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站在第七根晶柱的陰影里，沒有瞳孔的眼睛直視著我，那柄無刃的劍柄微微抬起，銀石在昏光中泛著冷意。我掌心的鴻蒙天鑒驟然一震，鏡面邊緣浮起一圈細密的金紋，像是回應(yīng)，又像是警告。

我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云逸的符箓在指尖翻轉(zhuǎn)，幽藍火焰悄然壓低，靈悅的妖元如薄霧般在我們?nèi)酥g流轉(zhuǎn)，無聲地織成一道屏障。

“執(zhí)律者，不該獨自觸碰‘源律之池’。”他重復(fù)著，聲音依舊從地底傳來，卻不再冰冷，反而透出一絲……審視。

我緩緩收回伸向光霧的手，鴻蒙天鑒的共鳴戛然而止。池中翻騰的光霧漸漸平息，符文環(huán)緩緩沉入霧中，只留下淡淡的余暉。晶柱間的銀流恢復(fù)原速，地面的波紋也重新開始起伏，仿佛剛才的警覺只是一場錯覺。

但我知道，不是。

“我們沒想帶走它。”我終于開口，聲音平穩(wěn)，“只是……被它吸引。”

灰袍人沉默片刻，右手微微下垂，劍柄收回袖中。他沒有再靠近，也沒有離開，只是靜靜站在那里，像一尊守墓的石像。

機會。

靈悅指尖一揚，一層近乎透明的霧氣悄然擴散，貼著晶體地面蔓延，遮蔽了我們的氣息。云逸低喝一聲，符箓脫手而出，直射遠處天空的電弧。轟然一聲，銀蛇炸裂，紫黑云層劇烈翻滾，幾道電光劈下，擊中遠處一根晶柱，激起大片光塵。

“走！”我低喝。

三人同時后撤，腳步輕如落葉。鴻蒙天鑒在我胸前微微發(fā)燙，識海中，那道剛剛閉合的裂紋正緩緩流轉(zhuǎn)著銀光，仿佛在記錄著什么。就在我們退至環(huán)形建筑邊緣的瞬間，鏡面深處，一段波形圖無聲浮現(xiàn)——那是源律能量的頻率，被系統(tǒng)自主鎖定。

安全了。

至少暫時是。

我們躲在一根斷裂的晶柱后，背靠冰冷的晶體，喘息未定。云逸抹了把汗，咧嘴：“那家伙……真不打算動手？”

“他在等。”我閉眼，心神沉入識海，“等我們犯錯，或者……等我們證明自己。”

靈悅靠在柱邊，指尖輕點地面：“這地方的能量，不是死的。它在流動，像河流。”

“所以能散逸。”我睜開眼，望向遠處的源律之池，“只要找到支流節(jié)點，就能采集，而不驚動主池。”

云逸挑眉：“你有辦法？”

我抬手，鴻蒙天鑒緩緩浮起，鏡面流轉(zhuǎn)著溫潤的光澤。萬象洞察Lv.2的界面在識海中展開，中央多出一個全新的選項——【能量溯源】。

“現(xiàn)在有了。”

我盤膝坐下，將心神完全沉入系統(tǒng)。鴻蒙天鑒開始以極低頻率掃描四周，每一次波動都像呼吸般輕柔，避免激起地面的震顫。識海中，一幅能量圖譜緩緩成形：主脈如江河奔涌，從源律之池向四面八方輻射，而支流則如蛛網(wǎng)般隱匿在晶體大地之下，微弱卻持續(xù)。

“找到了。”我低聲，“三處節(jié)點——西北裂谷、東南晶林、中央池外圍環(huán)帶。能量純度足夠，且遠離主陣列。”

云逸湊過來：“怎么采？那池子都能引出執(zhí)律者，這些節(jié)點怕也有守衛(wèi)。”

“所以不能硬來。”我望向他們，“分兵行動，同步采集，分散風(fēng)險。”

靈悅瞇眼：“你去哪？”

“西北裂谷。”我抬手，鴻蒙天鑒鏡面一閃，那處節(jié)點的能量波形與修復(fù)時的頻率高度重合，“這股能量……最契合我。”

云逸笑出聲：“你總挑最危險的活。”

“我有回溯。”我拍了拍銅鏡，“冷卻縮短了，能撐三分鐘。”

靈悅點頭：“我走東南晶林，幻術(shù)掩護足夠。”

“那我負責(zé)環(huán)帶。”云逸收起笑容，“符火引路，動靜小。”

計劃已定，不再多言。

我率先起身，貼著晶柱陰影前行。地面的波紋依舊規(guī)律起伏，但每一步都需謹(jǐn)慎，生怕驚動潛藏的守衛(wèi)。鴻蒙天鑒懸浮胸前，低頻掃描持續(xù)進行，指引我向西北裂谷逼近。

