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雅和云綺將陸言送到俞教授家樓下便離開了。
路上,云綺忍不住好奇:“怎么不跟著上去?俞教授家你又不是沒去過。”
“他明顯有事求俞教授,問了又不愿明說,跟上去不是自討沒趣?”溫雅一眼看穿陸言的目的。
“你好像挺了解他?”云綺注意到溫雅剛才對陸言的態度有些不同,試探地問。
“算不上了解,系里活動見過幾次。”溫雅搖頭否認,隨即狡黠地反問,“倒是你,對他這么好奇?”
她明顯感覺到云綺好奇她和陸言的關系,決定化被動為主動,率先發問。
“胡說八道什么!”云綺瞪了她一眼,不再追問。
她僅僅是好奇溫雅的態度,但也僅此而已。
兩人在綠樹成蔭的小區道路上漫步。
“回去?”沉默片刻,云綺提議。
盛夏午后,本該躲在屋里吹空調,溫雅和閨蜜卻在外面閑逛,自然是有原因的。
今天溫雅家里來了不速之客,客人是珞瑜區區長紀偉濤和他的兒子紀梵。
紀偉濤和溫雅爸爸溫鴻煊當初都是九衢大學的老師,后來紀偉濤從政,兩家依舊保持著聯系,算是世交。
聽到云綺問話,溫雅腦海中浮現出紀梵浮夸的殷勤樣子,眼神中閃過一絲厭惡。
“再轉轉!”她語氣堅決。
可惜躲清靜的計劃很快落空。
沒走多久,就看到紀梵正與另一名男子朝她們走來。
“諾,人家追來了,看你還往哪兒躲?”云綺輕笑,隨即疑惑,“孫立軒怎么也和他在一起?”
孫立軒是“軒華國際”的老板,93年進入房地產,是本地有名的青年才俊。
溫雅想避開已來不及。
紀梵快步上前,熱情洋溢:“溫雅,書拿到了嗎?”
溫雅是借口到圖書館拿書才溜了出來。
雖然她手上空空,卻神態自若,面不改色的說道:“真不巧,到圖書館才發現書被別人借走了。”
這時孫立軒也走上前,風度翩翩地打招呼:“溫雅,云綺,好久不見。”
“孫哥,你怎么在這兒?”溫雅有些意外。
“來找紀伯父談點事,聽說他在你家,就厚著臉皮找來了。”孫立軒笑著解釋。
四人尋了處臨湖的涼亭坐下。
盛夏時節,小區綠樹成蔭,且緊鄰小秀湖,空氣中帶著絲絲水意,微風徐徐,倒是比在家里吹空調愜意多了。
孫立軒談吐得體,總能適時調節氣氛;紀梵則難掩張揚,言語間總帶著幾分刻意賣弄;溫雅興致缺缺,回應略顯敷衍;云綺安靜作陪。
聊了許久,孫立軒看準時機準備告辭。
他和紀偉濤事情已經談完,如果不是被紀梵強拉著,他早就走了,此時他也明白,紀梵硬拉他來當“僚機”的。
“孫哥,”紀梵急忙挽留,“晚上一起吃飯吧?”
接著看向溫雅:“溫雅、云綺,海天酒樓新來了位大廚,手藝一絕,咱們去嘗嘗?”
他知道自己一個人肯定約不到溫雅,便想拉著孫立軒一起。
孫立軒今天找紀偉濤辦事,這點面子還是要給,心領神會,順勢邀請:“是啊,難得聚聚,溫雅、云綺,賞個臉?”
溫雅面露難色。孫立軒的面子不好駁,但紀梵的意圖昭然若揭……
正猶豫間,她瞥見陸言步履輕快地朝這邊走來,靈光一閃,揚聲喊道:“陸言!你怎么才來?不是說好我帶你找俞教授,你請我和云綺吃飯的嗎?”
陸言腳步一頓,臉上寫滿疑惑。
溫雅立刻瞪大眼睛,佯裝生氣:“怎么?想賴賬?”
隨即轉向孫立軒,一臉歉意,“孫哥,真不好意思,我們提前約好了。”
又用眼神示意云綺,“對不對,云綺?”
