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雪輕輕地走了。

正如她輕輕地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唯留下眾人一臉悵然若失。

楚不休等人平時沒少被顧長風“收拾”，心中早就“積怨”已久。

本滿心以為，蘇清雪此番前來，定會給顧長風一個下馬威，挫一挫他的銳氣。

畢竟“飛雪仙子”的威名，并非靠美貌，而是靠她手中那柄劍——雪即血。

可結果呢？

她乖乖的學了個什么華山數字，便轉身翩然而去，實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不過——

楚不休等人很快就有了新的期待。

比起看顧長風被蘇清雪師叔訓斥，他們更期待接下來的“正戲”。

于是。

一道道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封不平身上。

對于劍、氣兩宗的弟子來說，并沒有太多的雜念，僅僅因重劍還是重氣的理念，爭斗不歇。

但總的來說，氣宗弟子的怨念要重得多。

因為打起來，氣宗弟子幾乎被劍宗弟子完虐，毫無還手之力，顏面盡失。

直到顧長風橫空出世，才算替他們出了一口惡氣。

此刻。

劍、氣兩宗，年輕一輩的兩個天驕終于面對面，立于擂臺之上，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令人期待不已。

封不平神情凝重，緩步上前：“顧師弟，請賜教！”

顧長風卻似笑非笑，嘴角微微上揚，道：“封師兄，今年貴庚？”

封不平一怔，隨即答道：“二十七。”

“小弟今年十七歲。”

“你此言何意？”

封不平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心中暗道：“他是暗示我以大欺小？”

顧長風輕笑道：“那封師兄有沒有想過，這一戰，我輸了，是我年幼。而你輸了，就證明劍宗不如氣宗？”

封不平微微一怔，隨即眼中寒光爆發：“顧師弟好厲害的口舌……我輸了，只能證明我技不如人。多說無益，請出劍。”

顧長風側過身來，從楚不休腰間拔出一柄長劍，向封不平道：“小心了。”

言罷，劍光乍現，如蛟龍出海，挾風雷之勢直刺封不平！

只是一劍。

封不平頓感對方劍風凌厲，力道十足，不由吃了一驚：“他才多大，內力就如此了得？”

隨即身形一動，劍走輕靈如風，純是使招不使力的打法，但每一劍都刁鉆狠辣，一劍快似一劍，讓人目不暇接。

顧長風則步履沉穩，劍法簡練，見招拆招

每逢招數上無法抵擋，便以長劍硬砍硬劈，逼得封不平只能避其鋒芒。

這么一來，便得解窘境。

人群中，楚不休見狀，大聲喝道：“封師兄，你劍法雖然精妙，卻連我顧師弟一招都不敢硬接，那還打個屁啊，趕緊認輸算了。”

封不平臉上一紅，心中又羞又惱。

長劍陡然加速，宛若暴雨驟至，風聲獵獵作響，仿佛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吞噬。

陜北之地，民風彪悍，勢力盤綜復雜，他奉師命前往節制各方數年，又豈是泛泛之輩。

更是于黃土、風沙之中，感悟出狂風之力，融入劍中，創出一套驚艷絕倫的劍法。

雖然現在只創出了十八招，但已鋒芒初現，威力驚人。

若非這一戰，干系著劍宗榮辱，不能輸。

他絕計不會使出。

一時間，顧長風只覺寒氣逼人，臉上、手上被疾風刮得隱隱生疼，不由皺了皺眉頭，“這時候就創出‘狂風快劍’了？”

林清玄站在人群后方，只是看了一眼，便驚訝道：“劍宗，倒是出了一個天才。”

旁觀的氣宗弟子瞧得眼花繚亂，嘴上雖然不說，卻無不暗暗喝彩。

然而——

顧長風依舊沉穩如山，一套最基礎的華山入門劍法使得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他以不變應萬變，無論封不平招式如何變化，他都寸步不亂，穩如泰山。

林清玄見之，不由欣慰地撫須笑道：“看來我們氣宗這位，更是天才中的天才。”

終于，封不平十八招盡數使完，劍招連接間出現了一瞬滯澀。

顧長風眼神陡冷，突然之間長劍急轉，呼的一劍刺出。

這一劍勢道凌厲，如天光乍破，電掣雷鳴！

“是那一劍。”

蔡凌霜驟然一驚，認出了這是那日顧長風登門道歉時，他父親所傳授的那一劍。

當——！

封不平手中長劍應聲脫手。

他霎時間臉色蒼白，不禁退后一步，喉頭微顫：“我輸了！”

聲音中充滿了凄涼落魄的滋味。

不管他是否愿意承認，

這一敗，

不僅是他個人的失敗，更象征著劍宗不如氣宗。

以劍為主，前期厲害。

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連氣宗弟子也從不否認。

兩宗真正爭論的，其實是在后期，誰才更勝一籌。

如今。

連“前期”都輸了。

他心中的信念開始一點點崩塌。

顧長風長劍一指，淡淡道：“封不平，你日夜辛苦練劍，是想成為什么樣的人？”

封不平聞言，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的師父蔡清衍，他喃喃道：“自然是我師父那樣的絕世劍客。”

顧長風轉了一圈，劍指所有人：“那你們呢？你們苦練至今，又是為了成為什么樣的人？”

不待眾人回答，他再次看向封不平，突然厲聲道：“那你又在質疑什么？蔡師叔乃當世宗師，天下罕見的劍道高手，你既以他為目標，怎敢質疑他的道？”

此話一出，氣宗眾人頓時神色一變。

一個氣宗弟子沉聲問道：“顧師弟，難道你認為‘以劍為主’是對的？”

顧長風冷哼道：“你算什么東西，我師父，蔡師叔，風師叔……他們是何等人物，他們都爭論不出結果的東西，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質疑孰對孰錯？”

“你們還是先想想，怎么樣做才能成為你們師父那樣的人物吧！就算天才如我，想要成為我師父那樣的人，也不敢有一丁點兒的分心和質疑，你們這群蠢貨，也敢生出異心！”

眾人聞言，心神皆是一震。

“是啊，我資質并沒有顧師弟那么好，要想成為師父那樣響當當的人物，唯有專心致志，方有那么一絲機會……”

封不平深吸了口氣，對顧長風拱手道：“我明白了，多謝顧師弟指點，今日一戰，受益匪淺，改日再來請教。”

說完，他帶著成不憂、叢不棄和蔡凌霜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