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色標記
- 撕幕人
- 墨夜觀辰
- 2939字
- 2025-06-15 20:34:51
出租車司機被李渡厄嘶啞的聲音嚇了一跳,從后視鏡瞥了一眼這個臉色慘白、眼神像受驚野獸的年輕人,沒敢多問,一腳油門匯入車流。
李渡厄呆滯的看著車窗外的行人,忍不住低吼起來,那司機回頭淡漠的看了一眼李渡厄,吧嗒,抽了幾口煙,很快消失在繁華城市的視野里面了。
“操...”李渡厄低罵一聲,瘋狂拍打自己的頭顱。
他需要證據。一個能砸碎所有“幻視”標簽的鐵證。
“孩子,有煩心事就說。”,司機大叔有他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沒事,叔。”,李渡厄艱難的開口說道。
車子在公司樓下停穩。李渡厄推門下車,冰冷的夜風灌進領口。寫字樓燈火通明。他壓下翻騰的胃液,走向玻璃門。
辭呈很簡單,只有一句話:“自愿離職。”
人事主管是個保養得宜的中年女人,當他看見李渡厄的時候,眼睛明顯一亮,
“小帥哥,別忘了,我昨天和你說的啊。”
“我nnd!”李渡厄再也忍不住,一拳打向了那中年女人的臉上。
事情很簡單,那女子想要讓自己陪睡,李渡厄不愿意,這樣的生活,他已經持續一個月了。
“我要辭職!”,女子顫顫巍巍的看著李渡厄,隨即感冒拿出一紙合同。
李渡厄沒接話,指尖冰涼地簽下名字。油墨的臭味和醫院診斷書如出一轍。薄紙輕飄飄的,卻像有千斤重,碾碎了他小心翼翼維持的、名為“正常”的殼。
走出寫字樓,手里只剩下這張廢紙。破布被三月料峭的風卷走。一同飛走的,還有他那點可憐的、試圖抓住的生活殘骸。
他站在喧囂的路邊,路燈慘白的光打在“自愿離職書”上,映著他指關節的青白。
“呵呵”喉嚨里滾出悲涼的低笑。一個“精神病”的標簽,輕飄飄地,碾碎一切。
“滴!”
刺耳的鳴笛如同喪鐘撕裂空氣,
一輛黑色轎車如同失控的野獸,咆哮著沖向路中央!一個踩著滑板的小男孩嚇傻了,呆立在斑馬線中央,小小的身影在龐大的車頭前渺小如螻蟻!
時間凝固。
在李渡厄視野里,男孩身上猛地爆發出幾根暗沉、如同浸透墨汁的鴉羽般的金線,它們在劇烈地抖動、燃燒,恐懼,濃得化不開的、足以將靈魂撕裂的恐懼。
李渡厄的腦海中不停浮現,他昔日模糊的畫面,那是一個老女人,老女人身前坐著一個青年男子,他們一筷子一筷子的吃著那條帶著不是動物紋理,反而像人的紋理一樣的東西。
“操!”李渡厄雙眼赤紅,強忍著讓自己退出幻想。
“轟!”
就在李渡厄的正前方,一輛失控的汽車向著李渡厄眼前的小男孩身前沖去,
“轟隆!”
沉悶的撞擊聲,骨頭仿佛瞬間散架,后背傳來火辣辣的撕裂感。嘴里全是濃烈的鐵銹腥味,他死死護著身下瑟瑟發抖的小男孩,巨大的沖擊力帶著他們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世界天旋地轉。耳鳴尖銳,像無數鋼針扎進顱腔。李渡厄掙扎著抬起頭,顧不上臉頰被粗糙地面擦破流淌的溫熱液體,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死死鎖在驚魂未定、開始抽泣的小男孩身上,
那幾根代表極致恐懼的、暗沉如墨的金線,正隨著男孩劫后余生的抽泣,劇烈地閃爍、波動,然后緩緩地暗淡、收縮最終如同燃盡的灰燼,徹底消散在空氣里。
“不是幻覺,它們真實地出現,真實地反應了情緒,真實地...消失了!”,李渡厄跪倒在地上,楠楠自語道。
“呵...呵呵呵...”李渡厄撐著冰冷堅硬的地面,低笑起來,笑聲嘶啞,混著血沫和塵土。不是劫后余生的慶幸,而是一種扭曲的、被徹底證實的、近乎癲狂的狂喜!
那些奇異的金絲線,是那樣清晰啊!