裂谷在環(huán)形建筑外三里處，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邊緣晶體如刀鋒般銳利。谷口處，一團半透明的光霧緩緩漂浮，形似人影，卻無五官——律影，能量守衛(wèi)。

它每三息巡弋一圈，路徑固定。

我伏在谷口巖壁后，閉眼，啟動時空回溯。

時間倒流三十秒。

我看到自己剛靠近谷口，律影立刻轉(zhuǎn)向，光霧凝聚成攻擊姿態(tài)。失敗。

第二次回溯。

我換了個角度，利用一道電弧劈落的瞬間干擾其感知。成功進入谷內(nèi)，但采集到一半，律影察覺，警報觸發(fā)。

第三次。

我終于找到時機——在律影巡弋至最遠端時，以鴻蒙天鑒釋放一道微弱共鳴，吸引其注意力，再迅速潛入節(jié)點位置。

睜開眼，時機已至。

我閃身入谷，鴻蒙天鑒輕輕一震，一道微光投向律影。那光霧果然偏轉(zhuǎn)，緩緩飄向共鳴點。我立刻撲向谷底中央——那里，一團拳頭大小的金色光球懸浮在半空，靜靜 pulsing，像一顆微縮的心臟。

能量節(jié)點。

我伸手，銅鏡對準(zhǔn)光球，啟動采集。

一股溫潤卻磅礴的能量順著鏡面涌入經(jīng)脈，四肢百骸如泡溫泉，靈力自行運轉(zhuǎn)，瓶頸處的阻塞感明顯松動。三分鐘，不能中斷。

與此同時，識海中，云逸和靈悅的位置標(biāo)記亮起——他們也已就位。

東南晶林。

靈悅指尖輕點，幻妖之霧化作三道人影，在林間穿梭。律影果然被吸引，追著幻象移動。她本體悄然靠近節(jié)點，妖元凝聚，緩緩接入光球。

外圍環(huán)帶。

云逸咬破指尖，血符成陣，無聲引爆，三道符火在遠處同時燃起。律影受驚，紛紛轉(zhuǎn)向。他趁機撲向節(jié)點，符箓貼上光球，能量通過符陣導(dǎo)流，注入體內(nèi)。

三地同步。

我的經(jīng)脈越來越熱，靈力如江河奔涌，鴻蒙天鑒在掌心微微震顫，鏡面紋路不斷延伸，新生的金線如藤蔓般爬滿邊緣。

還差十息。

就在這時，西北裂谷的律影突然停住，光霧劇烈波動——它察覺了。

我咬牙，強行維持采集。

八息、七息……

律影轉(zhuǎn)向，直撲谷底。

五息。

鴻蒙天鑒自動啟動回溯，時間倒流十秒。我立刻改換位置，將采集點移至巖壁凹陷處，避開直線路線。

三息。

能量注入即將完成。

突然，識海中，鴻蒙天鑒的鏡面深處，一道極細的金色紋路悄然浮現(xiàn)——它不在正面，而在鏡背，形如銜尾蛇，卻方向相反，首尾相逆。

兩息。

一息。

采集完成。

金色光球潰散，化作點點星塵消散。我踉蹌后退，體內(nèi)靈力澎湃，修為瓶頸松動大半。鴻蒙天鑒靜靜懸浮，鏡面溫潤如玉，唯有那道逆紋，在無人可見的背面，悄然流轉(zhuǎn)。

與此同時，云逸和靈悅的標(biāo)記同時閃爍——他們也成功了。

我正要松口氣，忽然察覺不對。

地面的波紋……停了。

不是全部，只是我們?nèi)瞬杉^的地方——西北裂谷、東南晶林、中央環(huán)帶——那里的晶體，正緩緩變得透明，像是失去了能量支撐。

更遠處，源律之池的光霧，旋轉(zhuǎn)速度……加快了。

靈悅的聲音傳來：“能量流動變了方向，主脈在收縮，支流向中心匯聚。”

云逸低罵：“我們動了節(jié)點，等于切斷了支流，主池在自我修復(fù)？”

我盯著鴻蒙天鑒，識海中，溯源圖譜正在自動更新。新的波形浮現(xiàn)，頻率更高，更密集，像是……在預(yù)警。

“不是修復(fù)。”我喃喃，“是……進化。”

就在這時，鴻蒙天鑒突然輕鳴一聲，鏡面投出一道微光，映照在晶體地面上。那里，原本空無一物的區(qū)域，浮現(xiàn)出一組新的符文——與執(zhí)律者袍角的銜尾蛇相似，卻又截然不同。

首尾相逆。

像是一種回應(yīng)。

像是一種……覺醒。

云逸看著那符文，忽然問我：“你說，這能量……到底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