咱們華山派的和氣——切忌！切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