李渡厄絕望的抬頭看著天空,隨即瘋狂大笑,
周圍瞬間圍攏過來。異樣的目光像針一樣扎來。“瘋子!”“不要命了!”“臉上都是血...”救護車的鳴笛由遠及近。
李渡厄踉蹌著站起來,抹了把臉上粘稠的血污。他眼神空洞又銳利,像穿過一層透明的、布滿蠕動金線的幕布,冷漠地看著這個喧囂而虛假的世界。
他撥開人群,無視身后的指點和越來越近的鳴笛,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行尸走肉,拖著劇痛的身體,走向街對面燈光昏暗的小公園。
公園長椅冰冷。李渡厄重重坐下,后背的劇痛讓他倒吸一口冷氣。他蜷縮著。人造光源慘白。遛狗的老人身上慘白色的憂思纏繞,熱吻的情侶身上粘稠的粉金色愛溺,追逐的孩子身上跳躍著明亮的玫金色喜悅色彩紛呈,像巨大的、無形的欲望蛛網。
每一個人,都被自己的欲望之線牽引著,舞動著。
李渡厄的心緒不禁飄飛,他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李婉”。
只有她身上,空無一物。那片絕對的“空白”
“叮,叮,叮。”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在死寂的公園里格外刺耳。屏幕上,“李婉”兩個字跳躍著,像兩簇幽冷的鬼火。
李渡厄的心臟猛地一縮。他盯著那名字,盯著那片即將顯現的空白,指尖冰冷。他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仿佛帶著鐵銹味,刺痛了肺葉。他接通了視頻。
屏幕亮起,李婉的笑臉明媚依舊,背景是家里溫暖的燈光和冒著熱氣的砂鍋。“哥!到哪啦?糖醋排骨快好啦!就等你回來開飯!”。
李婉系著印小貓的圍裙,一切看起來都那么正常。
李渡厄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那里還有干涸的血跡。“嗯,快了。”聲音干澀。
他以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李婉眼中神色一扇,隨即反應過來,
“哥?”李婉歪了歪頭,撲閃的大眼睛里滿是關切,“你臉上怎么了?臟兮兮的?還有血?”她湊近屏幕,精致無瑕的臉幾乎占據整個畫面,清澈的眼神似乎要穿透屏幕。
“啪嗒!”李渡厄手一抖,手機滑落砸在長椅邊緣。他慌忙撿起。“沒,沒事!”
“就是路上碰見個玩滑板的孩子,差點被車撞,拉了一把。”目光躲閃,不敢再看那片空白。
視頻那頭,李婉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眼底深處,那絲極快的東西再次掠過。這次,李渡厄捕捉到了!
“哦,哥哥也真是的,這么不小心啊。”李婉嗔怪著語氣柔軟,用勺子輕輕攪動砂鍋里濃稠的湯汁,深紅色的醬汁包裹排骨,甜香四溢。
“湯要涼了,排骨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吃完,我做的最后一頓飯...好上路。”李婉語氣輕柔,卻給人極大的震撼。。
“什么?!”李渡厄心臟驟停,血液沖上頭頂!猛地抬頭!
屏幕里的李婉一臉無辜,夾起排骨晃了晃:“哥,吃飯啊,愣著干什么?爺爺來電話了,讓咱們務必在四月一號之前回家,他都有些著急了。”
四月一!李家村!儺祭!
冰冷的毒蛇纏緊心臟。“最后一頓飯”、“上路”的低語魔咒盤旋!
他生硬應道:“嗯,知道了。”喉嚨發緊。
“哥,一定要快點回去啊,”李婉眉心彎彎,催促撒嬌,眼神如深井,“要不然爺爺會生氣的。”
“好,知道了。”李渡厄掐斷視頻。靠在冰冷長椅上,大口喘氣,冷汗浸透后背。孩子的嬉鬧、情侶低語變得遙遠,只有妹妹的玩味低語和那片死寂的空白在腦海回響。
李渡厄猛地起身,肋下劇痛悶哼,眼神卻異常銳利,帶著偏執的決絕。踉蹌沖到路邊,不顧一切攔下另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鉆入,聲音嘶啞命令:
“回家!快!去幸福花園小區!”
車子匯入夜色。李渡厄看著窗外被各色欲望金線籠罩的城市燈火,攥緊了拳頭。
李渡厄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他要回家!”
那個足以讓他放心所有辛苦,抗下所有累的“家”。
......
某處戰場之上,紅衣男子與白衣男子遙遙對視,周圍無盡的血月光芒將戰場照亮,
紅衣男子顫抖的看著眼前之人,鮮血從他的額頭上不斷流出,
“弈峰,你為什么要背叛我?”
“呵呵,李紅衣,這個世界本就不需要光明,何來背叛一說。”
“世界終將被毀滅,終將被重啟。”
“你曾經讓我放棄對人類的屠殺,現在你又說你對這個世界有狠。”
“呵呵呵呵...”
“你不覺得可笑嗎?”,紅衣男子輕呸的一生。
看著眼前數以萬計的欲望之靈,紅衣男子身上出現了一種無力感,他的瞳孔中金色光芒不斷閃爍,
那雙瞳孔似是能洞穿世界,看到未來。
“我,你一定要回來啊。”