“啊?對對對!是約好了!”云綺心領神會地點頭,悄悄給溫雅遞了個“欠我一次”的眼神。
陸言看到溫悄悄對他擠了一下眼睛,瞬間了然——自己成了現成的擋箭牌!
陸言頓時頭皮發麻,能讓溫雅無法直接拒絕的,來頭定然不小。
自己無緣無故的躺槍,沒有任何好處不說,還容易得罪人。
但人家剛才還幫自己帶路,自己也不能轉眼就翻臉不認人。
只得硬著頭皮走上前去。
紀梵顯然沒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愣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他看似禮貌地伸出手,目光審視著陸言:“這位是……”
“這是我同學陸言,”溫雅搶答,“他來找俞教授迷路了,我們碰巧遇上,就給他帶了路。他呢,為了感謝,答應請我們吃飯。”
她巧妙地將“帶路”和“請客”綁定。
陸言微微一笑,跟眼前青年握了一下手,強調道:“陸言,溫雅的同學。”
“紀梵,溫雅和云綺的世交。”
都什么年代了,還世交,不就是顯擺自己家世好,跟溫雅門當戶對。
紀梵和陸言手輕輕碰了一下就抽了回來,也不打算介紹身邊的男子,顯然認為陸言還不夠格。
陸言心底忍不住吐槽,這狗日的真能裝逼,不想握手就別伸,伸手又這么敷衍。
紀梵寒暄過后,便無視陸言,急切地看向溫雅:“既然都是朋友,那正好一起啊!人多熱鬧!”
溫雅對紀梵的傲慢心生不滿,直接把球踢給陸言:“客隨主便,陸言請客,得看他的意思了。”
如果陸言愿意,現場就可以打臉。
陸言才不做冤大頭。
他已從紀梵眼中讀到了濃濃的【敵意】,自己啥也沒做,就得罪一個人。
遂半開玩笑地把球踢回去:“我都行,不過太貴的地兒我可請不起。”
溫雅暗暗瞪了陸言一眼,卻沒再說話。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孫立軒。”一直旁觀的孫立軒這才上前,與陸言禮節性地握了握手,態度不熱絡卻也周到,
“哪能讓你請?相識是緣,今天我做東,海天酒樓。”
陸言看向溫雅,等她定奪。
“溫雅,既然孫哥盛情,咱們就去嘗嘗唄?”云綺適時開口。
溫雅只得點頭:“好吧。”
四人走到小區門口等孫立軒取車。
很快,一輛氣派的豐田皇 Crown轎車滑到面前。
陸言暗自咋舌,95年就能開上價值八十多萬的豪車,孫立軒實力可見一斑。
看著車和眼前三人,陸言突然一拍公文包:“哎呀!我有個東西落俞教授家了!你們先去,我取了東西打車過去!”
“俞教授家又不遠,我們等你,很快的!”溫雅立馬說道,生怕他溜號。
陸言苦笑。他哪里是落東西?
他之所以要溜走,倒不是打算爽約,而是忽然意識到坐車不好安排。
孫立軒開車,紀梵坐副駕,自己坐后排不就成了左擁右抱,即便溫雅坐中間,自己坐一側,就剛才紀梵表現出來的傲慢,他能大度的接受自己和溫雅挨在一起?
如果自己坐副駕,溫雅會生氣,紀梵還是會看不上自己,自己一個無名小卒憑什么坐副駕?
90年代,大家普遍認為副駕駛才是最尊貴的座位。
見脫身無望,陸言只好裝模作樣地在公文包里翻找兩下,故作驚喜:“咦!原來在里面!不用去了,走吧。”
溫雅狐疑地瞥了他一眼:玩呢?
此時,云綺已拉開后車門坐到最邊上。
溫雅瞬間明白了陸言想溜的原因,她沒好氣地瞪了陸言一眼,拉著他直接往后排坐去。
紀梵眼睜睜看著溫雅和陸言在后排坐下,臉色微變,只能悻悻地坐進副駕。
陸言緊貼車門,盡量縮小存在感,如坐針氈。
透過后視鏡,隱隱可以看到紀梵那嫉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